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还是混沌之初,神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万物生灵。
那时候还没有五界之分,只有创世神和他们创造的世界。
某一日神觉得有些无聊,她便按照自己的样子,捏出泥人,还赋予了他们生命,这就是第一批人类。
刚开始还没有天界人界之分,那时候的人类也都是长生不老的。那时神与人一起居住,也因为人的长生,第一批人类不少人最后都修了道,升了仙。而
天界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慢慢分化出来的。
神原本以为,赐予升仙人类新的居所,让他们可以去到更好的地方居住,对人类来说是一种恩赐和激励。神自然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成仙的。
但自从神和人分开居住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人拥有了灵魂。
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最初神并没有觉得灵魂有什么不好,反正就是人死后还能继续留在人间生活而已,虽不能上天,对人间来看也没什么危害吧。
但现实告诉神,这世上是没什么绝对好坏之分的,阴阳两极,有黑就有白,灵魂就是人间的阴阳,它给人间带来了新的可能,也在人间埋下了恶念的种子。
有了灵魂的人类,有了情感,有了七情六欲,人间从此有了颜色,而七彩中那一某黑也是足够显眼。
人间的第一场战争来的很快,第一批人类在这场战争中死伤大半。而战争的原因,是让神无法理解的,就是领土之争。
神以前还跟凡人一起住的时候,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天下居所由神分配,凡人只需听从指挥。
可没曾想神走了后,人很快就取代了神,统治了人间。他们占领了主要要塞,驱赶动物。甚至为了争夺土地,他们自己内部也很快爆发了争夺,最终酿成了两大部落的史诗级大战。
战争结束后,人间飘荡着很多灵魂。他们无地可去,只能终日在人间游荡。
就在神还想着怎么处置这些人的时候,天界也出事了,因为有仙坠了魔。这也是第一次魔出现在人间。这也是第一次神知道,原来有了灵魂的仙,是很难舍弃欲念的。
那个仙后来就被神杀了,只是魔种子已留在了人间。种子在人间生根发芽,汇集人类的欲望与恶念。
终于有一日,第一批飘荡在人间的灵魂坠魔了,还有新的一批人,甚至还有快要获得修仙资格的人。
这一次神依旧以为他们只要继续杀掉这些魔便好。
但当第一次仙魔大战来临,神才知道他错了。
一批魔军挥着旗杆,说着要把神拉下神台的口号,轰轰烈烈地就往天界打去。
神自认存天理,灭人欲,人间的一切欲望都要消灭。这样才是人间正道,世界才能和谐。
魔则认为七情六欲自有存在的道理,人不能被神统治,人应当取代神去统治世界。
神觉得,魔是人对神的背叛。于是神剥夺了人的长生作为惩罚。并且还打造了冥界,创造了地狱。神要让人落入无尽的轮回,在人间体会漫长的苦痛,只有当人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才能脱离轮回,得道成仙。当然这次神没忘记灵魂,神如是说,从此以后想要成仙,就必须舍弃灵魂,忘记所有过往才能被天界接纳。
神以为这样魔族该孤立无援了,成仙肯定比成魔要好。但没想到坠魔的人有增无减,仙魔大战持续了百年,依然没有结束。
为了打败魔,神甚至赐予动物神智,创造了妖族,让妖和神一起对抗魔,但还是没有效果。
最后魔王带着全体魔族打上了天界的边界。最后一战终于来了。
最后魔输了。
因为天道出手了。
可是输了,不代表神能灭掉魔
神……
“等等。”鸠九九出声打断了箭木的话,“所以这跟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没有想起什么吗?”箭木说道。
“你说了半天,神创世,然后又坠魔什么的。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鸠九九坐在床上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那些神听着很不对劲,存天理,灭人欲是什么鬼。他们真的好傲慢,不就是觉得人都比他们低一等嘛,所以才认为人类自己创造的灵魂都是不好的。”
“你真的这么觉得?”箭木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对着鸠九九说道。
“嗯嗯。”鸠九九点了点头,“像我这几日看人间的书里有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神不也是天道创造的,也没什么厉害的。”
“那你觉得自己厉害吗?”
“我不知道。我才醒过来没多久,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的身世到底是怎样的?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是因为那场战争跟我有关吗?不过这战争的结局也太潦草了。”
“是。”箭木点了点头。
“哦,所以魔界诞生之初就有我了?”
“不,你比魔界诞生的还早。”
“啊,我这么老啦。”鸠九九看着好像很郁闷的样子,“那你呢,你多大?”
“我比你早。”
“原来你比我老,看得出。”
听到鸠九九这话,箭木也没有生气,他只依旧宠溺地对她笑着,然后从桌上拿起一碗药对她说:“说很久了,药也不烫了,喝了吧。”
“好。”鸠九九乖巧地接过药喝了起来。
“来,喝完吃颗糖。”
“好呀。”鸠九九放下药碗,很开心地接过箭木手里的糖,“我觉得……你更……像我……哥哥。”鸠九九含着糖,声音也有些含含糊糊的。
“什么?”
“钩吻说他是我哥哥,虽然我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但我总不是很相信。反而我很信任你,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觉得大木你一定是对我极好的。”
“九九能信任我,我很高兴,我会努力帮你恢复记忆的,不过,我不是你哥哥。”箭木忍不住摸了摸鸠九九的脑袋,虽然不是你哥哥,但你确实是我的小丫头。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我的哥哥,虽然我记不得有没有,但如果我有的话,他一定还在别的什么地方。”
“你想找他吗?”
鸠九九摇了摇头,说:“我的心告诉我,还是算了吧。不过,大木,我的名字真的叫鸠九九吗?”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箭木没有直接回答。
“没有喜不喜欢吧,就是有点陌生而已。”
“一个名字罢了,都是代号,你若是不喜欢,往后便自己改一个好了。”
“好啊。”鸠九九好似又想到什么,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她糯糯地说,“大木,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啊。”
“还不行,你要留在这里疗养。这里疗伤效果是最好的,没事的,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怎么,你是想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想去人间。”
“去人间做什么?”
“找东西,我好像落了点什么东西在人间,可能是我受伤的时候落下的,我想去找一找。”
“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也许等我找到了,我就能恢复记忆了。”
“好,到时候有需要的话,我陪你一起找。”
“那我怎么好意思跟钩吻抢他的护法呢。”鸠九九调笑道,“邢观的下场我可是见过了。”
“放心,他不敢做什么,我说了算。”
箭木笑了笑,正还想说些什么时,邢观进来了。
“大人。”邢观走进来说道。
“怎么了?”箭木问。
“尊上来了,我还是拦着的,只是他问怎么突然你和魔尊都来这里,而且都不回去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若是他来了,就跟他说九九在这养伤是最好的,来这也是我决定的,若他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跟我提。以后这里就是九九的地方了,让他别总来打扰。”
“我说了。尊上说这些你决定就好,他都没意见,他只是问你为什么也不回去了。难道要和九九一起住这里吗?”
“不行吗?我乐意去哪就去哪,跟他有什么关系。”
箭木这句话明显是带着气的,鸠九九一听就赶紧劝道:“大木,也是很晚了,不然你先跟钩吻回去吧。这里有邢观看着我呢,我没事的。”
“好。”鸠九九对箭木说的话,总是一句就见效,”我明天还会来的,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你就让邢观来找我。你记得不要乱跑,觉得闷了,就在院子里转一转。不要出门,外面魔气重,不利于你身体恢复。”
其实箭木这话怪得很,若鸠九九一直是魔界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怕这一点魔气,但鸠九九即使觉得疑惑也没有问,她知道箭木今天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要是魔王等急了,邢观又要受夹板气了。”鸠九九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邢观在一旁悄悄地给鸠九九竖起大拇指,表示感谢。
“你这丫头,好了,我走了。”箭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只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嗯嗯。”鸠九九点了点头。
“邢观,你让厨房做些吃的给九九,我先走了。”箭木说完就站了起身。
“是。”邢观应道。
鸠九九看着二人离开,房门关上了后,就直接躺了下来。
今天是她醒过来的第九十天,也是她唯一有记忆的九十天。
她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是谁。
钩吻告诉她,她叫鸠九九,因为生于九月初九,才有这个名字。她是他的妹妹,她是魔界的魔尊,和他一样是这魔界至尊的王。她因为第二次仙魔大战受了伤,昏迷了百年,所以才失去了所有记忆。
钩吻说这话很诚恳,也没有骗她的理由,而且她身上也确实有魔气,但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因为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太陌生了,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但她到底来自哪里呢,她也完全没印象。
其实钩吻和箭木他们对她是真的很好,给她疗伤,守着她醒来,不管她什么任性的想法都能满足。她也很害怕,也许钩吻说得都是真的。如果因为忘记就伤害家人,真的太不应该了。
“我一定要把记忆找回来,我一定要去人间。”
鸠九九对着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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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观没想到这次在凉亭里等着他的不是方元,而是天君。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就不怕被游荡在这里的冤魂撕碎吗?
天君没有解释他出现的原因,他第一句话只说:“她还好吗?”
“已经醒了,就是什么都忘了。”邢观回道。
“忘了也好,也算是重新开始了。”
“主上吩咐,他会照顾好她的,你们只需注意封存好档案。”
“我会的。对了,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她。”天君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邢观虽有疑问,也知道不合规矩,但还是接了过来。
“她从前的法器断了,这百年我又炼了一把。我怕魔界的法器伤着她元神,拜托大士了。”
“我不确定她能不能收到这个法器,我还是要先给主上看一下的。”
“明白,有劳了。”
“你快走吧,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我就当没看见过,我也不会禀告给主上的。”
“谢谢。”
天君道谢后便直接转身离去,但当他踏出凉亭,突然就刮起了狂风。邢观看见鲜血从他的袖口流出,沿着指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黄沙上。
他已经被困住了,鲜血使得风沙更加喧嚣,黄沙从远处袭来,像是要把人吞没。
“够了,若是再不让道,我让你们魂飞魄散。”邢观肃着脸,对着黄沙吼道。
邢观的声音落下,黄沙终于散去,风也停了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天君的束缚也被解开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些什么,只默默地离去。
而邢观则继续站在原地,看着天君离开,看着这漫天的风沙。
遥看万载,沧海桑田。
世上没有永恒,我们只能背负着那些罪,独自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