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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风雨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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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鹤逸一出房门就见欧阳长亭悄然立在门外,吓了一跳,“你来多久了?”

欧阳长亭不答反问:“你去哪儿?”

吴鹤逸抖抖袖子,“出去走走。”

欧阳长亭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吴鹤逸只好跟上。

西院旧宅已经够荒僻,欧阳长亭带他更往西走,一直走到西后院欧阳世家的外墙下。吴鹤逸猛地顿住脚步,见半人高的蒿草丛中站着五个老人,正是看守红楼的五大高手!

欧阳长亭回过身来,脸上一片冷漠,“你是自行就缚?还是要我请五老把你拿下?”

吴鹤逸猜到必定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落到欧阳长亭这精明人的眼里,他刚见到五老时虽然震惊不小,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只不过仍装出一副又惊又怒、诧异之极的神情,“你在胡说什么?”

欧阳长亭道:“我仔细调查过,今早警铃响起时你和令妹都不在房中,我们举府大搜时才回去,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见过你们,你们干什么去了?”

鹤逸吃惊地看着她,“你怀疑我和盗窃红楼的人是一伙的?”

欧阳长亭道:“我清醒过来后就一直在想书房中发生的事,虽然事后大家的推断很合情合理,但我仍然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似的,自从你们兄妹进府后府里就没太平过,件件事情都与你们有关。”

鹤逸冷哼一声,“原来你是把我们兄妹当扫把星看了,放心,令弟的婚礼一过我们就回衡山去,本来我还想有空就来看望你,现在看来已经用不着了。”

这时一个家丁跑来,在欧阳长亭耳边低声道:“没发现什么,吴公子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好了,好象是马上要走的样子,只是没见到吴姑娘。”

鹤逸扬声冷笑,“好话不背人,而且你们声音再小我也听得见,何不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那个家丁有些尴尬,欧阳长亭却神色不变,“你的手段虽然高明,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交出秘笈和同伙,我一定向家父求情,决不为难你。”

鹤逸道:“大小姐,你把我引到这无人处问话,搜屋子也是暗地里干的吧?”

欧阳长亭的神情有点儿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哼哼,李玉庭还没死,你们欧阳世家还有用得着我们衡山派的地方,当然不愿得罪我们衡山派,但红楼里丢的东西又很重要,不能不找,所以你打算把我和我妹妹暗中扣起来,装我们突然失踪的样子,反正我们也是突然而来,再突然而去也有可能,我掌门师伯纵然疑惑也绝怀疑不到你们欧阳世家头上,我们有罪也好、被冤枉也罢,你都不会放我们去向掌门师伯诉苦。事实上,在我看到这五位老先生的时候就注定要死了,对不对?”

欧阳长亭哑口无言,五位老人也面面相觑,这个年轻人可真厉害,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鹤逸仰天打了个“哈哈”,“人人都说欧阳世家的大小姐精明冷血,如今我才算真正见识了!”

欧阳东生厉声道:“姓吴的!少逞口舌之利!事到如今你就认命吧!”并掌如刀,向吴鹤逸胁下切到!

他出掌快如闪电,眨眼就沾到了鹤逸的衣角,鹤逸动也不动。就在别人都以为他认命了,不想再反抗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变得象蛇一般柔软,整个身体扭成根麻花一样,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里让开了欧阳东生这一击!

欧阳东生一掌落空,鹤逸反从他肘下窜了出去,反手扣住他的肘关节,另一只手则按在他的软胁上。

这式身法非但轻灵诡异,而且出人意料,五老包括欧阳长亭在内,在欧阳东生出手时想的都是鹤逸会如何防守闪躲和猜测他能撑过多少招,万万也想不到他竟反制住了欧阳东生!

鹤逸对欧阳东生笑道:“前辈大意轻敌,落在我手里也不丢脸,我想请前辈送我出去,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欧阳东生脸色铁青,还未答话,欧阳长亭抢先道:“好!你放了他我就让你走。”

鹤逸道:“我不信你的保证,你先在大门口备匹马。”

欧阳长亭毫不犹豫地吩咐还站在旁边的那个家人:“去备一匹快马!”

她这么好说话,倒让鹤逸心里没底起来,下意识地更扣紧欧阳东生的关节,猛然一股强劲的力量沿着欧阳东生的肩冲下来,从关节处吐出,把他的手一下子震开,欧阳东生本来受制的手臂直击他胸膛!如果鹤逸按在欧阳东生软胁上的手于此时施力,固然能杀了欧阳东生,但欧阳东生这一招也就结结实实打在他胸膛上了!

鹤逸只好撤掌疾退。

欧阳东生也退出一丈开外,“你能逼我用出同归于尽的招式,大可以到江湖上去吹嘘一番了。”

鹤逸展颜一笑,“那也得前辈们放了我,我才能到江湖上去吹嘘呀。”

原先的优势陡然逆转,一线生机就这样没了,他既没有后悔不迭,也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自暴自弃地干脆胡冲乱打一通拼得一个是一个,居然还能这么镇静地开玩笑,连见多识广的五个老人都不能不佩服,欧阳东生忍不住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连老夫都觉得杀了你真是太可惜了。”

鹤逸微笑道:“我没想到前辈竟然练了‘怒蟾手’,一时失误,现在又回到起点。想必前辈现在也不会再轻敌大意,我也没机会取巧了。”他抬手拔剑,插剑于地,然后脱下外袍,连袍子带剑鞘一起扔给欧阳长亭,“帮我拿一下。”

欧阳长亭不由自主地接下来,见他里面穿的正是那件绣着仙鹤的天蓝中衣,想起手里这件外袍还是自己给他补的,不禁感慨万分。

欧阳东生赞道:“有风度!有胆识!你先出招吧。”

鹤逸也不客气,拔剑刺向欧阳东生。他的剑一刺出,剑势就不停地变幻,如连绵流云,轻盈自然又变化万端,看的人都禁不住动容失色。欧阳临关喃喃道:“这是哪一家的剑法?”

欧阳士信道:“衡山剑法里没有这招。”

欧阳希坚道:“但这一剑如高空飞燕,剑意清远,与衡山剑法极其相似,说不定是罗臻后来自创的。”

谈话间鹤逸和欧阳东生已经斗了十余招,鹤逸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双臂展开、左脚微蹴,望之如一只苍鹰破云飞起!

欧阳临关脸色一变,“这是武当派的‘破云槌’!”

“破云槌”是武当派的绝学,乃死中求生、孤注一掷的招数,欧阳东生当然也认得。他虽然奇怪吴鹤逸怎么会这一招,却不慌张,他知道“破云槌”主攻的是那只蹴起的左脚,他有把握闪得开。“破云槌”虽然凌厉难当,却没有后着,只要吴鹤逸的攻击落空,就只剩下挨打了。

鹤逸本就轻功绝顶,又脱去了厚重的外衣,身形更轻盈灵活,这一跃用尽全力,竟有两丈来高,左脚在长剑上一点,借力再跃,这次就高出了外墙。宝剑落地,他的人也斜斜地飞掠出欧阳世家的高墙。

五位老人万万也想不到这么凌厉的一招竟是为了逃跑!更想不到的是鹤逸的轻功竟然这么好!

三丈多高的围墙,天下任何人都无法一跃而过,而五老都两手空空,连学鹤逸的方法跃出墙外都办不到,只好留一个人在里面给其他人垫脚,四个老人这才跃出墙外,只这么一下耽搁,吴鹤逸已经跑得没了影。

他们特地选在这个地方擒吴鹤逸就是因为这里后无退路,等于是个死地,没想到反被吴鹤逸利用阻挡他们!欧阳东生追在最前头,越想越窝火。

西墙外是个死巷,四人追出巷子,不知该往何处去追,向路过的行人打听也毫无结果,欧阳东生恨声道:“这小子脸孔英俊,穿得又那么花哨,怎么会没人注意到?”

欧阳临关道:“现在生气也没用了,相信大小姐已经命人在全城要路守着了,吴鹤逸一定逃不出洛阳城去。”

等他们绕大门回去后,却得到欧阳长亭突然晕倒、昏迷不醒的消息,四人急忙赶到欧阳长亭的房间,留下来的欧阳希坚道:“长亭不要紧,只是中了迷药,不久就会转醒,吴鹤逸那小子在外衣上做了手脚,就是要迷昏长亭,让她没办法及时布置人手追捕他。”

欧阳临关叹道:“秘笈还不知是不是他盗的,但他这一走,衡山派和咱们欧阳世家的关系就完了。”

霍朱衣拒绝了欧阳世家送她回家的好意,提着衣箱独自坐上霍家派来接她的马车离开了。

马车一路无阻地出了城,快到霍家时,突然一只野兔从道边田间窜出来,从马前闪过,马匹受了惊,登时狂奔乱跳,没出多远就撞在一棵大树上,马车轰然倾倒。

霍家的车夫惊吓过后正想去看看小姐有没有事,却不知绊到了什么,以最五体投地的姿势摔趴在地上,再也没起来。霍朱衣自个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见车夫摔倒后就一动不动,急忙走过去想看看他伤了哪儿,一串如风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别担心,我只是绊了他一跤、点了他的睡穴而已,解开穴道后他也只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晕了那么一下。”

霍朱衣回过头,就看见了吴兰心那双清亮含笑、活泼伶俐的眼睛。

吴兰心笑盈盈地走到她身边,手里提着她原本放在衣箱里的白绫包裹。

霍朱衣惨淡地一笑,“你怕我贪图你的东西所以才玩儿这一手?”

吴兰心笑道:“你是君子,我是小人,你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

霍朱衣看着她,目光深注,良久才道:“是你告诉他们的,是不是?”

吴兰心没听明白,“告诉谁什么?”

霍朱衣道:“我前些天才告诉你那帮仇人是来找我舅舅和三伯的,没几天我舅舅就被害了,正好是你托我保管秘笈的隔天、正好让我不得不回家而可以把秘笈从欧阳世家带出来,你叫我怎么能不起疑?”

吴兰心道:“那你为何不在欧阳世家就拆穿我、抓住我、为你舅舅报仇呢?”这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青苗短得只贴地皮,根本藏不住人,眼前只有一个武功和她差得远的霍朱衣,她不怕承认。

霍朱衣道:“我舅舅已死,即使杀了你也不能再复生,而我如果拆穿了你,曾公子就死定了。我虽然恨你,但知道你也是为了他。你为了他连少林四宝都敢盗取、连十八罗汉阵都敢进,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我若是你,也会象你这么做的。”

吴兰心吃惊地看着霍朱衣,发觉自己一直都看错了这个少女。霍朱衣虽然多情,却并不蠢钝,也并不懦弱。望着霍朱衣憔悴而又幽怨的容颜,她心里不觉有些愧疚。

当她脑海里冒出“愧疚”这个词时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前天她和鹤逸谈心时还没意识到,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变了!在无心谷时她做事从不择任何手段、不问是非善恶、更别提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伤害了,她根本连想都不想。她的良心从来不曾出现过,怎么自从出谷以后就越来越心软了呢?

只听霍朱衣叹道:“你目的全都已经达到了,如果你想杀我灭口尽管动手,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不想杀我就赶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吴兰心看着她,也悠悠叹息一声,“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她的确希望永远别再见到霍朱衣,因为她不想再害这个少女,她知道霍朱衣对童自珍有微妙的感情,如果日后见了霍朱衣,她一定还会忍不住想害一害这个情敌的。

守朴农庄的花厅里炉火通红,童天赐与庄守朴正围着火炉闲聊,一道灰影轻烟般从飞檐上掠下,落于他们面前。

庄守朴一惊而起,“什么人?”

来人年近四十,相貌平庸,身材微胖,上穿灰布粗衣,下着黑色布裤,乍看一点儿也不起眼,只不过仔细打量就能看出他裤子的用料居然比上衣好得多。

这人立定之后朗声一笑,声如凤鸣,清越无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身材立刻高了几寸、瘦了几分,再把灰色上衣脱下来反穿,内里竟是天蓝色的缎子,绣着深一点的仙鹤图案,然后又从脸上小心翼翼地揭下一张面具,恢复了鹤逸英俊潇洒的原貌。

庄守朴看得眼睛都直了,易容缩骨术能造成这么神奇的效果连童天赐也是第一次见到,赞道:“吴兄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

鹤逸道:“哪里,当今活在世上的至少还有两个人比我高明,一个是家师,另一个就是兰灵,她回来了吗?”

童天赐道:“回来了,正在舍弟房中。”

鹤逸笑道:“那我就等他们说完话再找她吧。”

一串清脆活泼的笑语接过他的话尾,“我们已经谈完了。”

这笑声是吴兰心的招牌,鹤逸转身问:“你出来得顺利吗?”

吴兰心和童自珍并肩进门,“我故意和欧阳长天吵了一架,连房也没回就走了,你遇到什么事落得这么狼狈?”

鹤逸把经过叙说一遍,叹道:“想不到欧阳长亭这么快就找我的麻烦,连一时一刻都不耽误,的确厉害!”

吴兰心斜眼瞟着他,“我怎么觉得你的口气好像‘若有憾焉’呢?”

鹤逸苦笑,“少寻我开心,我有正事和你商量。”

吴兰心笑看童自珍一眼,道:“好,去我房里说。”

鹤逸和吴兰心出厅以后,童天赐问童自珍:“他们要商量什么?”

童自珍微笑道:“你为什么不问他们?反来问我?”

童天赐道:“吴兰心答话时为什么先看你一眼?你一定知道。”

童自珍道:“刚才兰心对我说了他们在欧阳世家盗书的事,他们现在谈的一定是那一百零七部刀法秘笈。”

听到结尾,童天赐耸然动容,眼睛里发出冷月寒星一般的光来,“一百零七部刀法秘笈?”

童自珍道:“我亲眼确认,上面有爹做的批语。”

童天赐一把抓住弟弟的手,“东西在哪儿?”

童自珍态度沉静,“哥哥,你看一看可以,但不能动。”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答应兰心,把这些秘笈送给她了。”

童天赐难以置信地瞪着弟弟,就象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似的,“你把爹的遗物送给她?”

童自珍道:“如果她不说,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更不会知道欧阳西铭是咱们的仇人。她冒险把东西从欧阳世家偷了出来,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该从她手里抢秘笈,何况她也并不想永远占有它,只是想学上面的武功罢了,将来还会还给咱们。”

童天赐道:“一百零七套刀法,她要练到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

“三个月。”

“三个月?”

童自珍道:“她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把秘笈背熟,然后就把秘笈还给咱们。”

鹤逸和吴兰心一出花厅,等不及到她房中,确定院中无人后劈头就问:“东西呢?”

吴兰心道:“东西好好地放在我屋里。我先问你,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鹤逸道:“当然是咱俩带着秘笈高飞远走。”

吴兰心道:“不妥。第一,咱们带着这么多秘笈奔波,万一有个闪失,岂非白费心血?第二,练这一百零七种刀法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把它们融会贯通更是费时日久,你一躲几年师父难道不找你?”

鹤逸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立刻练它了?我只需要一段时间……最多三个月,就能把刀法背熟,你用的时间也许比我还少,然后咱们毁书灭迹,以后再慢慢练。而且我说高飞远走也只是形容而已,咱们一离开欧阳世家的势力范围,就找个隐秘之处躲三个月,岂不是既稳妥、又方便?”

吴兰心道:“你既然想得这么周到,我有个建议你一定不反对。”

鹤逸道:“你说。”

吴兰心道:“你在这儿住三个月,既不愁欧阳世家或师父找到你,也不用烦心食宿交际,安安心心、稳稳当当,就和闭关修行一样,岂不好吗?”

鹤逸立刻跳起来,“你的心被油蒙住了?我早警告过你,如果被童家兄弟知道那东西,哪儿还有咱们的份儿?”

吴兰心道:“反正你三个月后就要烧了它,何不做个人情呢?”

鹤逸警觉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已经替我做人情了?”

吴兰心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了摇,鹤逸刚松了口气,却听见吴兰心道:“我只是替你和他们做了个交易而已。”

鹤逸又跳了起来,象只竖着冠子的公鸡瞪着条大蜈蚣一样地瞪着吴兰心,吴兰心笑吟吟地回视他,欣赏他怒冲冲的神色,一点儿也没被他吓住。鹤逸不禁泄了气,无可奈何地道:“算你厉害,既然你做也做了,只有听你的了。”

反正木已成舟,没办法再反悔,而且这个交易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更可以卖给童氏兄弟一个人情,将来他保不准有用到童氏兄弟的时候。

欧阳长亭垂首走进欧阳西铭的书房,“爹,爹!”

欧阳西铭正靠在椅子上沉思,欧阳长亭连叫几声他才听见,“什么事?”

欧阳长亭把吴鹤逸逃走的前后经过讲述一遍,道:“是女儿轻信奸人,以致红楼被盗,二老一亡一伤,又计划不周,被贼人逃脱。”

欧阳西铭叹息一声,“你没有错,连五老都没抓住人,你就不必再苛责自己了。”

欧阳长亭道:“吴鹤逸逃走时仅着中衣,赤手空拳,门房报告说吴兰心离府时也没带任何包裹,被盗的书一定还在府里。”

欧阳西铭吁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被盗的秘笈绝不能流出去!你要好好地调查吴鹤逸兄妹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欧阳长亭应声而退,父亲一向信任她,她知道红楼被盗的是什么,遥望阴沉的天际,她觉得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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