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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我是春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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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再度夺魁,园里当然要大肆庆贺一番。

人沸沸,月依依,翠帘垂。

怜春阁上,袅袅的歌声伴着琴音响起。

好一派春意浓浓。

在夜色掩映之中,我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在干嘛?嘻嘻!找食物呗!从早上到现在,我一颗米都没进,当然要找东西充饥啊?!

因为今天后院下人们全员出动,都去飘香戏阁打杂去了,只余下我一人,饿得饥肠辘辘无人管!哎!这些没心肝的,把伙房锁得牢牢的,我吃什么啊?没办法,后院伙房的锁太牢实了,实在是撬不开,只好摸黑出来到前院来偷……噢不!来找找啦!哎!

其实,我之所以铤而走险,那个……主要还是因为……我也想……出来……瞧瞧……热闹呗!夜色如此黑浓,我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一出门就被发现吧?嘻嘻!

当然,为了怕吓坏不小心碰到我的路人,我经过一番精心的装扮,用一块破麻布将脸蒙得只留下骨溜溜的两只眼睛。

呵呵!再穿过那个亭台,再跑二段回廊,再拐一个弯,就可以看到厢房了。

厢房里,一定有香喷喷的食物啦!

我愉快的跑呀跑呀……咣当一声响,鼻子撞到了一个硬物,定睛一看,原来是翠远,她的眼睛睁得瞪圆,声嘶力竭地大声鬼哭狼嚎:

“啊!天啦!又有刺客!又有刺客!……快来抓刺客呀!”

我吐血,无可奈何举手一阵猛捶,将她打晕。

顾不上许多了,继续朝目标前进,跑了好久,真累!

刚在一个空房间的桌上看见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后面一个黑影跟着一头冲了进来,她一手把我拉住,气喘吁吁:

“小……丑八怪!姑奶奶的……你跑什么跑?老娘我……我都追了好几里地了?累死我了!!……快……跟我到怜春阁去……京兆尹邢大人点名要你侍奉!”

我喘着气,没好气地问:“你是谁?我干嘛要跟你走?”

来人翻着白眼答:“我是谁?我是你的主子夏妈妈!少废话,快跟我走!”

不!我的馒头!我双手乱舞,欲扑向案上的大白馒头!

夏妈妈用脚一踢,把我踢进回廊:“快走!姑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走小心老娘家法伺候!”

没有办法,只好蔫答答地跟在她的身后走了。

哎!我的馒头!我亲爱的香味四溢的美味大馒头!

我瘪着肚皮气鼓鼓地跟着夏妈妈一道儿走进怜香阁。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吵得人发晕。

见我进来,惜花一甩手中的帕子,没好气的说:“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由来只听说爷们爱美,没听说哪个爱丑的!”

一旁的镜花也斜着眼:“没错!没错!怜香阁赶明儿改名叫怜丑阁算了!”说完,眼睛瞥向沉默的怜花,见怜花一脸平静,气得嘴巴直哆嗦。

夏妈妈见状,一个厉眼递过来:“你们干的事儿?你当我全然不知嘛?成天只知道争风吃醋,正事一点没干!春花为什么成了如今的模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快给我都住了口,好好地给我守着春花的秘密,要是哪个泄了口,我让你们尸骨无存!”

这句话说得阴毒至极,大家吓得一下子住了口。惜花镜花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都低着头不说话。

夏妈妈又道:“今个儿,已到了咱百花园的生死存亡之际!你们姐妹要同仇敌忾,不可再生事端!”说完,头朝向我:“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给我装好了,别露出什么破绽!你要牢牢记住,春花已死,你现在叫小丑,不可走漏风声!”

天?她怎么对着我喊春花?难道我就是那个张春花?

我暗暗心惊,充满疑惑地点点头。

夏妈妈命惜花奉上胭脂水粉,带我进偏房化妆。

在一个奇丑无比的脸上七拼八凑,还是一样丑。

夏妈妈趁四下无人,轻声叹道:“春花啊,你别怪妈妈心狠!我们是前有豺狼后有虎啊?在这个当口儿,不将你推出去!我们都得完蛋!”

见我睁着迷茫的眼睛,夏妈妈叹道:“那黄三公子的事还没完,邢大人又亲自出手了!如今我们园子啊?可真成了他们的盘中餐、案上肉啦!你也不要太过于害怕,只要不露出破绽,他们绝不敢动你!”

心里掀起巨浪,舌头僵的有些发麻,只愣愣望着夏妈妈就是说不出话来。

夏妈妈却一个斜眼,一手放在唇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手指门外。

门口,烛影里窝着一个黑影,见我们停住,轻轻一闪,不见了。

夏妈妈的面孔紧张得有些痉挛,连给我涂胭脂的手也轻轻抖动。

忽听一声大吼:“小丑!你在哪里?” 一阵风卷起,是张春草冲了进来,她跑得太快,刹不住车,一个不留神撞倒在房内书桌上,砸得歪眉斜眼,吃疼不已。

夏妈妈大喝:“小草儿!赶什么呀!赶着去投胎啊?”

张春草摸摸脑袋,大口的喘气:“听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丑也要挂牌接客了……特跑过来瞧瞧稀奇!”

夏妈妈吃吃笑着:“呵呵!咱们百花园可真是处处都是宝啊!俗话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以往还是不信,今儿可真信了!真可谓:大千世界,无所不奇!”

张春草面朝我,打趣地说:“小丑!祝贺你!你终于脱离苦海了!不再是成天饿肚皮的粗使丫头了!”

她的一句话,让我心底泛酸。

照当前情形分析,我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确确实实是那个愚蠢的春美人,她不是殉情自杀,而是被别人毁了容,还被扔进沟里杀害了,不幸的是我借尸还魂,如今我成了她,也就成了一个倒霉的替罪羊。

我如今的处境,真是危机四伏,命归何处尚不可知?哪来脱离苦海?

心里苦,脸上却欢喜得很。一拳砸在张春草的肩上:

“春草!为了表示祝贺!请我吃一个大馒头怎么样?”

扑通两声响,张春草和夏妈妈两人一前一后华丽丽的滑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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