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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交德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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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忧问施礼之人:“你是何人?”

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在下伊枫,是双钩门下。”

欧阳长天也认出了那人背上的日月双钩,在洛阳一带双钩门也算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门派,门主杨寒彻在一对日月双钩上的造诣颇深。双钩门与另一门派金龙门一直为争地盘而斗个不休,这两方的实力相差无已,但因金龙门的兵刃金龙夺是日月双钩的克星,所以双钩门一直都被金龙门压得喘不过气来。

曾忧笑道:“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你们门主曾求我替他铸一把锋利的宝剑。”

伊枫道:“当时先生拒绝了,家师十分遗憾,但回去后对我们说先生是世外高人,不可强求,让我们如果日后见到先生,也一定要恭敬对待。”

曾忧淡淡道:“帮派之争死伤甚重,因此我一向不愿介入,但那晚我和你们门主分手后,金龙门下居然有人来杀我。”

伊枫急忙又一躬到地,“想必是他们听到风声,怕先生答应为本门铸剑。本门之事牵连了先生,实在抱歉。”

曾忧冷冷一笑,“他们却不知我是牛一般的脾气,谁想强迫或威胁我不让我管一件事,我就偏要管给他瞧瞧!”

伊枫喜出望外,“这么说金龙门反而帮了我们的忙,先生肯为我们铸剑了?”

曾忧却摇摇头,“我不打算给你们铸剑。”

伊枫不禁愣了,搞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曾忧微笑道:“我已经为你们铸好了一对日月双钩。”

伊枫又一愣,“但……但金龙夺……”

曾忧道:“我知道金龙夺能克制日月双钩,但我打造的这对钩不仅不会被金龙夺克制,反而克制金龙夺。”

他这番话说得响亮之极,只怕连酒楼下的行人都能听到,欧阳长天先是不明其意,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果然曾忧接着说:“这酒楼四周应该有金龙门的人,我们不妨在这里等等,等金龙门的人来了,让你瞧一瞧这双钩的威力。”

伊枫却疑惑地看着他,“敢问先生,那双钩……在哪里?”

日月双钩中日钩长三尺三寸,月钩长三尺一寸,曾忧身无长物,虽然袍子宽大,但也装不下那么长的东西。

曾忧一笑,从袖里摸出两样一尺长、两寸宽的东西,好象有许多铁枝铁棍纠结在一起,他不知怎么一拉一弄,就成了一对日月双钩,虽然有些奇形怪状,但轮廓的的确确是钩的形状。钩刃又窄又薄,闪着幽冷的蓝光,轻轻一挥,坚硬的红木桌角就象豆腐一样被切下,而杯中满满的酒连一滴也没流出来。

欧阳长天看得呆了,伊枫更是连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曾忧的手指不知在钩柄的哪处一按,“叮”地一声,右手钩忽然变成了一个圈,钩刃向里。

伊枫几乎跳起来,“妙极!它的确能锁住金龙夺!”

曾忧道:“这对钩打造奇特,所以我特别创了一招钩法,趁金龙门的人还没来我把它传给你。”

伊枫大喜过望,想不到这么好的运气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立刻拜倒在地,“请先生教诲。”

曾忧又把脸一沉,“这对钩锋利无比,与钩法配合更是厉害,我只准你用它对付金龙门,自保即可,不得仗此欺压别人,你先发个誓来。”

伊枫毫不犹豫地发了个毒誓,恭恭敬敬地从曾忧手中接过双钩。

曾忧正色道:“现在天底下已经很少有人把发誓当回事了,但你如果真的违反誓言,不用我动手,自然有人收拾你,你可记清了?”

伊枫悚然正容,“弟子受教。”他的年纪和曾忧差不了几岁,但他对曾忧自称“弟子”却非常自然,旁人看了也觉得理所应当。

曾忧开始给伊枫讲解这对怪钩的用法,欧阳长天和鹤逸等人也不自禁地侧耳倾听,越听越是心惊。这对钩打造之巧妙、招式之精奇竟是闻所未闻,只不过这样的招式如果不是用在这对钩上也毫无用处。

曾忧足足讲了近半个时辰伊枫才算勉勉强强记了个大概,这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使钩的。

忽然楼梯一阵乱响,上来了十来个精悍的汉子,欧阳长天这才发现楼上的客人不知何时都悄悄溜走了。汉子们把曾忧和伊枫团团围住后,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对曾忧道:“阁下就是有忧先生?”

曾忧抬起眼皮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是金龙门主最小的弟子秦轻雷吧?”

那少年一愣,“你认识我?”

曾忧道:“金龙门下有三个领头的弟子,大弟子宋荒城、四弟子左闻道、六弟子秦轻雷。宋荒城一直游侠在外,与你的年龄也不符,四弟子左闻道那天要杀我,我已经见过,你自然是秦轻雷了。你也是来杀我的?”

秦轻雷摇摇头,“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你?我只是想请你不要把那对钩给双钩门,我四师兄得罪之处我这里代他致歉。”

曾忧道:“可惜我已经给了。”

秦轻雷的目光射在伊枫手中的双钩上,厉声道:“那就恕秦某放肆,要把它毁了!”

曾忧淡然一笑,“你不妨试试。”

秦轻雷抬手握住了背后的金龙夺。欧阳长天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他本不是个沉不气的人,也曾看过不少高手之战,但从没象今天这么激动和好奇过。

金光一闪,金龙夺以万钧之势击向伊枫,伊枫双钩一扬,竟向金龙夺迎了上去。

夺沉钩轻,双钩纵然是利刃,但重物用力砸下仍不免会被砸弯,除了曾忧所有人都十分紧张,伊枫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怦怦乱跳。

金乌两道光芒相交的一刹那,乌光一旋,不知怎地就把金光绞住,“铮”然一声,金龙夺的前半截被绞断,乌光再闪,顺势一推,直削秦轻雷左肩!

金龙门的弟子都失声惊呼,眼见秦轻雷左臂就要和身子分家,一道白光疾射过来,正中伊枫右腕,那钩“当啷”落地,秦轻雷的左臂总算保住。

白光落地在地上滚了几滚,却是个白瓷酒杯。

楼上十几双眼睛谁也没瞧见这个酒杯是从何处飞来,又是怎样突破钩影,打中伊枫手腕的。

吴兰心笑盈盈地道:“这人年纪轻轻就丢掉一只胳膊太可怜了,所以我出手救他,曾公子你可别生我的气。”

众人这才知道那个酒杯是她发出来的,连鹤逸都吃了一惊。

秦轻雷惊魂初定,脸上阵青阵白,向吴兰心深施一礼,“多谢姑娘相救,他日定当报还。”

吴兰心娇笑,“不必这么客气。”

秦轻雷带着一干师兄弟们急急下楼回金龙门报信,伊枫觉出手里的这对怪钩的确是金龙夺的克星,也急于回去向师父报喜,谢过曾忧后也匆匆而去,酒楼上的气氛登时冷了下来。

楼上客人早就溜个精光,欧阳长天召来伙计打算赔偿酒楼因此造成的损失,却被曾忧拦住,“欧阳公子不用破费,这场架是我挑起的,那些未付的酒帐也应该算在我头上,此楼主人是我的朋友,不会在乎这区区之数。”

德立酒楼的主人当然就是德立财团的主人,欧阳长天的好奇心又被引起来,当下拱手道:“在下对德立财团主人仰慕已久,曾兄既然与他是素识,能否为小弟引见呢?”

按礼貌来说,二人是初识,欧阳长天不该这么冒昧,但他对曾忧以及德立财团的主人都实在太好奇了,而且错过今日也许就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曾忧脸上仍是笑意淡淡,“他这个人性子很怪,不爱见人,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尽力为公子说项。”

欧阳长天大喜,“多谢,多谢。我与曾兄一见如故,不知曾兄在哪里下榻?不如搬到敝府去住如何?”

曾忧道:“我今天刚到洛阳,还不知道住处在哪儿。”

旁边的伙计恭敬地道:“主人已经吩咐下来,请曾爷到怡园住。”

怡园是洛阳最高级的客栈,也可以说是洛阳景致最优美的园林,和德立酒楼一样同属德立财园的产业。曾忧笑道:“我每次来都住那儿,早就住腻了。”他转向欧阳长天,“欧阳世家藏书之丰天下闻名,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欧阳长天听见曾忧要住怡园时还以为自己也许笼络不住这位武林怪才了,闻言喜出望外,“当然可以!”

吴兰心看着曾忧脸上那温文平和、云淡风轻的笑意,心中一动,这神情、这气质和童自珍真象,比童天赐还象是童自珍的哥哥。

窗外天光已亮,屋里灯烛已残,霍朱衣仍痴痴地坐在桌前盯着熄灭的烛火,仿佛那就是曾自珍清绝的容颜。

霍仲天无声地走了进来,“想什么呢?”

霍朱衣一惊,脸上不由得泛起尴尬慌乱的潮红,“没……没想什么……”

霍仲天凝视女儿,“自从曾自珍和吴兰心走后你就魂不守舍,别忘了过几天你就要嫁入欧阳世家了。朱衣,咱们霍家在江湖上有头有脸,不能悔诺让人笑话。”

霍朱衣仰起头,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珠,“我明白,我……我只是需要多点的时间去忘记他……”

霍仲天悠悠长叹,“我也不愿见你伤心,但曾自珍已经有了未婚妻,你再喜欢他也不会得到回应,还好你对他只是一见钟情,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忘记他应该不会很痛苦。”

霍朱衣默默无语,纵然没有感情基础,但象曾自珍那样特殊出色的人又岂是能轻易忘得掉的?

霍仲天道:“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一会儿欧阳世家会派人来接你。”

霍朱衣吃了一惊,“为什么?”哪有婚礼前新娘提前住到新郎家的?就算是两地相隔太远,无法在一天内把新娘迎进门,也都是提前一天或几天把新娘迎到新郎的所在城市,安置在别处,等大婚当天新郎来娶。

霍仲天的脸色沉重而严肃,“不必多问。你舅舅有封信写给你公公,你一定要在四下无人时亲手交给他,不得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霍朱衣愕然地望着父亲,她只有一个舅舅,就是纪端远。霍家和欧阳世家走得很近,但纪端远和欧阳西铭却全无来往,怎么会突然写封密信给他?

吴鹤逸领着“妹妹”和曾忧一起到欧阳世家做客,欧阳长天在他所住的挹芳园的水阁里设下盛宴招待他们。

曾忧来欧阳世家令吴兰心不解,他看上去总是忧思重重,就算在人群中也仿佛是一人独处,而他对欧阳长天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好感,象他这么特立独行的人为何要主动与欧阳长天拉关系呢?只是她虽然疑惑,却没工夫想太多,欧阳长天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热烈了。她干脆置之不理,对桌上的精致菜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欧阳长天却只对她有兴趣,菜也不吃,饭也不看,眼睛从没离开过她的脸,她笑他就笑,她的目光只要稍稍转向他这个方向,他的眼睛就放出光来。

席上气氛正融洽之时,忽然一个高而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笑声爽朗,“长天,你又交了新朋友?怎么不叫我来认识认识?”

吴兰心抬头一看,见来者是个秀丽高挑的年轻女子,长眉入鬓,凤目有威,一下就猜到这人是谁了。欧阳长天虽然是直系长子,但在欧阳西铭的子女中排行是第二,欧阳长亭是长女,大欧阳长天两岁,精明达练,比欧阳长天还受欧阳西铭的倚重和宠爱。

欧阳长天勉强把目光从吴兰心身上移开,“姐姐,你怎么来了?”

欧阳长亭道:“我有事找你,底下人说你在这儿宴客。”她锐利的目光射向吴兰心,“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

吴兰心看出她目光不善,本来就不痛快的心情更加恶劣,当下横了欧阳长天一眼,让他去解释。

这一眼过去,欧阳长天只觉吴兰心的眼神似嗔似怨,千万种风情尽由这不经意的一眼流露,已经去了一半儿的魂魄立刻整个儿都附到她身上去了,哪里还听得见他姐姐的言语?

欧阳长亭见弟弟一副痴迷样,心中恼怒,但当着外人又不能发作,鹤逸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在下吴鹤逸,这是舍妹吴兰心,我们与欧阳公子也是刚认识,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姑娘。”

欧阳长亭一进水阁目光就盯着目标吴兰心,虽然眼角余光扫到在座的还有二人却没分神注意过,此刻鹤逸站在她面前,温文尔雅,笑意盎然,欧阳长亭一见之下,心“咚”地一跳,武林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俊秀脱俗的人物?怎么自己以前没听说过?她见过不少世家子弟、名门英侠,但鹤逸那漫不经心却又挥洒自然的倜傥风度却是许多人都比不上的。

她的神情自然没逃过吴兰心的眼睛,吴兰心是何等的机灵?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狡狯的微笑,“欧阳姐姐请坐下说话。”

欧阳长亭猛地回过神儿来。脸上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晕,觉得吴兰心叫得这么亲热,语气中好象别有含意似的,“不用了,长天你出来一下。”

欧阳长天不甘不愿走出来,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欧阳长亭低声埋怨:“你和朱衣就要成亲了,却还把一个大姑娘带回家!这算怎么回事?”

欧阳长天对这门亲事本来是无可无不可,但现在一想起来就心烦,“那又如何?反正人我已经带进来了。”

欧阳长亭沉下脸,“长天,你该不会是想悔婚吧?你要咱们欧阳世家在江湖上丢脸吗?还没过门就被休,你要让朱衣从此抬不起头来吗?”

欧阳长天道:“我纳吴兰心做妾总可以吧。”

欧阳长亭怒道:“媳妇过两天就进门,你却先纳了个妾,成何体统!而且他们的来历你问过吗?”

欧阳长天道:“问过,他们俩是孤儿,被一位老人收养,教了一身武功,但却不肯说出他们义父的名讳。”

欧阳长亭的眉头刚刚皱起,一个家人远远跑来大声传报:“老爷请吴公子兄妹到花厅一叙!”

水阁内吴兰心和鹤逸对望一眼,心里都是同样的念头:他们刚进府门欧阳西铭就来相请,只怕来者不善。

武林四大世家中武功剑法最高的是东方,最富有最会赚钱的是南宫,慕容家的人多才多艺,丝竹弹唱、琴棋书画是他们的必修课,但若论博闻广识,当数欧阳。欧阳世家藏书之丰天下皆知,涉猎广泛、应有尽有,其中不少是绝世孤本。如此珍贵的财富,觊觎的人当然不少,欧阳世家虽然不是每回都赢,但历经数百年风雨而不倒也足可见欧阳世家的厉害。

欧阳世家的第六代主人欧阳西铭此刻正坐在花厅里,等儿子的新交好友来拜见。

小一辈的交际他一向不多管,儿子在外头的风流韵事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一向也睁一眼闭一眼,少年儿郎、翩翩公子,哪个不风流?但几天后就要成亲的人还把女人带回家,形止亲密,就有些过分了。

他有三房妻妾,却只生了一子一女,儿子还算聪明,才干气魄却不足,能不能担起欧阳世家这付重担连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没信心,虽然欧阳长天是嫡系长子,但家族中的老一辈如果一致反对,他也无可奈何。唉,如果长亭生为男儿,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正烦恼时,仆人来报:“吴鹤逸公子偕妹求见。”

吴鹤逸俊秀潇洒、吴兰心明媚娇艳,一入花厅,连欧阳西铭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也为之一亮:好一对男英女丽、神采照人的兄妹!鹤逸和吴兰心也打量了一下欧阳西铭,态度温和,乍一看似是个谦谦长者,但却有双精明厉害的眼,目光如闪电,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武林中人见面,不论男女通常都是抱拳为礼,鹤逸却一揖到地,吴兰心则盈盈万福,欧阳西铭起身相扶,笑道:“请坐请坐,贤兄妹真是瑶资仙质,人世难寻啊!”

吴兰心微微一笑,“前辈过奖了。”

落座后,鹤逸问:“前辈召晚辈们来此有何贵干?”

欧阳西铭笑得非常温和,“只是想请教一事,二位师承何人?”

“吴氏兄妹”一愣,没料到这个看上去绵里藏针的人居然开门见山地问他们,鹤逸道:“这件事我已经对令郎说过,他应该告诉前辈了吧?”

欧阳西铭道:“阁下当时说的是:兄妹皆孤儿,被义父收养,教以武功,但义父从不提及他的身份来历。”

鹤逸笑道:“前辈复述的一个字也不差,当时我还在令郎面前发誓,所说字字真实,绝无虚假。”他说的确实不是假话,他与吴兰心自小被无先生收养,而无先生也确实从没说过自己的来历。

欧阳西铭的脸色猛地一沉,冷笑一声,突然出掌向吴兰心击去,吴兰心吃了一惊却应变敏捷,当即掠过椅背斜飞出去,如秋雁划过长空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鹤逸清叱一声,左手拿向欧阳西铭出掌的腕脉,右手横击欧阳西铭的手肘。欧阳西铭那一掌闪电般地缩了回去,避过鹤逸的左手,伸指轻弹,正中鹤逸右手麻筋,鹤逸的右手登时无力地垂下。

吴兰心一脸惊怒,“欧阳前辈这是何意?”

欧阳西铭的脸色却由阴转睛,神色开朗,“哈哈”一笑,“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武功而已。”

鹤逸道:“哦?欧阳世家素以博学著称,前辈看出晚辈们的武功路数了吗?”

欧阳西铭微笑道:“贤侄所用的截脉手出自衡山派,江湖上会一招半式的人不少,令妹的‘平沙落雁’身法却是衡山派独有,外人不懂心法,学也学不到神髓,你们兄妹出自衡山门下是不会错了。”

鹤逸和吴兰心讶然相望,表情绝不是在做假。鹤逸编造身世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无先生曾提起衡山派有个弃徒,原是上代掌门最小的弟子,还没出师就不知犯了什么大错被逐出师门,不知去向。他二人使出衡山派的武功本意就是要冒充这位弃徒的徒弟,愈是如此奇异的来历,见多识广的老江湖欧阳西铭才会愈相信。但听欧阳西铭说不懂衡山心法就使不出这式‘平沙落雁’,他们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无先生怎么知道衡山派的不传之秘?难道他说的衡山弃徒就是他自己?

欧阳西铭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神色,忽然走出花厅,“你们跟我来,我领你们去见一个人。”

鹤逸和吴兰心只能跟着,不知欧阳西铭又要耍什么花样。

欧阳西铭悠悠然负手而行,脚步如行云流水,自自然然,全身上下没半分破绽。鹤逸和吴兰心骇然互望,往日轻视天下群雄的心理登时消减了许多。

三人一路走着,路上人迹越来越少,一直走到欧阳世家西角已经废弃了的旧宅里,停在一个门户紧闭的在大院前。欧阳西铭步上石阶,敲了敲门,先三后四。院门无声地开了,两个佩剑少年左右分立向欧阳西铭抱拳为礼,看到他身后的鹤逸和吴兰心,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院内一排五间大屋,两侧有配房,三人刚走到正屋前,一个中年道士已经急急迎出来,白面黑须,眉目疏朗,见了欧阳西铭客套话也不说,劈头就问:“有消息了?”

欧阳西铭答道:“消息没有,人倒是有两个,想让你见见。”

黑须道人看见鹤逸和吴兰心,眼睛一亮,赞道:“这是你家子弟吗?好出众的人品!”

欧阳西铭道:“我哪儿有这福气?这是你们衡山派的弟子。”

鹤逸和吴兰心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黑须道人难道就是衡山派当代掌门人玉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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