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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解情和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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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西一个人在霍宅后院练剑,父母死了,而他却不能名正言顺地去报仇,心中的郁闷积愤只难通过练剑发泄。

一个人慢慢地走进后院,走到他身边,年轻美丽的脸上充满哀愁,是他的妹妹纪霞衣。

纪西苦涩地一笑,“你不在灵堂守着,到这儿来干吗?”

纪霞衣不说话,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纪西觉得妹妹的手竟象铁钳一样扣住了自己的脉门,不禁吃了一惊,“霞衣,你干什么?”正要甩脱她,纪霞衣手指如飞,连点他八处要穴!

纪西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了,纪霞衣挟起他,飞越院墙,直奔洛阳城。

她不入城,只到了城墙荒僻的一角。这里是贫困人们的聚居处,全都是用茅草和烂木片搭建起来的低矮小屋,满地泥泞,垃圾处处,恶臭扑鼻。纪霞衣捂着鼻子钻进聚居处外围一间烂木板钉成的屋子里。

屋内屋外真有天壤之别,花纹美丽的挂毯把墙壁遮得严严实实,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屋内的器具件件都精致昂贵,空气里充满浓郁的香脂气。

纪霞衣把纪西扔到地上,长长地吸了口气,展了展腰,身材忽然变矮。纪霞衣本是高挑苗条的身材,而这人比纪霞衣更瘦了一些,她的脸仍是纪霞衣的脸,但除了这张脸,全身上下再也没有半分和纪霞衣相似的地方。

纪西的眼睛越瞪越大,他虽然听霍朱衣说过嵩山脚下的遭遇,却一直不信天下真有能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如今他是实实在在地相信了。

“纪霞衣”对他笑了笑,伸手在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面具下是张略嫌清瘦的秀丽面孔,但眼波却媚然欲流,含着种说不出的挑逗之意。她笑盈盈地坐到纪西身边,道:“久闻‘三方剑’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纪西道:“你是什么人?把我抓到这儿意欲何为?”

年轻女子笑而不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目光流离飘忽,荡漾如春水微澜。

纪西与她目光相视,心渐渐地也飘荡了起来,这女子的眼波就象深不可测的湖水,将他包围其中,满屋的香脂气息也显得格外温暖甜腻。

年轻女子凑近纪西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你父母死了,是不是?”

想起父母之死,纪西本该既痛苦又悲伤才对,但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片迷惘,仿佛置身梦中,茫茫然地应道:“是,是死了。”

女子问:“是谁杀的?”

纪西道:“童陛之子。”

女子吃了一惊,失声道:“童陛之子!”

她一惊之后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的娇媚温柔,见纪西因为她这一声惊叫有点儿清醒的模样,急忙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哼出一串无意义的柔软语音,纪西本来稍稍清醒了一点,但眼前一片黑暗,他的神智随着那串软语呢哝又坠入似梦似幻的情境中。

年轻女子又问:“童陛之子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

纪西喃喃道:“名字……我不知道……长得……”

突然“砰”地一声,两面墙壁被人撞破,两道人影急箭般地窜了进来!

年轻女子大吃一惊,但临危不乱,往前一扑,接着一个翻滚,躲过人影的攻击跑到房门口。但她的手刚触到门板,一柄森寒的宝剑就横在了她脖颈上,剑气激得她脑后的头发都飘飘飞起!

她一动也不敢动,心中惊惧交集,慢慢转过身来,见用剑指着自己的是个英俊极了的年轻人,一身黑衣如暗夜里深沉的天幕,冰冷的双眸却似远山之巅亘古不化的冰雪。她的胆子并不小,但被这么一双眼睛瞪着,心里底也不由得一阵阵发冷。

黑衣人道:“你打探帝君之子有什么意图?”

年轻女子轻咳一声,决定还是讲真话比较好。与这人相对的这短短时间内,她的骨髓都已经冷透了,这个人虽然没说什么恐吓和狠毒的话,但全身上下都带着种奇异的杀气与自信。

——一种对方假如骗了他,绝对逃不过他的惩罚的自信。

——一种让对方都相信,一旦违反了他的意志就一定会后悔的杀气!

年轻女子再也做不出妖娆妩媚的情态,目光不安地四下乱瞄,却找不到第二个袭击者在那儿,嗫嚅着道:“是家师让我劫持纪西、打听消息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打听这些。”

黑衣人问:“你师父是谁?”

年轻女子道:“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他自称无先生,我是他养大的,只知听命行事,从不敢多问。”

黑衣人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年轻女子道:“我也不知道,一向都是他来找我,我却不知该如何找他。”她也知道自己的话难以取信于人,猛地跪在黑衣人面前,流泪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给你磕头了!”

她真的磕下头去,黑衣人急忙退了两步,喝道:“快起……”

这两步救了他一命。

年轻女子的头刚磕下去,背后“嗤”地射出七支短箭,急如闪电!若非他早一刹那后退了两步,就根本来不及闪开!

短箭射出的同时,年轻女子的身下冒出一团浓烟,转瞬就弥漫了整座小屋——她当然不会忘了袭击的有两个人,黑衣人在明,暗里还有一个呢。

黑衣人见烟雾起得奇怪,急忙屏住呼吸退到屋外与同伴会合,烟雾不断地从屋里溢出,连户外的寒风也吹不散。只闻那年轻女子的娇笑声飘忽难测、逐渐远去,“我还从没吃过男人的亏,黑衣裳的小子,咱们走着瞧!”

纪霞衣和田翠衣立在霍家西面一片广阔的田野上。才过了两天,纪霞衣就瘦了一圈儿。田翠衣更是憔悴,纪霞衣的悲伤还可以对人诉说,她的心事却绝不能向人倾吐,只能一个人煎熬着,一直到死!

虽然已是春天,但风仍然冷得刺骨,大地一片苍凉,只有极目远望才能在荒原上看出一点隐约的绿意。她们各怀心事,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田翠衣是被纪霞衣硬拉来的,见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天边的云彩发呆,忍不住劝道:“霞衣,回去吧,风这么大站太久会着凉的。”

纪霞衣依旧不言不动,风过处,空气里仿佛有远方的花香。

田翠衣猛地一惊!天寒地冻,田野荒芜,哪里来的花香?她心中警意方生,身边的纪霞衣突然倒地,她本能地想伸手去扶,但手脚已经不听使,唤脑袋一阵眩晕,也昏倒在地。

三丈远处的一块地皮忽然动了起来,原来是一个披着张土黄色粗布的青年。他走到田、纪二人身边,各踢了她们一脚,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然后叠起那块黄布,把二人一边一个挟起来。

他刚要走时,突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右边挟着的纪霞衣在他摔倒前就飞身跃开,手握一柄雪亮的匕首,笑盈盈地看着他。青年的右肋血流如注,怒目凸睛地看着纪霞衣,却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出就气绝身亡。

纪霞衣收好匕首走过去,把真正昏迷的田翠衣拉开,然后从尸体身上搜出一个淡青的瓷瓶,把瓶中的药粉尽数倒在尸体的伤口上。尸体冒出刺鼻的黄烟,渐渐地销溶。

两道人影箭一般飞奔而来,“吴兰心!怎么是你?”

假扮成纪霞衣的吴兰心头也不抬地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如果雕迅不想掳人而是给我们一人一刀,你们出来得再快也晚了。”

来人一个豪气英发,一个清秀出尘,正是童无畏和童归尘。童无畏瞪起眼睛道:“如果你不化去这人的尸首我们还猜不到是你呢,你不老老实实待在农庄里背书,跑到这儿来掺和什么?”

吴兰心揭下面具,“我怕你们对付不了。”

童无畏的眼睛瞪得更大,“不要因为你闯过少林寺的罗汉堂就把天下人都看扁了!童门有现在这个规模也不是靠运气来的。”

吴兰心道:“我不是小瞧你,只是这帮人你们对付不了,不信等你四弟五弟回来问问他们,保准是一场空。”

童无畏正要反驳,童冷冷漠坚定的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纪西救下了,可贼人跑掉了。”

吴兰心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实话告诉你们,庄守朴之所以发现有可疑人物窥探霍家是我提醒他注意的,也是我让他向你们建议严密注意霍家这几个小辈。”

童烈道:“我说他怎么突然变机灵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

童无畏道:“你和这帮人很熟?”

“很熟很熟,所以才怕被他们发现,调查跟踪都只能假手庄守朴去做。我这次假扮纪霞衣杀雕迅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童无畏见这具尸体已经成了一滩黄水,不由得为吴兰心的手段皱眉,“你与这帮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吴兰心道:“小怨有些,深仇全无。不过,如果他们中还有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就会寝食不安。”

童无畏道:“你易容术精妙,又要躲人,这张脸会不会也是假的?”

吴兰心仰起脸,“你看呢?”

童无畏道:“我看不出。”

吴兰心笑道:“一件东西如果看不出假来,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童烈道:“你的易容术既然足以以假乱真,干脆就假扮纪霞衣住在霍家,探听我们另外几个仇人的下落,岂不比我们派人日夜监视霍家、调查每个进出霍家的人的身份来历方便得多?”

吴兰心“噗哧”一笑,“好五哥,你以为易容术无所不能吗?我之所以冒充纪霞衣,是因为她父母刚死,就算言语行动与平常有异,别人也只当她悲痛过度失了常态。就这我也万分小心。每个人的声调、语气、习惯动作都不相同,就算我扮得和她一模一样也瞒不过她亲近的人,你没见我都不敢和田翠衣说话吗?”

童烈泄了气,“那易容术也没多大作用。”

吴兰心道:“假冒别人虽然不容易,但如果只想隐藏相貌不被人找到,它的用处就大了。”

童无畏忽然伸出手来,道:“你还有面具吗?给我几个。”

吴兰心叫道:“几个?你说得真轻巧!你知道做一件精品得费多少精神、加多少小心?只要一个小小的疏忽,所有的心血就白费了。”

童无畏道:“你总有备用的吧?有没有男人相貌的?给我一张就够了。”

吴兰心道:“男人的面具我有几张,但你不能用。”

“为什么?”

吴兰心道:“因为面具是比照我的脸型做的,你的脸型和我差太多了,脸比我长、鼻头比我大、嘴角比我阔、额头比我宽,如果戴上我的面具,一定绷得紧紧的,别人一眼就看穿了。”

童无畏愕然道:“面具还有这么多讲究?”

吴兰心道:“我免费告诉你们认人的秘诀:第一,看眼。不论一个人的眼角是圆是尖、眼睛是大是小,他戴的面具眼睛之间的长度都不会变,因为一张面具如果眼睛那儿留的缝隙宽了,就不能与眼角缝吻合,容易被人看穿,而窄小了又会影响自身的视力。第二,看耳。高明的易容术也许能稍微改变耳朵的大小、厚薄,但绝不能在耳弧上加东西,因为即使再微小的修饰都会影响听力。”

童氏兄弟看着侃侃而谈的她,目光里都不禁带了几分佩服,童无畏道:“你能不能依我的脸型给我做几张面具呢?”

吴兰心做思考状,“我现在没这么多闲工夫,等等看吧,等我有空又高兴的时候再说。”言外之意,如果有人惹她不高兴,做面具的事就遥遥无期了。

童烈的脸登时沉了下来,童冷的脸更象是结了冰,童烈道:“你是记恨我三哥打伤了你,所以报复他来着?”

吴兰心摆手笑道:“这哪儿算报复?而且那丁点儿小伤哪儿值得报复?”

这句话又犯了众怒,当初看她伤势那般沉重的样子,害他们心里都乱愧疚一把的,没想到她却是诈他们!连大哥和七弟都被她骗了!

吴兰心眼波一转,“没事了,你们都回吧。六哥,你留下帮我个忙。”

童归尘一愣,他一直没开口说话,而且在几个兄弟中他和吴兰心也比较生疏,吴兰心为何单留他帮忙?

吴兰心等童无畏三人走远,蹲下身拂开田翠衣脸上的散发,叹道:“这么秀气的姑娘,真是我见犹怜,难怪你一直盯着她不放。”

童归尘白皙的脸色登时变得通红,随即又冷如秋霜,“如果你想拿我消遣,恕我不奉陪。”

他说罢转身欲行,吴兰心急忙道:“等等!等等!我当然有正事!”

童归尘又转了回来,“你说。”

吴兰心站起来一指田翠衣,“请你把她送回霍家去。”不等童归尘说出反对的话就一溜烟地跑了,转眼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童归尘怔怔地站着,良久良久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既然已经醒了,为何还不起来?”

田翠衣翻身立起,手握剑柄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童归尘道:“我看见你的手指颤了一下,想到吴兰心曾拂开你的头发,想必在那个时候就把你中的迷香解了。”

田翠衣冷笑,“你真聪明、真谨慎!”

童归尘凝视着她憔悴的容颜,心里象有几万把刀刺着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

田翠衣瞪着他,眼睛里仿佛凝着冰,又仿佛燃着火,“我们姓田的先欠了你们姓童的一家人的命!我父亲也是负愧自杀的,这个仇我们母女忍了!但是……如果你这骗子还活在世上!我就死也不甘心!”她越说越大声,生象是怕声音小了会丧失勇气,与其说她是在骂童归尘,倒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

童归尘心里又酸又苦,道:“我……”

田翠衣不听他说话,厉声道:“我非杀了你不可!”拔剑而起,直刺入童归尘的胸膛!

这个结果田翠衣万万也想不到,鲜血涌泉般地从童归尘胸膛里流出来,长剑“当啷”落地,田翠衣道:“你……你怎么不躲?”

童归尘痴痴地望着她,“我有意结识你时没想到会爱上你,我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你……就绝不会对你说那些话……那些话……那些话我绝不是骗你……”

他原本充满血色的嘴唇已经变得紫白,年轻韶秀的神采迅速萎谢,忧伤的声音如残秋时的风。如果说田翠衣以前是伤心,现在就已经完全心碎了。以前支撑她的不过是羞辱与仇恨罢了,但所有的羞辱与仇恨都因这一剑而灰飞烟灭!她弃剑狂奔而去,在她抬步的时候,痛哭声就已经回荡在春寒料峭的田野上。

吴兰心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了出来,飞快地点住童归尘伤口四周的穴道,为他上药包扎,道:“想不到你看上去一副温柔沉静的模样,性子却这么多情刚烈,我本以为田翠衣会扑在你怀里痛哭,可她居然丢下重伤的你就这么跑了!她的性子也不象表面上那么和顺。”

童归尘的脸色苍白如纸,轻声道:“谢谢你。”

吴兰心道:“你现在身体里的血已经不足原来的一半,这都是我害的,你还谢我?”

童归尘道:“我身上的伤虽重,心里却不再那么痛苦了。”

吴兰心道:“是啊,你的痛苦现在全到田翠衣心里去了。”

童归尘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我对不起她。”

吴兰心道:“既然知道对不起她,以后就好好待她。”

童归尘黯然一笑,“我们还有以后?”

吴兰心道:“田龙池的脖子是你们兄弟割的?”

童归尘摇头。

吴兰心道:“童陛是你的亲老子?”

童归尘还摇头。

吴兰心道:“你只是童天赐的义弟,你们结义时童陛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田龙池虽然参与了袭击童陛夫妇的行动,但和你本身一点儿仇也没有,你和田翠衣只要彼此愿意,谁敢说不行?”

童归尘霍地抬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迸出一星希望的火花!

吴兰心笑道:“一切有我,你尽管放心。”

童天赐见到一身是血的童归尘大吃一惊,眼睛里立刻泛起杀机,“是谁干的?”

吴兰心抢先道:“田翠衣。”

童天赐一愣,“他怎么会和田翠衣碰上?”

吴兰心又抢着说:“是我安排的。”

童天赐勃然大怒,“你搞什么鬼?”

吴兰心悠悠道:“你这个大哥不关心弟弟的心事,我这个做弟妹的只好代劳了。”

童天赐皱起眉道:“我只同意你可以参与童门事务,你如果想嫁给自珍也得他自己愿意才行,以后别再说‘弟妹’什么的了,让自珍听见心里会更别扭。”

吴兰心笑笑,招手让庄守朴过来接手扶童归尘去歇息,然后话锋一转,“刺杀欧阳西铭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童天赐念及她替自己找出了一个大仇人,因童归尘受伤而起的火气小了些,“这件事不用你插手。”

吴兰心心想:无心谷又有人到了洛阳,你就是请我帮忙我也不敢帮。但她脸上却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叫道:“什么话?没有我你们能找到纪端远吗?能找到欧阳西铭吗?你父亲的遗物能回到你手里吗?现在又不要我插手了!明摆着是过河拆桥嘛!”

她不等童天赐开口解释,又道:“你不让我插手也行,不过得替我做件事。”

童天赐松了口气,吴兰心的确为他们兄弟做了不少事,几个弟弟不怎么喜欢她,多少也让她受了点委屈,这次行动也不同意她参与,他也觉得过意不去,为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你说。”

吴兰心道:“你四弟五弟没逮到人,我却早就让庄守朴在那一带布了好几个眼线,刚才我和六哥进门时他告诉我,那个劫持纪西的女人进了北门边上的牛家客栈。我要你派手底下最精干的人日日夜夜地盯着,不管那女人的同伙有多少人,他们每个人什么时候刷牙、什么时候吃饭都要详细报告给我,但切记一个时辰后就得换人盯着,而且监视的人不能重复,否则就要被他们觉察了。”

这个要求可不小,但以德立财团的人力物力来说不是太困难的事,因此童天赐很爽快地应允:“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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