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随着地宫台阶一转,一个两丈大小的池子出现在了眼前。池中之水清澈湛蓝,明净如雨后万里无云的天空,水面上星星点点飘着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小草,奇异的是,小草并不是如浮萍一般飘在水面,而是根根直立,长在水面之上。水池正中有一石台,约有三尺大小,高出水面。
星涅拉着锦瑟飞到石台上,盘膝坐下,道:“这些草便是嗜灵草,我每拔出一丝封印,都会被嗜灵草吞噬。我会从你最细小的经脉开始,你现在静下心神,守住灵台清明,我要开始了。”
“好,开始吧。”锦瑟沉下呼吸,闭上眼,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绝。
星涅星眸半敛,再睁开时,双眼中紫气弥漫,深不见底,右手手指微曲,一道紫色魔元分识一闪便没入锦瑟眉心。瞬间,锦瑟便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正在为这种感觉而仓皇不安时,一股撕裂灵魂的痛楚袭来,只觉得浑身经脉被生生劈开一般,即使有心理准备,也禁不住痛哼一声。
睁开眼,见星涅眉头微皱,眼睛里满是认真,收起了平日的慵懒肆意,此刻的认真专注的他让人有些移不开眼。锦瑟死死咬住牙关,生怕再痛呼出声会打搅到星涅的动作,只得目不转睛地看着星涅,脑中一片空白。随着时间过去,一丝丝红光从头顶飞出,落在嗜灵草上,嗜灵草上的绿色荧光变得更加明亮。就在锦瑟快要撑不下去时,星涅终于轻吐出一口气,道:“今天到此为止吧!”额头上已隐有薄汗。
“唔”,锦瑟如蒙大赦,死死吊住的一口气顿时泄掉,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一般,湿淋淋地瘫软在石台上。
“动不了了?”星涅起身,把手伸向锦瑟。
“让我睡会儿吧!”锦瑟一动不动。
“想被冻成冰块?”
“嗯。”依旧不动。
唉,拿她无法,星涅只好杠起锦瑟大步往外走去。
“带她去玉渊池泡一会儿,再给她准备一套衣服。”星涅将锦瑟交给一女子,便离开了。
“姑娘,魔尊对你真好,连玉渊池都让你泡……”魔女满是羡慕。
“是么?玉渊池是什么地方?”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玉渊池水有疗伤和恢复体力的作用,向来只有魔尊一人独用,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魔尊让给别人呢!”魔女上下打量锦瑟,想看看这姑娘有何本事能得魔尊青睐。
“哇,魔尊人真好,等会儿泡完我一定要好好谢他!”别的女子要是听到类似的话定会羞红了双颊,觉得去魔尊专用的池子泡澡实在太过暧昧,可惜锦瑟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主,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只觉得魔尊真是性情豪爽大方。
“对了,魔尊平日里都爱做些什么?”想着自己平白无故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还是投其所好看如何还报的好。
“魔尊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修炼,剩下时间除了画画狩猎喝酒之类,便是处理魔界日常事务了。”魔女想了想道。
“这么勤奋?”锦瑟不解。
“魔界以实力为尊,不进则退。”魔女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正说话间,已到了一处小院,远远地,便听见潺潺的流水声,走进院门,一幅屏风映入眼帘,屏风上画的是雾魔海海上狩猎图,人物神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整张画卷气势磅礴,狩猎的紧张气氛跃然纸上,落款处草书竟是“星涅”二字。锦瑟惊叹道:“这是魔尊手笔?”
“是啊!”魔女满是崇拜地望着屏风道:“魔尊画技卓绝,笔下无一不是神作。”
绕过屏风,一个乳白色半丈大小的小池出现在眼前,池水雾气蒸腾,正汩汩地冒着水花。走近了,竟然悠悠飘着清香,单是一闻,便觉得浑身毛孔都变得舒服妥帖。
“我就不打搅姑娘泡澡了,衣服都放在这里,姑娘慢慢泡,我在小院门口等你。”魔女将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屏风旁边,便轻轻退了出去。
“哇,终于可以享受了!”锦瑟三下五除二脱掉满是汗渍的衣服,跳进池里。池水温润,淡淡的清香萦于鼻端,浑身舒坦,只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静谧了下来,分外美妙惬意。“怪不得魔尊平时不让别人来泡,这里这么舒服,真是泡上就不想走了。”锦瑟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将头枕在池边,闭眼养神,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锦瑟是被正午刺眼的阳光晃醒的,不知不觉,竟然泡了两个时辰。门口的魔女一定等急了吧,锦瑟赶忙擦干,穿好衣服,跑了出来。“哇,连侍女也这么勤奋!”看着魔女在门口修炼,锦瑟不禁感慨。
“洗好了?”魔女听见动静,站了起来。此刻的锦瑟换掉了之前的短打,穿着一身水绿长裙走了出来,皮肤白皙,秀眉若远山含黛,杏眼清澈明亮,湿漉漉的头发披散下来,在阳光中折射出晶莹的色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姑娘真美,怪不得魔尊对你另眼相看!”魔女由衷赞美道。
“另眼相看?”锦瑟心里嘀咕道,当然啦,我不是魔界的,当然得另眼相看。想了想,问出刚才的疑问道:“姐姐你在逍遥殿做侍女,也需要天天修炼的吗?”
“当然啦,魔尊说他不养闲人,所以对我们要求都很高,逍遥殿里每个人都有自己拿手的,如果我不好好修炼,怕侍女这工作都保不住。”魔女可怜巴巴地道。
锦瑟吃了一惊,原来来魔界前听到的关于逍遥殿的传闻都是假的,说什么魔尊过得是奢靡腐化的生活,什么姬妾三千,难道都是假的?不禁脱口而出:“那魔尊有姬妾吗?”
“没有啊,魔尊平日虽看起来比较散漫的样子,但实际大多数时候都醉心修炼,基本心无旁骛,哪有什么姬妾?!”魔女不解,这不是人人皆知的事么?
“果然道听途说不可信也!”锦瑟自语。
兜转间,二人回到先前的偏殿。
“魔尊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姑娘在此等一会儿吧。”说完,魔女便退下了,留下锦瑟一人。偏殿应该是个私人会客所,锦瑟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便左右参观起来。整个大厅陈设简单雅致,中央是一书桌,书桌前有一矮几,左右两方也各有两个矮几,前面放着坐垫。墙上挂着许多装裱了的画作,有风景也有人物,锦瑟发现,每张画作落款处都盖有“星涅”二字,看来皆是魔尊手笔。
书桌上,先前那只被星涅把玩的毛笔正闪着幽幽华光,锦瑟走了过去,发现桌上平铺着一副尚未落款的画,墨迹微润。画面便是先前在地宫幽池拔印的情景,若场景真实再现一般,她隐忍着痛、傻愣愣盯着星涅,鼻尖晶莹的汗珠,都清晰地跃然纸上。
“泡舒服了?”慵懒磁性的声音响起,星涅走了进来,见锦瑟绿裙拽地,静静站着的样子,不禁让他眼前一亮。
“是啊,谢谢魔尊,玉渊池真不错,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累了。”锦瑟诚心道谢,又拿起画作道:“魔尊,你刚才画的吗?”
“嗯。”
“画得真好,能不能教我?我也想学画画!”锦瑟星星眼。
“教你倒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该怎么回报我呢?别忘了,先前打赌你输了,本座还没找你兑现承诺呢,现在又向我提新要求,这事,得好好斟酌斟酌……”魔尊接过画,盖上了印,含笑望着锦瑟。
一听到赌约,锦瑟不禁泄气,魔尊什么也不缺,自己好像还真帮不上半点忙,只好一语不发,眼巴巴地望着星涅。
“等我想想,干脆这样,以后你就做本座的厨子,平常你照样开你的店。不过,要是有小宴、狩猎、大宴,你都得在此随时候命。我每月初一教你画画,赌约的事,也一笔勾销了。嗯?”魔尊低头望着锦瑟,笑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成交!”锦瑟咬牙道。
“过来,我教你画画。”魔尊言出必行,拉锦瑟在桌前站好。
“能不能教我如何把这个画下来?”锦瑟曲指,一簇灵光打在墙上,光影闪动见,画面徐徐展开,赫然是琼华某处山林间,月黑风高夜,锦瑟与澹台枫、寒诺溪边烧烤的景象。
星涅挑眉:“以前常干这个?”
“是啊,我们三人练功累了时,就约好夜里一起出来放松放松。”一提到琼华生活,锦瑟便满是笑意。
“如你所愿。”星涅铺好一张新纸,调好墨:“先构图,画骨架,最后描摹细节,看好了。”随着笔端游走勾点,清月、溪流、抢烤肉的二人、烤架、竹林,甚至地上被微风吹弯的小草,一一跃然纸上。画画的时候,星涅神情专注,唇角含笑,刀削斧凿轮廓渐渐柔和,平添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谁也难以将此刻的他,和传闻中喜怒无常的魔尊联想起来。
最后一笔落下时,锦瑟崇拜地无以复加:“简直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我要练多久才能有这样的造诣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星涅递过毛笔,微微一笑,再美的画作也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