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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佳人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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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小亭,白石为阶,远山鸟鸣,秋风霜叶。燕三忆起过去,残月红血,如梦泪眼,犹在眼前!燕三一声凄叹,如梦已去,昨日已去,眼中泪水,心中痛苦,化作秋风,凝作秋霜,枯遍青草,红遍绿叶。

凌秋波道:“三年前,爹带我去洛阳,本该四月初七下午到你家,谁知快至洛阳,坐骑突然倒毙,我们只得改为步行,误了半日,深夜才至,结果表姐就……”凌秋波语音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杜海接口道:“那日我陪着老爷小姐,因坏了马匹,直到深夜才赶至燕园。谁知远远便见火起,我们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俱是大惊。老爷没来得及说话,便冲入火海,我也急着跟了进去。园内大火正炽,又有许多家丁死尸,我直到内堂,才见到表小姐伏在地上,表小姐已经昏迷过去。老爷连忙抢起表小姐,冲出烈火。可表小姐有孕在身,又中重掌,早已奄奄一息,我们只好带她去平安客栈医治。”

凌秋波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又道:“看着表姐那模样,我吓坏了,直到客栈后,擦干净表姐脸,才能认出她的模样。我又为表姐换上干净衣服,可表姐还是一直昏迷。直到医生来了进行一番急救以后,表姐才醒了过来。医生为表姐检查后,偷着告诉我爹,说表姐没救了。我听到后伤心极了,守在表姐床前直流泪。表姐看着我流泪,似乎也明白了,劝我不要哭,可我怎止得住流泪?”凌秋波的明眸上又沾满泪水,似乎沉浸入当时的悲哀之中。

杜海叹道:“老爷请来了全城的名医,可个个都不管用,老爷知道表小姐真得不行了,只好一边吩咐医生尽量想办法延长表小姐的生命,一边等着三少爷回来。有三少爷在身边,表小姐也就……”

燕三背过朝阳,凄然泪落,那不堪回首的一夜,那令人神伤的往事……他再也压制不住,酸楚的心在胸腔中剧烈地颤动。

凌秋波擦去眼中的泪水,悲声道:“表姐眼中流满了泪水,她也哭了。表姐呼唤着你的名子,说要离你而去,还带走了孩子,她对不住你。表姐抓住了我的手,她告诉我,最担心的是你,她忽而说,她要我……”凌秋波突然住口,一眼泪水,满脸晕红,顿变不胜娇羞。

燕三静听两人的诉说,心中升起了许多疑问。凌秋波轻瞥了燕三一眼,又接着道:“表姐告诉我,她怕自己不行了,等不了你回来,她要我……要我代她照顾你。那时我已十七岁了,我……我当然懂得表姐的意思。”凌秋波玉首轻垂,藏住娇面,暗中抬目,偷瞧燕三。燕三闻言不由心神一颤,这会是如梦的意思吗,这又是何苦呢,可如梦又为何没有告诉我呢?

凌秋波见燕三独自神伤,不曾瞧她一眼,心中不由暗升一股恼意,一种常人难以觉察的怨恨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她轻咬嘴唇,幽怨一叹,又道:“我怎敢答应表姐的要求?我吓坏了,想逃出去,可表姐抓住了我的手,苦苦的求我。我怕牵动了表姐的伤,无法从她手中挣脱,我心中乱极了。我实在……实在受不了表姐那凄痛悲伤的哀求,我想……可我……我终于……唉……”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渐渐低得无法听清,终于最后无法可闻了。

燕三当然明白凌秋波没说完的话的意思,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远去,可为何又要来缠绕到他身?燕三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要想弄清当时的情景,唯有去问如梦,可惜如梦已去。

“小姐——”杜海似要说什么,可刚一开口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凌秋波接着低语道:“我不敢再和表姐在一起了,我怕表姐再逼我答应什么,我怕表姐那期待你归来的眼神,怕看着表姐从我身边离开这个世间。我告诉表姐去找你回来,不等表姐回应就冲出了房间。”

杜海道:“老爷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去,就让我陪着小姐急急赶往龙门,可惜与三少爷错过了路,只在奉先寺大卢舍那像龛前寻到了血迹,小姐看到地上断剑,急得几乎都要晕厥过去了。”

凌秋波抬起头来,泪眼深情地望着燕三,道:“表姐刚出了事,如果三哥再——我们顺着血迹寻找,一直寻回客栈。可惜又迟了,表姐已亡故,三哥也已带着表姐的遗体远去。你走了,我们最终又错过了见面的机会。”凌秋波凄然一叹,她是在为表姐的亡故伤心,还是在为与燕三错过相会而惋惜?

杜海又是一叹,道:“为了寻找三少爷的下落和查访谋害表小姐的凶手天宇十三剑余孽,这几年来,老爷不知托了多少朋友,小姐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受了多少苦楚,小姐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天涯海角,真是苍天有眼,今天小姐终于得与三少相会,我这把老骨头再也不用去穷扎腾,再受那跋山涉水之苦了。”

凌秋波对视燕三一眼,悠悠一叹,取出一卷薄绢,握在卷在手,痴痴入神,似有无数心思,无处倾诉。凌秋波凝视绢卷,沉默良久,又是一声轻喟,将绢卷递到燕三面前,默默无语。燕三接过手来,展开绢卷,卷内图现,却是一幅《少年游》。

洛阳三月,踏翠效外,青草绿叶,春光无限……白马低饮水,影入溪涧,小桥流水,静逸悠远……少年桥头,悬剑卓立,遥望春华,英姿飒然……燕三凝视着画中那悬剑少年的英姿,那岂不正是少年燕三少的风采吗?

燕三少,一个传奇的人物。游侠天下,剑啸九天,洛阳风流,尽集其身。洛阳少女,谁不为三少倾到,谁不为三少痴迷?昔日洛阳,多少少女,珍藏着这样的绢图?

为何凌秋波也藏有此图,难道她也沉醉这份绢图中,难道她真得不忘她所言的如梦的那句话?燕三一叹,道:“昨日已去,三少已去,此物何用,徒伤人意。”他忽而双手一揉,簿绢化为无数碎片,如蝶翅飞起,洒向亭外。

“三哥——”凌秋波一声惊呼,待要去夺,绢图已碎,痴望手中,只捞回几块碎片。秋风又起,掌中碎片,终究随风而去,零落在地。凌秋波满目泪水,道“三哥,为了寻你,这份绢图伴我走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可你却……”三少就在眼前,可绢图却去。她是寻到了,还是失去了?心中幽怨,谁可相诉?

燕三道:“你不必来找我的。” 目光深沉,遥不可测,心中所想,无人可知。凌秋波取出手绢,擦去眼中泪水,道:“表姐遗愿,秋波怎可不遵照?只是谁会想到昔日三少会成今日模样,三哥,你如此这般,又是何苦呢,又如何让表姐在天英灵得到心安呢?”

燕三脸上却浮出淡淡笑容,道:“昔日三少,早已随如梦而去,如今在你面前只是一个自得其乐、喜爱僻居寻常百常,这里没有如梦的遗愿,我更不是你所找的人,你还是快回江南吧,江南多才俊,在那里一定能找到你的如意郎君。”

凌秋波眼中又流出了泪水,道:“三哥,难道你真得不顾表姐的遗愿,要这样一辈子消沉吗?难道你不念及与表姐夫妻情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她去了,不会她报仇了吗?”

燕三想起了如梦,谁会了解他心中的哀痛?可江湖中为什么要充满那么多的杀戮,充满那么多的血腥呢?如果人世间充满着宽恕与仁爱,那么又会成为什么样的呢?燕三心中没有仇杀、没有仇恨,只有对往事的伤逝与悲伤,只有对如梦的不尽追忆和无穷的思念。

燕三的目光落向了远方,静静地道:“江湖恩仇,何时是了?如梦已去,杀尽天宇十三剑,又有何用?何况他们现在都是仅留残生的无用老人了,再去追杀这些行将就木不能作恶的老人,又有什么意义?他们种下的罪恶会去惩罚他们,让他们生活在官府捉拿的逃亡中,让他们生活仇人追杀的恐惧中。老天自会惩罚他们,老天会拷打他们的灵魂,老天会收回他们的生命。” 凌秋波怔怔地看着燕三,道:“可是表姐——”她实在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

燕三立起身来,道:“人生聚散,生老病死,都是免不了的事,我也该走了。不必为我忧虑,不论天涯海角,自有如梦在我心中相伴。代我向舅父问安,或有一日我会去江南去看望他老人家。”

凌秋波闻言大惊,顾不得羞怯,抓住燕三手腕,流泪道:“三哥,我寻了你三年,你就这么走了吗?”燕三望着泪流满面的凌秋波,忽而道:“王府失劫,靖安难安,此事为何?薛神医不愧为医界圣手,不仅医术天下无双,所配迷药,更是天下无双。”凌秋波闻言一怔,松开手来,悠悠一叹,道:“三哥是对秋波多有疑虑吗?”燕三轻叹道:“此处多愁伤,还是回江南吧。”

凌秋波凄声道:“秋波既来,三哥怎可弃之而去。长安之事,请杜伯详告三哥吧。”杜海清了清喉咙,道:“我与小姐寻了三年,终不见三少爷身影,直至上个月月初,来到长安,小姐突然说看见了你,我问在那儿,小姐说就是刚刚施过的那辆马车车夫,我不敢相信,疑为小姐看错了,可小姐却说不会错,一定是你,我们便悄悄跟在车后,直到查清你住在那小巷木屋,才悄悄离去。”

凌秋波无限幽怨,接口道:“知兰小筑,三哥忘了秋波,可秋波却一直记得三哥。虽然这几年来三哥改变了很多,可你相信吗,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了你那身影。可我太意外了,真想不到表姐的离去对你影响这么大,真想不到你变得这么消沉、过着这样的生活。我本想冲上去喊住你,可我只冲了几步犹豫了,怕你不认我,怕你见了我后悄悄而去,我已寻了三年,不想再无休无止地寻下去了。”

杜海接着叹道:“三少爷这几年变化太大了,小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我对小姐说,来到长安,只有找武候与金百万帮忙,当年候爷西征,老爷屡屡捐资,金百万是老爷生意场上的多年朋友,私交甚笃,有他二人相助,定可想到解决办法。小姐思索再三,只得求助二人。候爷古道热肠,得知三少之事,立即派人暗中打探。又得知三少旧疾未愈,小姐心急如焚,命我赶往江南请来薛神医。可俗话说,疾病易治,心病难医,小姐不知如何打开三少心结。金百万不遗余力,出谋划策,巧设连环。由薛神医配下迷药,买通酒店老板,放入酒中,迷醉你后,我们将木屋布置一番,让你梦回三少时代,再由金百万上门赠金,薛神医入门治病,并请候爷亲自出马送剑,期盼三少重振雄风,可谁知功亏一篑,最后还是弄巧成拙。”

燕三无法释去心中疑虑,道:“王府劫案,棺中奇变,作何解释?”凌秋波避开燕三目光,悠悠叹道:“表姐叫秋波伺候三哥,表姐已随棺而去,秋波唯有随棺而来,方可完成表姐心愿。”燕三听出秋波凄苦,默然转脸。

杜海解释道:“常杰恰逢其会,他本是剑道中人,一直期盼与三少在剑术一较上下,又因昔日曾受候爷大恩,正好成为巧计一环。谁知恰逢王府失劫,那帮狗奴才有眼无珠,将金百万备的珠宝当成了赃物,也累及了三少爷。幸好候爷随时注意这边情况,及时应变,派人接应,方才了了此事。”

燕三总觉此事总有牵强之处,一定另有蹊跷,又追问道:“此事与风心盟有何关系?”杜海笑道:“这不过是候爷故布疑阵,迷惑那姜老儿罢了。”燕三仍觉此事不会如此简单,可一时之间又无法想通其中关窍,沉思半晌,道:“秋波,你随杜老伯先回江南吧,重阳将至,待我去龙门祭过如梦,便去江南看望舅父,所有之事到时再说吧。”凌秋波抬首,泪流满面道:“三哥可以带秋波一起去拜祭表姐吗?”燕三一阵沉默,终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远处马蹄声起,杜海笑道:“小儿来的及时,我们正好赶路。”燕三望去,一骑飞驰而来,后跟三匹快马,转瞬来到山下坡前。那马上骑手正是长安街头拦棺青年杜天鸣。他翻身下马,拴好马匹,疾奔上亭来,分别见礼。凌秋波介绍道:“这是杜伯爱子杜天鸣。”

杜天鸣手中还捧着个蓝色长囊与一个小巧精盒,托到燕三面前,道:“天鸣奉大小姐之命,已将印剑取来,请三少爷查收。”燕三一看,便知是候爷所赠宝剑与金百万所赠玉印。杜海道:“这剑小姐用凌家七件珍宝从铸剑第一高手欧阳冶那里换来。老爷与金百万经济多有往来,三少爷用印支钱,老爷自会按量补上。”燕三不再多语,收下印剑。凌秋波望在眼中,脸上顿起笑容。

杜海又问天鸣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杜天鸣答道:“一切都办好了,等辞过大小姐,我便立即起程,赶回江南,向老爷报这喜讯。”凌秋波接口道:“有劳天鸣大哥了,请你回去告诉我爹,我与三哥重阳祭过表姐之后,最迟十月中旬便会赶回去。”杜天鸣领命。杜海又道:“我们上马再谈吧。”四人出亭下山

来到山下坡前,杜氏父子分别为燕、凌二人牵来马匹。杜天鸣为凌秋波备的是匹白玉良马,凌秋波脚点马蹬,起身上马,正待落座,忽而一道寒风,却是一剑袭来。凌秋波大惊,如果坐实,半个臀部岂不全被砍去?凌秋波一声惊呼,玉腿绷紧,纤腰晃动,腾身上翻,匆忙应变。

杜氏父子正待上马,忽见燕三突下杀手,骤然出剑,不由惊得脸色俱变。杜天鸣仓促出剑,杜海出掌急袭燕三后心。燕三身影幻动,剑至马鞍,猛然下击,剑沉如山,白马负痛,长嘶前奔。凌秋波突然临空脱力,身体下坠,撞向燕三剑尖。燕三面色不惊,长剑回掠,化解杜氏父子进招。

凌秋波恰好从天而降,跌入燕三怀中。杜氏父子攻势又至,燕三无奈,只好左手托向凌秋波腰间,接住凌秋波。凌秋波惊慌失措,双手乱动,恰好勾住燕三脖子。燕三只觉温玉在怀,吐气如兰,心中一叹,震飞杜天鸣钢剑,逼退杜海,身影暴退,长剑归鞘。

杜氏父子见燕三又突然撤剑,更是不解,再瞧凌秋波依在燕三怀中,状甚亲昵,不由呆住。杜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燕三放下凌秋波,不待凌秋波任何反应,飞身窜出,直追白马,勒住缰绳,止住奔马,牵了回来。

凌秋波颔首低眉,似羞于刚才失态,不敢与燕三对视。燕三连剑带鞘,空中一闪,挑去鞍上软垫。马鞍迎着朝阳,上面泛起点点金光。杜海一瞧那金光,不由吃惊道:“唐门虚弥针?”中了唐门暗器,如非唐门独家解药,必死无疑,杜海怒责道:“天鸣,你太粗心了!”

杜天鸣连连请罪,各人又分别检查各自坐骑,燕三、杜海分别从马鞍中搜出唐门虚弥针,唯有杜天鸣骑来的那匹马没有异样。杜天鸣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燕三想不到刚出长安,便遇蜀中唐门,道:“唐门为何要暗算我们?”凌秋波与杜氏父子均是一脸茫然。燕三不由一叹,江湖多争斗,又莫名其妙地陷入江湖旋涡中。

燕三正在叹息,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嗡嗡声,抬头望去,只见南方一片黑云,暗道:“不好!”凌秋波望着那渐近的黑去问道:“那是什么?”杜海一望,顿时失色,叫道:“这是苗疆杀人蜂,我们赶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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