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
——前言
午后的光游过轻柔的云,绕过和畅的风,它歇着春日的暖意,捧着沁人的香气,它迫不及待地带着世上最美好的所有,奔向人间。
顾瑶骑着马,在慢慢地踱步。她转过头看着身旁同样在骑马的何牧,还有正趴在何牧背后呼呼大睡的耀月。
午后的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影,她有些愣了愣神,心中莫名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这条路,我们永远走不完该多好呀。
“阿瑶,有觉得晒吗?”何牧对她轻声说着。
“还好呀。”她抬头看了看天,又转过头朝他着笑,她说:“天上有云替我们挡着呢。”
“是呀。”何牧应着,他望了望四周又说道:“可惜这里的景色太过寡淡,我们前两日经过的地方倒不错,高山峻岭,风景秀丽。真令人难忘。”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顾瑶也想起了这一路路过的风景,一句诗脱口而出。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何牧随即接到。
他们望着对方相视一笑。
“其实这样也很好呀。一眼望不尽的路,我们一起走到路尽头,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顾瑶说着,眼睛望向前方。
我们一起走过的路,风景都是美好的。
何牧看着顾瑶,没有说话,他的脑海里回荡着她说的那个‘我们’。
顾瑶又转过头看向何牧,她看着他稳稳当当骑马的样子,不禁想起前几日他们一起在高山上赛马,一起追赶着路过的羚羊。
她对他说:“其实我原本以为你不会骑马呢。结果还挺厉害的。”她看着眼前的何牧,和之前的文弱书生形象一点都对不上了。
“从前一直跟着家父到处行医,攀山越岭,骑马是家常便饭了。”何牧回答道,“阿瑶你才更让我佩服,武功高,见识也深,实在难得。”
“没有啦。”顾瑶听到这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佯装着镇定,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
何牧看着她,温柔地笑着。
他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她看不透。她的每一个面对于他都那么的特别,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很是惊喜。
只是他总觉得她离他好远,即使此刻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他还是有种她在遥远天边的错觉,而自己只能远远地望着她。
蝴蝶随时会飞走,花永远捉不住蝴蝶。它只能等,等蝴蝶自己停在它的怀中。
“阿瑶,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我......没有安排可以吗?”她看着他,心底在想,我的安排就是保护你呀。她说:“我一直独自在江湖闯荡,前路迢迢,我就走哪算哪吧。”
“阿瑶。”
“那你。”
二人同时对着对方说。
何牧看着顾瑶,他笑了笑,说道:“你先说吧。”
“那你有什么安排吗?”她问。
“考取功名,然后......”何牧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她,其实他想说娶妻生子。但不知怎么的,他咽下了这半句话,他摇了摇头,又如往常一般回答道:“实现自己的抱负。”
“真好呀。”顾瑶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未来和安排,保护你,是我出现意义,然后就没有了。我的未来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还有多远呢。”顾瑶说着,她看着前方的路,若有所思。
“不管多远,我们一起走。”他说。
她看着他,他的声音随着路过的风,钻进了她的心底。
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跟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的跳动。这不是属于帝君牧铃的感觉,是她的心,是属于顾瑶的喜悦。
“阿牧。”
“嗯。”
“今天天气真好。”
这是属于我们一起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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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在空中拥挤着,它们堆叠在了一起,厚重的一片盖住了天空和阳光。风收去了脚步,它停在树梢上,一动不动。空气愈发的闷热,落花拥进冰凉的河中,随着流水渐渐远去。
顾瑶走到河边,轻轻地抚摸着小马的背脊。她抬起头看向太空,这是要变天了。
何牧在河边取好了水,他收拾好水壶,便跟顾瑶说道:“看来要准备下雨了,我们就在河边搭营吧。这一路走来也没发现其他可以歇脚的地方了。”
“嗯。”顾瑶应着,她伸手拍了拍马背,示意小远起身。
突然她微微变了脸色,顾瑶收起拍马背的手,她转过头眯着眼看向密林深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顾瑶朝耀月看去,使了一下眼色。耀月心领神会,马上跑到何牧身边。
他对着何牧说道:“哥哥,我也想要搭帐篷。我来帮你吧。”
何牧闻声下意识抬头看向顾瑶,但他还没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顾瑶说:“我去外面捡些柴火。”顾瑶说完,便转身往密林深处走去了。
顾瑶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在布满枯枝败叶的森林小道上谨慎前行着。她总觉得不对劲,她没有帝君敏锐的五感,能察觉出任何来人的气息。但她能感受到黑暗深处有一双眼睛,或者说是有一场风暴,她能感觉得到它在慢慢靠近他们。
她沿着小道走去,不多时发现了一条马车碾轧过的痕迹,她顺着车轮的痕迹往前探去,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处营帐。
营帐前已燃起了篝火,有三位壮汉正围着篝火烤肉。他们长得凶神恶煞的,脚边就放着重兵器。顾瑶躲在大树后,仔细地观察着他们。
这时营帐里又走出来一位壮汉,他比那三位壮汉还要魁梧。
“肉好了吗?”营帐里走出来的壮汉喊道。
“好了,大哥。”其中一位壮汉答道。他站了起身,把最大的两串肉拿给了他。
他拿过那两串肉,马上就咬了一大口,“饿死了,等我们摆脱掉那些官兵,拿到赏金,我就带你们吃香喝辣的。”他说道。
“谢谢大哥。”三名壮汉大声地齐声应着。
这时营帐里传出什么声音,好像是闷闷的撞击声。
“公子哥就是麻烦,绑那么一会动静贼多。哎,你们几个在外面看好了,我拿东西给他吃。”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他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肉串,才踏进了营帐内。
躲在大树后面的顾瑶看向营帐,营帐的入口盖得严严实实的,她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她低头想了想,这其实与她无关,她只需要保护好何牧就好,其他凡人的事情她不应该牵扯进去的。可是就这么走掉好像也不太好。
顾瑶纠结地看着眼前大口吃肉的强盗,此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们好像有很多好吃的,她想。
虽然表面上看跟何牧没关系,但我们两处的营地离得如此近,万一遇上就不好了。不管怎样,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
嗯,顾瑶觉得这样的理由,甚好。
说做就做,她立即动用了一点玉清剑上的法力,探查着周围,她发现其实追捕这伙强盗的官兵已经不远了,就是需要再耗费大半日的时间。她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
玉清剑发出蓝色的光,透明的仙气从剑上慢慢升起,它沿着风走到强盗的身边。坐在篝火旁强盗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见那三个强盗晕倒后,顾瑶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她轻轻地走到营帐旁边,对着近处的篝火把剑一挥,剑气化作狂风带起一阵飞沙走石,把篝火吹灭,也弄出了嘈杂的声响。
外面的吵闹声果然引起了营帐内强盗头子的注意,不一会就看到他掀起门帘探出头看向营帐外。此时狂风已停住,强盗头子只看到熄灭的篝火和睡得东倒西歪的三人。他有些生气,他大力地掀起门帘,走了出来。
“喂,你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顾瑶就站在他的身后,她放下了高高举起的剑,说道:“没想到这把剑砸人也挺顺手的。”
不一会顾瑶就把这四个强盗五花大绑了起来,她又顺手用玉清剑施了法。在官兵到这之前,他们是醒不了了。
解决完强盗之后,顾瑶走进了营帐内。一进去,顾瑶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少年。
他看着年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袭绣着玄纹的暗红色长袍,头上带着精致的白玉冠。他双脚被捆绑着,坐在一张矮桌前,桌上放着各式的佳肴。他抬起头看着顾瑶神色淡然,眼底平静无波,若不是他的双脚都被捆住,顾瑶还以为他不是被绑架的。
“你是来救我的。”少年先开了口,他没有在问她。少年的声音低沉稳重,像是历经了沧海桑田后被敲响的暮鼓。
“是。”顾瑶说。
明明只是一个小孩,但不知为何少年的目光让顾瑶感到有些紧张,就好像一眼就能被他看穿一切。
她理了理心神,走到他的身边给他解开了绳索,对他说:“那几个强盗已经被我制服,我把他们都绑了起来,一会官兵就到了,你就安心在这等他们,那几个强盗不会醒的。”
少年沉默着没有回应,他只是一直专注地看着顾瑶。看着她给自己解绑,看着她解绑之后,到处收刮食物。
不一会顾瑶就打包起了一大堆,除了少年桌前的美食,其他的吃食她基本搜刮完毕了。她看着眼前的大包袱满意地笑了,心里想这几天终于不用再吃野果。
少年扫了一眼被顾瑶丢在一旁的金银珠宝,看着她对着一包袱的美食在傻笑。
“你都要拿走吗?”少年突然开口。
“啊?”顾瑶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她看向少年,他的表情还是很淡漠,眼底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莫不是他也想吃,哎,果然还是小孩子,顾瑶心想。于是她又扒拉了一下,从包袱里分出了一点放在桌上。
“喏,这些给你了。”顾瑶说。
少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顾瑶又说道:“不能再给了,我家里还有几口人呢。”
少年突然笑了,他的笑容极其好看,像是极寒冰山里开出的花,花香勾人,带着能融化冰川的温度。
“谢谢。”少年说。
“不客气。”顾瑶朝少年摆摆手,这花瓶一般的小孩还挺有礼貌的,顾瑶心想。
少年说了谢谢之后,又再次沉默了。
顾瑶看了少年一眼,她拿起地上的包袱,对他说:“我先走啦。”
“你要去哪?”少年问。
“我回家。”顾瑶答道。
顾瑶看着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心想,他是不是害怕了,他被人绑架这一路肯定很难吧。
“你别害怕,一会官兵就到了,你不会有危险的。如果真的有事,我保证我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顾瑶走到了少年身边,她蹲下身对少年说道。
少年的神色出现了变化,但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他抬起了手,从头上的玉冠上取下一颗珠子。
“给你。”他说。
“不不不。”
“不能吃的,不过我希望你拿着。”少年拿着珠子的手没有放下,他看着顾瑶,他如墨一般的瞳孔倒映着她的模样。
“好吧。”顾瑶接过了少年手中的珠子,“那我走啦。”她又说了一次。
“嗯。”
顾瑶放好珠子,站了起身。走出营帐前,她听见少年问。
“姐姐,你叫什么?”
“顾瑶。”她转过头笑着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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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瑶抱着包袱在密林中走着,她在这里来回转悠,还是没有离开。她偶尔往少年营帐的方向望去,偶尔看向密林的更深处。
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没有凶猛的野兽,也没有路过的行人。但就是太安静了。
她还是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暗处紧紧地盯着她。可她已经查探过很多遍了,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是我多虑了吗?她想。
顾瑶有些气馁,她想起了帝君临走前的嘱托,更是觉得自己没用。她低着头,往何牧他们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滴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几乎同时她感觉到了自己衣衫被浸湿,漂泊大雨顷刻就来了。
雨水瞬间就把她浇了个透心凉,她有些赌气地抱着包袱站在原地,又狠狠地往地上踩了两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气,气她自己,又或者是气这个鬼天气。
她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着,脚踩在半截陷入泥土的枯叶上,一丝声响也没有。玉清剑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在轻微抖动着,但顾瑶摇了摇头,它又安静了下来。她不想用法术避雨,也不是赌气,她就是不想躲。
很多事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它是你终将要遇见的,与其躲避,不如踏入雨中痛痛快快地淋一场。
突然雨好像停住了,顾瑶感受不到雨水滴落,她抬起了头。
然后她看见了他。
何牧远远地就看见顾瑶了,他看着她低着头手里不知道抱着什么,她一个人在雨中孤零零地走着。他快步跑到了她的跟前,她也没有发现。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头发早已湿透,脸上挂满了雨水,手上的包袱倒还是干干净净,只沾了些许雨水。她扁着嘴,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他心疼极了,他一边撑着伞往她身上倾斜,一边掏出手帕给她擦脸上的雨水。
“我们回去吧。”他说。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一大堆没用的安慰话语,他只是来接她回去的。
“好。”她说。
何牧给顾瑶撑着伞,二人就这样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下雨的世界总是特别嘈杂,但此刻顾瑶却觉得好安静,她转过头看着他,她看着雨水滴落在他的耳侧,她看着他撑着雨伞骨节分明的手,她看着在自己身边的他。
你知道吗?有些雨就是躲不过去的。
“你手里一直抱得紧紧的是什么?”他问。
“吃的。”她说。
“好吃的”她又重复了一句。
“好。”他朝她笑着,伞又往她那里倾斜了一点,“那可要好好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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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光圈包围着耀月,发出暗绿色的光。耀月紧闭着双眼独自一人在帐篷里打着坐,他起手式施法,光圈的颜色越发深了,他的眉头紧皱,额头皆是细密的汗珠。他的脖颈处显出一条血红色的脉络,它在往他的心脏延伸。
“恶魔。”
“魔鬼。”
“天煞孤星。”
“你就死在锁妖塔吧。”
“没人会要你,你已经被抛弃了。”
“你若真的为妖界着想,就应该死在那里。你回来干什么。”
记忆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回,他想要驱赶它们,却只能眼睁睁听着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拳头越握越紧,他努力想稳住气息,却抵挡不住心魔在不停地侵蚀着他的心。
“噗。”他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周身的绿色光圈在一片片碎落,他漠然地看着地上一大摊的血迹。
“哼。”他笑了,伸手一挥隐去了地上的血迹,“我才不会如你所愿死去,即使是真的成了魔,我也不会死的。”
他抬起手挽起袖子,看到那根血色的脉络又往前了一点点,他感受到自己胸口剧烈的疼痛。
痛苦让人有活着的感觉,绝望刺激着你拼命挣扎。
每次这样疗伤不过是饮鸩止渴,但时间足够了,他想。
巨大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耀月随手拿起了身边的外套想要披着躺下,这时他发现外套原本破损的地方被缝补好了。
“多管闲事。”他说。
他突然想起这几日何牧晚上总是不睡觉,亮灯亮到很晚,那时候他还以为那个呆子是在看书呢。不过这样就不呆了吗?更呆了。
他伸手抚摸着缝补的痕迹,“补得真丑。”
但随即他便披上了这件外套,他躺了下来,没有再用法术去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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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擂台中央看着眼前的挑战者,第一百零一个,他在心底数着。
“在下太微宫首席侍卫傅仁善,请赐教。”他朝来人拱了拱手。
“西海驻守仙君许永朋”
话音刚落,擂台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刀光剑影。
“竟然能过三招,还不错嘛。”坐在不远处凉亭里的兰殊咬了一口梅干,说着,“哎,还是过不了五招。”
“下一位。”傅仁善说。
兰殊拿起本子,又记了记。这个本子上写满了各个挑战者的战力值和评分,‘这个潜力还是不错的,可以多培养。’他在本子上写道。
突然他执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奇怪我的玉清剑怎么被人用了,还是凡人。”
兰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笔,他伸手一挥,眼前显现出景象,他看到一位跟帝君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在使用着玉清剑施法。
“不会是......哦,还好,只是分身。”兰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不对,分身也不行啊。”
他立即站了起身,往玉清府跑去。
他跑到了放置命簿的书架前,看到书架上的一处果然在亮着红光。书架上多了一本命簿,一本本不该出现的命簿。
他把命簿拿了下来,封面上写着‘顾瑶’。
他翻开了命簿,看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发颤。
‘顾瑶与天命之人何牧有一段天定的世俗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