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心念电转,伸手拍开他身上的穴道,身子一转,反身挥刀一劈,一股劲风卷着无数尘沙向百花舟逼去。矿矿吓得惊声尖叫道:“你做什么?”
司徒与唐恋两人斗得正欢,他二人本事既高,周围发生什么事都丝毫不为所动,该踢你一脚的那脚决计不会缩回来,该揍他一拳的那拳头也照样又准又狠,是以连回头瞧都没有瞧一眼。萧降挡了一阵暗器有些吃不住,伸手按住胸口,正在喘息间,听见矿矿这般一叫,不由微微抬眸,只见那劲风所及之处,院场方圆之内,无不飞砂走石,桌椅翻倒,便在这云散月显的刹那,温柔这一刀竟将那两丈三尺来高百花舟展台的腰身硬生生劈裂成两半!
慕容棋玉略略皱眉,心道:“岭南温家……当真不可小觑。”
温柔嘴角微微抽搐,有些羞愧的低头道:“好久没有出手,没想到竟然会迟钝这么多。”
“……”慕容棋玉再良好的修养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张秀丽的脸上居然忍不住微微有些呆滞了起来。
她身子拔地而起,长刀惊电指天而立,只见月光下电光数闪,又仿佛流动的银色蛛丝划破沉沉夜色,却听“轰”的一声巨响,霍十三娘数年心血酝酿而成艳名远播的百花舟在女子缓缓落下衣袂飘飞的背影之后,坍塌成无数砖石瓦砾。
即使是顽固如唐恋与倔强如司徒的家伙也不由同时停下身手,转头吃惊的瞧着温柔。
满天飞花暴雨的暗器在如此强势的攻击之下竟似乎也被惊得在刹那间消声匿迹。
矿矿慢慢放下护住头脸的双手,呆滞的喃喃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好可怕的女人,随手这么左一劈右一劈居然可以把这么大的展台劈成无数碎块。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她不高兴,让那柄大刀对着自己的脑袋这么唰唰刷劈几下,可就大大不妙了。
只见温柔那水绿色的身影懒懒的站起来,一脸邪恶的狰狞笑道:“嘿嘿,不止你们有暗器,姑娘我……也有!”温柔双手如电,抄起数枚碎铁石木,一跃而起,便在那个“有”出口的瞬间,只听数声惨叫,竟有黑衣人影从院围四合的高墙与看台上跌落下来。
唐恋与司徒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抢上前去,争先恐后的抄起数枚砂石瓦砾,照着温柔一般模样对着黑沉沉的四围回敬过去。登时只听西面数声惨叫,一转头北面树上又有几个人跌落下来。司徒冷笑道:“原来唐门的暗器伎俩也不见得有多高明嘛。”
唐恋哼道:“总比某些人妖的三脚猫功夫要强上许多。”
司徒飞快的抄起石块瓦砾,一面怒道:“你说谁是三脚猫功夫?”
这两个好强的笨蛋一面斗嘴一面在暗自拼暗器,眨眼间,又有十数名人影惨叫着跌落下来。
萧降长袖舒卷,将矿矿卷到自己身边,强打精神退到百花舟坍塌的石木背后。矿矿瞧着同伴的绝地反攻越瞧越有趣,伸手捉起一枚石头也想扔回去,哪知他内力不济,那石块扔到一丈多便落了下来。矿矿心下懊恼,只得闷闷的蹲在萧降身边,一面悄悄的伸出脖子,瞧探外面局势。只见整个大院之内,空中尽是来回不止的暗器,由上朝下的是金钱镖银纤针,自下而上的是瓦砖石砾木头精钢,远远看去倒是林林总总花样万千。只是随着惨叫声不断增多,落在地上的钱越来越少,跌在地上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慕容棋□□道虽解,无奈身中迷药,半身酸软,不过有温柔在左右,那些暗器什么的倒也不曾近身。他这人对周围情势之急变似乎丝毫不放在眼中,只是半张着一双凤眼淡淡的瞧着温柔,长长的眼睫半垂,良久,才突然道:“五姊说得没错,你的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温柔被他瞧得背襟发凉,身子一转,将左侧射来的暗器挡掉,一面右脚抬起,脚尖一勾一挑,将一根长约三尺的圆木轻而易举的抛起,刀背一转,左手手肘朝圆木端撞去,只听“砰”的一声,那圆木竟被她当作暗器回敬了过去。茫茫夜色中,但见不远处高墙边一颗巨树被那圆木撞得喀嚓喀嚓直响,登时一片尖叫声惊起。温柔这才心满意足得嘿嘿笑道:“哪里,只不过比起羞耻的躲避,还是反攻更能激发我的斗志罢了。”
慕容棋玉深吸一口气,佯装作没有听见对方的话语,一面轻轻道:“难道你不曾考虑过敌我双方的地势差距?”
“要管那么多做什么?”温柔手脚极快,一面懒懒笑道,“反正他们人在暗处,又在高处,在哪里我都看不见,但是他们就算瞧得见我,也未必能完全避得过我温家的暗器呢。”
慕容棋玉喃喃道:“人在暗处,又在高处,人在暗处,又在高处……”他一连念了数遍,才轻轻一笑,道:“好一个人在暗处又在高处!”
对于被攻击的人来说,身在高处,又在暗处,反而不利于躲避。惊惶失措之间,一失足便是千古恨。他瞧着那身穿着一身极为不合偕水绿色男装的女子,那般懒洋洋笑眯眯的神态,即使在最被动的时候,也敢于进攻而非躲避。
“这种性子的你……还真是耐人寻味呢。”慕容棋玉但笑不语。
他心知那唐门杀手党远远不是这些家伙的对手,便心安理得的闭上双眼,慢慢的睡了去。司徒瞧见这个慕容家的大少爷居然让温柔冲锋陷阵,自己却在那边肆无忌惮的闭目养神,不由心头大怒,恼道:“亏了他这种时候还睡得着觉!”
风的力度渐渐变强了,月色慢慢朦胧起来。
原以为无休无止的激战竟然缓缓冷却了下来。
温柔等人地势不利,早就吃力万分,饶是他们武功高强,才勉强将对方逼退一成。可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对方人数突然激增,新的一轮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展开。
温柔她老人家的耐性本来便不是大好,这般漫天飞花暴雨之下,喘息片刻力气尚未恢复,更何况还要保护旁边那个连睡觉的姿态都很水仙的慕容美人,温柔反击了一阵,见了无成效,遂一怒之下,索性将慕容棋玉抱起,跳到百花舟背后蹲了下来。司徒一面在激斗一面眼光却不离温柔,他瞧见那姓慕容的小白脸居然敢让柔柔伸手抱住,这般温香暖玉的艳福自己连奢求都不曾奢求过,那家伙却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心中当下大是不平,又妒又恨道:“柔柔,你去休息,我来罩着他便是。”
温柔一听登时眉花眼笑道:“司徒,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看人脸色便知道对方的需求呢,真不愧是江湖上一流的算命仙!
司徒一张绝美的脸上飞红一片,似乎连耳根子都欢喜得变成了粉红色,身手刹那间似乎又快了数倍,身侧气流奔涌流动,连风都被推得似乎转了方向。
对于这种头脑一根筋的家伙,只要随便开口哄哄,大概就是这样的效果吧。唐恋哼了一声,心中一面暗自盘算,等这次回去,必将唐门上上下下重新整肃干净。若真是杀手党那帮酒囊饭袋干得好事,若真是那帮蠢蛋……居然胆敢连他都一起算计,哼!看他叫他们怎么死!!
他正杀得恼怒之极,只听身后一阵爆裂巨响,余光一扫,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一堆废渣中探出头来。
“主子,主子!”那个叫做十洲的孩子拼命的大声招手道,“快过来,我们走地道!”
地道!?
唐恋眸光微闪,只见温柔带着慕容棋玉已然率先朝着那孩子的方向跃了过去。在那边,在那无数木料砖瓦的尽头,风影摇动之处,赫然立着一位身姿窈窕的长发女子,一身艳若海棠的大红衣衫,盈盈浅笑着向自己招着手。
“霍十三娘?”青铜面具下那被隐藏住的美丽的薄唇微微抿起,勾起一抹淡如柳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