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秦淮,画舫游动,灯火闪烁,笙歌不断。燕三与金陵四大公子聚在秦淮河,当听到朱连城提起四大财神,见杨伟目光中闪有笑意,暗思其中与凌秋波或有关联,不由静下心来,认真聆听。
白玉山此时又道:“四大财神之传说,我到是听说过,可你们朱家独居金陵这天下最富贵之地,论富若说他们能胜过你们朱家,实在难以令人置信。”朱连城叹道:“江南富庶之地,我们朱家世代为商,的确可称为富甲一方,可论其根基实力,终究难敌四大财神之万一。”
四大公子之中,朱连城向来以富自夸。众人见他这般说来,由不得不相信。寇清风道:“如此说来,那四大财神岂不个个富可敌国?”朱连城笑道:“那是当然,或许皇帝老儿,也没有他们有钱。不信你可以问问南宫兄,他的那位未婚新妻可是江南财神之女哦。”
燕三闻言,不由身体一震,凌秋波居然要嫁给南宫英杰的儿子南宫豪?他千里搜寻,不想得到这样一个音讯,实在难以置信。难道凌秋波是想——燕三只觉心中一个冷颤,顿时全身寒气遍生,不愿再往下想。
朱连城又道:“凌财神与我们朱家同在江南,生意上素有来往。凌家发生意外之时,凌小姐恰好在外,躲过一劫。可她终究是个女儿身,怎能支持的住这般变故,恰好朱凌两家有这层关系,便投奔我家,不想为南宫兄引来了这般姻缘。”
南宫豪冷哼一声,又大饮一杯,却不说话,显然对这婚事大为不满。朱连城却笑着打趣道:“那凌家虽毁,富贵可并没失去。凌姑娘不仅富贵天下,更是天生丽质,南宫兄何苦不满意呢?”
白玉山笑着插口道:“朱兄向来自命风流,既然这么看重凌姑娘,为何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朱连城自诩道:“凭着我的风流才貌,凌姑娘自然有些心动。”众人不由发笑。
朱连城一声怪笑,道:“你们都不相信啊?只是凌姑娘家受灭门之灾,她一心一意想着报仇,我这个人最懒不过,自然就罢了想法。”南宫豪神色黯然,接口道:“她嫁给我,自然是想借助我们南宫世家的力量,去帮她报仇罢了。”
朱连城道:“凌姑娘当然清楚,她一个弱女子,要想报仇,在江南只有找上南宫世家,才能真正有保障。不知怎么的,她打听到南宫兄还没婚配,便多次央求家父帮她说媒。凌家一直是我们朱家最大的生意伙伴,家父自然愿意,拜会了南宫老英主,不想老英主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寇清风接口道:“当我突闻南宫兄婚讯时,实在意外,正想今日聚会问个明白,原来竟是这般渊源。”南宫豪叹道:“家父同意这门亲事,主要是因为凌门非一般人家,而在我们南宫世家势力之下,居然发生这样的血案,其中实在蹊跷,也想查个明白。只是如此这般,我可一辈子倒霉了。”
燕三暗思,那南宫英杰答应这门亲事,恐怕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凌家的无穷财产了。他想到凌秋波在守孝未满周年之内,居然舍弃身体,忍辱嫁入南宫世家,意图伺机报仇,不由心情无限沉重。
朱连城此时却在旁笑道:“大丈夫三妻四妾,美女在怀,有什么不乐意的?南宫兄何必想的太多,如果不喜欢,到时再多娶几个就是了。”南宫豪一叹,道:“只得如此了,可是一旦有了家室,哪有这般逍遥自在。”大口饮酒,情绪却高涨了许多。
杨伟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朱公子是新娘的娘家人了,果然沾了不少喜气。”朱连城拊掌大乐,不由满脸沾沾自喜,道:“到是一定要请杨兄到我们朱府去喝喜酒哦。”杨伟接口道:“那是当然,两边喜酒我都要喝,只是我这人名声不太好,到时南宫公子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哦。”
寇清风笑道:“南宫兄大婚,天下多少英雄前来道贺?只怕那日南宫府上宾客如云,南宫兄纵使有心,到时也难以顾上我们了。还不如今日大家畅饮,预先祝贺一番。”白玉山笑道:“寇兄说的正是。”举杯敬酒,畅饮起来。
燕三没想到那日凌秋波偷偷离去,居然想出了这般玩火自焚的报仇方法。如此这般,纵使秋波报了仇,也只会落个无限凄惨的下场。何况南宫世家既然谋害凌家,对她必然严于防范,即使她身入南宫世家,又能如所愿地报仇吗?
燕三想到了如梦的遗愿,想到了秋波千里相寻的那种对他的情意,不由思绪如潮,心痛如绞。他真得能让秋波如此去做吗,真能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燕三默然一叹,强敛心神,苦饮一杯,问道:“不知南宫公子何时佳期,到时燕某也去讨杯喜酒。”
白玉山笑着接口道:“这月十八,三少爷来得正巧,不用几天就赶上热闹了。”燕三惊道:“就是十八?”十天之后,凌秋波就将和南宫豪成亲?燕三心中更加惊颤,怎么这么快?江湖恩仇,要毁多少人?
杨伟接口道:“听说三少爷要急着回江北,是没有时间前往了吗?”燕三见杨伟那阴阴笑容,知道他别有用心,不动声色地道:“此次南来,虽与南宫世家有些误会,但南宫公子的大婚,我还是要去祝贺的。”南宫豪道:“来,我敬大家一杯。虽然这场婚事,我大不如意,可还是感谢各位胜情,恭请各位到时光临。”
佳人在怀,美酒狂饮。南宫豪渐渐抛去心中阴霾,胸中豪气顿生。七大名妓娇颜怀笑,尽使风月手段。四大公子徜徉温柔乡中,欢声嬉笑连连。杨伟更是不雅,不时在身边二女使些猥亵手段。
燕三酒在口中,难抑心中波澜。他目扫这一片春色,实在不想再留,起身辞别。四大公子此时酒色兴致正浓,也不相拦。燕三唤来一条小船,上得船去,吩咐船家载向岸去。
小船疾行,燕三见怀中睡得甚熟,可她那静寂甜美的的脸上,竟然隐隐溢出一股淡淡的狡黠笑容。燕三一见她那笑容,不由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蓝晶灵自己已经解开了穴道,装睡在他怀中。燕三叹道:“小灵儿,还不睁开眼睛,要我抱你到什么时候啊。”
蓝晶灵睡眼微张,双手勾住燕三的脖子,似在梦中呓语,道:“大哥哥,你点了我的穴道,我动不了嘛。嗯,夜深了,我好困啊,还要睡嘛。”又闭上的眼睛,安稳地睡在燕三怀中。
燕三看着怀中这个小小睡美人的模样,知道她又在淘气,笑道:“灵儿,再不起来,我可要把你扔到秦淮河里喂鱼了。”蓝晶灵双手勾得更紧,赖在燕三怀中,道:“大哥哥,你扔啊?”
“我扔了。”燕三看着蓝晶灵脸上的狡黠笑容,激起了心中的意趣,猛然间一缩头,脖子与头尽然从蓝晶灵的双臂中滑了出来。他双手一抬,把蓝晶灵向河中高高地抛了出去。
蓝晶灵被抛在空中,又向水中跌去,可是她身体僵直不动,象个木偶,好似真得穴道没解,动弹不得。燕三见蓝晶灵又耍古怪,双目瞧着,却不出手。那蓝晶灵也似狠了心,眼看就要坠到水里,可是身体不见丝毫变化。
燕三心中一惊,看来直得要将她扔到了水中,急忙出手相救。忽听蓝晶灵一声嬉笑,手中突然抛出一根彩带,扣到船舷。她的身体就在即将触水的那一瞬,猛然彩带绷紧,身体随之弹起,飘然飞向船内。燕三见蓝晶灵脱险归船,止住身形,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蓝晶灵收回彩带,船上跺脚道:“大哥哥,你一寻到凌姑娘,就不要灵儿了?”燕三苦笑道:“那些风月场所,你们小姑娘家怎可去得?我点了你的穴道,没想到不管用,你还是什么都听到了。”
蓝晶灵展颜一笑,道:“大哥哥,你放心,我闭着眼睛,不该看的可什么没看哦。只是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听不懂的话,我早都忘了。只是有一点我记得清楚,凌姑娘要嫁人了哦,大哥哥,你怎么办啊?”
燕三想起凌秋波的事,不由又心神黯然起来,道:“能寻到她秋波音讯,总比找不着她好,其他的再想办法吧。”蓝晶灵想到凌秋波要舍身嫁入南宫世家,事态的确严重,可知道燕三心中难受,却无良法,也就不再多说了。
小船靠岸,两人无语,上得岸去。两人走到大街上,离开了秦淮河,也离开了秦淮河的喧闹。虽然金陵繁荣异常,可是现在夜已深,人们大都已进入了梦乡,宽大的道路更显得空荡。
两人漫步在这深夜的寂静之中,燕三心中渐渐有了几分平复。然而不知何时,燕三突然发现背后多了一个脚步声,不紧不慢,恰好配合着他俩的步迈,跟在他们身后。燕三边走边细心聆听,可那脚步的声音实在怪异,让他无法测出跟踪之人与他相距的距离。
燕三小心起来,他的脚步更是越来越凝重。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重。那是一股可怕的杀气,浸入了他的后脊,侵入了分的身躯。燕三明白,隐藏在他身后的人,是一个心怀无究杀气的可怕敌人。
蓝晶灵感觉到了燕三的异样,她发现燕三握她的手在变得干燥、坚硬。而她的手也产生了变化,她的手心流出了越来越多的汗水。她的心也紧张起来,莫明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惊惧。
燕三的脚步不断地放慢,终于最终静立在黑暗中。而他身后的脚步声,也在他驻足的那一瞬间,突然间消失了,就连一直笼罩在他身后的那股杀气,也随之消逝得无影无踪。
燕三握住了剑,准备随时发出惊天一剑,可是他驻足良久,身后一片寂静空荡。难道只是错觉?难道只是一个杀机很重的夜行人,恰好与他同行了一段?然而燕三的警觉告诉他,潜在的危险并没有消逝,而是在越变越强。
燕三姿势在变,只是变得很慢,慢得好像一座矗立的雕像,直到他转过身去,却让人感觉到他跟本就立在那儿丝毫没有移动。燕三现在正是面对着敌人跟踪的方向,可是他凝视良久,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黑暗,而是无法搜寻到隐匿的敌手,显然敌手占据了最佳的隐蔽点。
燕三的目光凝结了,他看到了一个黑点,就好似屹立在街旁屋檐下的一个石谒,冷冷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那石谒动了,一个幽灵般的人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道:“燕三少,果不愧是燕三少!”
蓝晶灵在这谈话声中,才感到燕三握他的那只手一舒,悄悄地转过身来,正好瞧见了一个皮肤黝黑,竹笠黑衣,辨不清年龄的怪人。燕三的目光落到了那黑衣怪人的手上。
那黑衣怪人的手是双奇特的手,短小的手指,黝黑削瘦,却每个手指上带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碧蓝指环,放出一股股幽幽的冷光。黑衣怪人的手中没有握着武器,可那他隐射杀气的手却似握着最可怕的杀人武器。
燕三凝视着那黑衣怪人手上的碧玉指环,一字一句地道:“铁郎君,碧玉环,十指飞魂天下传!”黑衣怪人手上那无穷的杀气正是来得他手上的碧玉指环。铁郎君的黑脸上泛起了自豪的笑容,道:“既然大家相知甚深,就不用多说了。”
铁郎君双手缓缓抬起,右手托起左手,单掌放在胸前,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目光变得更加冷酷尖锐。蓝晶灵悄悄退后了数丈,燕三的长剑还没有出鞘,可他后臂却已渐渐展开,前臂环抱,身呈斜月倾飞状。铁郎君没有出手,燕三没有拔剑。他们都明白对方的实力,他们都在等待机会。
蓝晶灵虽然还是个小姑娘,可她是在武林中长大。她知道铁郎君的声名与绝技,她不为燕三担心,可她在为燕三焦急。她相信燕三的剑法,可她知道又是一场血战,又将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她相信燕三必胜,可她不愿看燕三杀人后那无可奈何的痛苦神情。
蓝晶灵闭上了眼睛,她不愿看眼前的决斗,可这越来越多的杀气凝结在流动的空气之中,随着她的呼吸压迫着她的心房。她闭着眼,可她能感受觉到一切,一切似乎比她睁着眼更清楚可怕。她似乎听到了凄厉的惨叫,飞溅的血花。
蓝晶灵再也无法排除出去这杀机之下心中的压迫,她睁开了眼,决斗还没开始,两人仍对峙着,没有惨叫,没有飞血,只有沉重的呼吸。可蓝晶灵心中的那可怕的感觉并没有摆脱,反而更强烈,因为她看见的铁郎君指上的碧玉环更加光芒流动,而燕三的剑也在缓缓出鞘。
一阵轻轻的脚步由远而近,向这边逼来。蓝晶灵奇怪,在这深夜之中,还会有什么夜行人到来?她的目光不由追寻着这突然闯入的来人。来的人很年轻,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四、五岁,身体修长而略显得有几分文弱,头颅硕大而脸上颇有几分英气,双目略凹而目光流动似乎充满了智慧。
蓝晶灵虽然发现这突然而来的青年人有些奇特,可她失望了,知道眼前一触即发的搏杀再也无法避免。年青人看到了即将暴发的搏斗,似乎微微地皱了皱眉毛,他向蓝晶灵笑了一笑,突然站了下来,不动了。
蓝晶灵忽而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在那年青人驻足的那一瞬,这充满杀机的空气似乎多了一丝夜风,渐渐地变的柔和起来。蓝晶灵这才发现,铁郎君渐渐地垂下了手,居然连头也垂了下来。
铁郎君手中再无杀机,脸上再无傲气,他躬身向那年青人道:“公孙先生。”显然对眼前这个年青人既畏且敬。燕三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他也完全放松下来,笑望着面前那个奇异的年青人,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江南武林第一青年才俊、南宫座下第一奇人,人称金陵之最、云中之龙的公孙云龙了。”
那青年眼中闪烁出一丝自豪的光芒,瞬间随之而隐,神色恭敬地道:“在下正是南宫麾下公孙云龙,三少爷谬赞了。”回首向铁郎君淡淡地道:“回去吧。”铁郎君如蒙大赦,闻言连忙答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消失在夜色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