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啊美人!叶萌萌色与魂授,痴迷的目光一直在那小姐身上流连忘返,脑子里《洛神赋》《罗敷词》之类形容绝色美人的篇章“噌噌噌”地往外冒。这等风华,居然硬生生压了静荷一头。
静荷毕竟还是小丫头片子,形容未开,虽然天然一副花容月貌,但毕竟气质上还是少了些。眼前这人约比静荷和叶萌萌大得一两岁,眉如远山,眼如春水,菱唇含笑,玉指青葱。只是礼貌性的微微一笑,就使叶萌萌忍不住想要扑过去摸摸小手。真是罪过啊罪过。
那小姐低头微微一福,一缕鬓发跌落在额上。抬头微笑不语。
“小姐,只管请坐。”叶萌萌热切地说。
低头看看,却只有四张脏兮兮的长板凳,一张义兄洪七大大咧咧地霸占了,两张坐着爹娘,最后一张本来在自己屁股底下。她赶紧挤过去和洪七坐同一张,把最后那张留给美人小姐。
不过那小姐一身绫罗绸缎,这脏兮兮的长板凳,似乎不怎么搭配。
谁知那小姐竟然毫不在意地坐下了,还微微点头微笑似是道谢。
叶萌萌眯起眼睛来笑。美人小姐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情貌似都很不错,很合她的心意呢。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美人小姐没要丫鬟服侍,让她到一边树荫里休息去了,自己持了筷子慢慢地吃着,时不时微笑一下,却不曾说话。看手势,是嗓子坏了。叶萌萌于是殷勤地倒了杯水给她,笑眯眯地边享用美食,边享用美色。洪七投过来嘲笑的目光,分明是取笑她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她也不以为意。
当日的菜色,除了特别上供给洪七的鼎湖上素,还有一盘姜丝醋鸡,一盘普通的炒青菜。这是叶家人的中餐。因为有洪七在身边,叶家人渐渐习惯了早中晚三餐加消夜的生活。这里面叶萌萌的调节和游说居功至伟。她如今正是十四五岁长身体的时候,如果一个没吃好发育不良了她找谁去?况且一天只吃两顿她老觉得饿得慌。洪七来之前她靠的是每天晚上偷偷起来搞点消夜,现在么,正大光明,一天吃四餐,还不计点心。
途中全叔来偷吃了一两点,并且端走了一小份给仲平叔公,三只盘子很快被一扫而空。
吃完饭一堆叶庄女性长辈上来讨鼎湖上素和醋鸡的做法。每次吃完都这样,叶萌萌都快开厨师班了。美人小姐静静听了片刻,很礼貌地道谢后,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休息一会儿,上路了。
叶萌萌眼睁睁的看着美人儿走了,除了曾经拒绝过一次邀请她到府上当专用厨子的建议之外,就只得到一个姓:冯。她不禁嘟起了嘴。她实在有点喜欢这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姐。
冯小姐待人礼貌却很疏远,但又并不拿乔;对下人冷淡,却又很体恤。总之是个奇怪的人。叶萌萌很想亲近亲近她,可惜愣没抽出空来。令她大为叹惋,遗憾之极。
在休息片刻,叶庄人也上路了。
一路吵吵嚷嚷北行,日头落尽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一座小城。偏巧在城门处又遇见了冯小姐一行。
似乎是正赶上什么官出来,撞见了冯小姐的一个丫鬟,觉得貌美,便起了色心。故意在门口为难他们,不肯放他们进城。看那神色,分明是要冯小姐识相点,主动把人交出来。
冯小姐把丫鬟唤到马车边问了句什么,那丫鬟面色惊慌地摇了摇头,眼里带了泪光。车里静了片刻,车帘微动,递出一只黑色的木牌来,半只隐在帘后,由玉一般白的手指轻轻的捏着,藏在帘子后面,只肯给人看到指尖那一点白皙。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忙不迭的上前接了,笼在袖子里。车里有人说了什么,那管家连连点头,恭敬地鞠了一躬,退了下来。走到队伍前方满脸堆笑地与眼睛看着天的小官说了几句什么,从袖子里塞了一张什么过去,洪七眼尖,看出来那是张银票,悄悄告诉了旁边的叶萌萌。那管事又拿那牌子给对方看了看,对方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瞟了一眼手中的银票,旋即吃了一惊。眼睛一转,换了张笑脸,客客气气把人放了进去。
“看来那张银票还挺大。”洪七悄声说。
叶萌萌微点点头,没有说话。看向马车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尊重。肯为了一个婢女花大价钱卖面子的人,值得更多尊重。
马车里的人把站在外面的丫鬟唤了进去,让她也坐在了车里,队伍启动,缓慢地进了城。
那官得了银子,哼着小调志得意满地进城去了。
叶庄众人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们便男外女内,层层地把最差容貌也是清秀的叶庄女子们围在了中间,挡住了不叫人看见,怕荷塘事件重演。好在那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怎么办?还进城吗?”全叔问福叔。
福叔想了想:“进。丫头们脸上抹点灰。”
幸好一夜无事。第二天众人早早就出了城,甚至没等吃过早饭。一直到离城总有二十里地时,才停下来埋锅做饭。等到叶庄人吃罢早饭又休息了一袋烟工夫之后,可巧又见着冯小姐的马车队赶上来了。两下里互相招呼了几句,看看反正是同一个方向,干脆就一起上路了。叶萌萌巴巴地凑到冯小姐的马车旁边,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才好再多看美人许多眼。
她还没说话呢,马车内先传来了一个黄鹂鸟一样清脆婉转的甜美嗓音:“是昨日的叶小姐吧,可否上来一叙?”
叶萌萌乐了,清亮亮答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掀起帘子就往车上跳。
车内昏暗,叶萌萌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车厢中两排座椅,一张小几,都铺着厚厚的绒垫,上面搁着冰凉凉的竹席。小几上有一只紫砂茶壶,几只配套的茶盏,旁边两张小碟,放着各色蜜饯果子,冯小姐和她的贴身婢女坐在左边的长座椅上,正微微笑地望着她,昨日城门口见到的那个丫鬟规规矩矩的坐在右边,小心体意,大气也不敢喘。
冯小姐说:“旅途乏味,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坐下,与我们说说见闻。”含笑温柔,语声婉转,正是先前在车下听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