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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挑珠帘起,默然倚栏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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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

ps,紫竹知道惊鸿击,他在某人面前装傻很常见。  叶歌眨眨眼,“受伤了还要扫地么?”

“收了工钱总不好意思不干事,何况这是我自己惹来的麻烦。”枫华道,“倒是你的伤……”

“早好了。”叶歌甩甩胳膊,“你们只是过了剑招,为什么你会受内伤?”

枫华低声,“旧伤,一直拖着,没时间好。”咳嗽两声,“不必在意,总会好的。”

叶歌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盘桓一夜的问题,而枫华并未动容,依然是木讷的神情,“这不是折磨,只是我应负的罪。做错事情,就必须付出代价,不管是萧氏子弟还是旁人,都没有不同。”

叶歌默然无语,只听有人哼着歌子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他转过头去,看见小敏笑眯眯地走过来,“看你这白熊眼,昨夜又没睡着么?”

叶歌轻声,“小敏,昨夜你可听见动静?”

小敏摇头,“我一睡着就和死了似的,别人的动静一概听不见。”斜眼瞟瞟噙着冷笑的枫华,“难怪我觉得你和某人像呢,小弟弟。”

枫华冷冷道,“我和某人一点也不像。”转身而去。

小敏点点头,“这样子就更像了。”看回叶歌,“你知道我说的那个某人是谁吧。他欺负你了?”

叶歌苦笑,“那倒没有,他只是说了实话。”

小敏道,“那家伙说的总是最不好听的实话,如果他说好听的,那一定是在说谎。你不可能一个人逃出来,谁帮了你,如意吗?”

叶歌点点头,“不要和旁人说起这些事情……”

小敏笑,“我知道啊,我爹爹和很多人有过节,如果透露身分的话,总是很麻烦。”微微蹙起眉尖,“但是,我还是看不透这里的柳烟姐姐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她要和爹爹为敌,为什么要以保护我的名义出面?她说我死去的娘是她的小师叔,又有和我娘留给我的信物一样的叶子,我或许应该相信她才对,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夜歌,你不会害我吧?”

叶歌沉默片刻,道,“先生对我有大恩,虽然他已经将我逐出师门,但我不会做出任何对先生不利的事情。”

小敏奇怪,“爹爹将你逐出师门?你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叶歌不敢说原因,嗫嚅半天,小敏在他的脑袋上敲个栗凿,斜着眼睛,“再怎么样你也是我师弟,就算爹爹赶走你,我也不会不认你的。不过啊,如果你耍坏心眼,我可是会发现的。”

叶歌点头,“我知道,小敏,我……我知道。”他沉默片刻,“对不起,是我将你带入江湖。”

燕忆枫在小窗边站到天明。

湛淇一直不曾回来。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遥遥望着长街,虽然知道湛淇在尹晗那边甚至比在自己身侧更加安全,但友人不在身侧,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长街尽头,缓缓走来高大的身影。拎着箱子的人不急不缓地走向小客栈,容颜隐没在初升的阳光之中,燕忆枫微微松了口气,看着湛淇走进客栈,片刻身后屋门响动,他转身时,见友人站在门口,面上有无法掩饰的疲倦。

“彻夜长谈?”燕忆枫开口问。

湛淇白了他一眼,把箱子扔到桌上,“困死了,先睡一会。”直接就上了燕忆枫的榻,连鞋子也不脱,就呼呼大睡起来。燕忆枫皱皱眉,拉了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坐到桌旁,看到箱子微微开启了一条小缝。

没锁好东西就不要抱怨贼惦记。燕忆枫三两下弄开锁,掀起箱盖,看见各色的药包药瓶,以及一包各种长度的针。即使是庸医,也还是带了些本行的东西。他把瓶子全放在桌上,小心地打开暗扣,掀起下层,又看见了那件锦袍。锦袍边上放着一本相书和一本册子,册子已经略微泛黄,上有湛淇娟秀的小楷。燕忆枫觉得那字迹和写字的人实在很不相称。

他拿起相书随便翻了几页,看到当年自己跟着念过的段落,不禁莞尔。再拿起那本册子,闻见竹纸上的墨香,转头看湛淇睡得很死,就坐在桌边,一页页翻看下去。

他在那本册子上看见死亡。

少年时的湛淇,跟着师长辗转行医,用一沓竹笺,记下了所有的逝者。

医者与杀手,都要看着面前的人死去。他杀的人,大多有一战之力,而在湛淇面前死去的人,有稚童也有老人。

看到后来,他终于明白为何湛淇不再行医,只肯卖些头痛药与冻疮膏一类的玩意。

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让那个人也痛苦愤怒吧。那个以死亡的名义更名易姓逃离故国的小公子,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却还是在乎着旧时的一切。

他翻过一页,突然怔住。

之后的一页又一页,与前面不同,只是一个人的病案,从濒死的重创,到轻微的风寒,事无巨细,长篇累牍。持续多年,册子十已尽九,病案尚未写完。

这世上他唯一无法回报的深情。

燕忆枫掩上小册,在最后一页看见两行字。

虽言无憾为君死,黄金台上意未平。

他又拿起那件锦袍,厚重的袍服,看起来却很轻,月色的锦缎,绣着繁复细密的花纹。抖开来,看大小还是少年的身量,那个人将旧时的朝服留到今日,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去么?那么为什么他那时又拒绝说出对手到底是谁呢?

燕忆枫将东西原样放回箱子,挂上锁头。一夜未睡,他有些困倦,便伏在桌上小憩片刻。尚未睡着,又有人推开了房门。他懒得动弹,听见身后紫竹开口,“少主,如今夜歌与燕筠公子都在怡梦轩。”

燕忆枫直起身子,“外面说话。”他走出屋门,注意到紫竹右臂受了伤,“燕筠还是夜歌?”

紫竹道,“夜歌一直不曾出手,燕筠公子倒有一手好剑法。”

燕忆枫淡笑,“你出手时每每相让,我倒要觉得你来未知是为敌人当细作来着。不过,如果夜歌昨夜与燕筠一起出手,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扬扬手里的黑皮笺,“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送死,何不试试这个?”

紫竹道,“少主,我不怀疑你的剑术,可你纵然能杀了我,能击断我手中的剑么?”

燕忆枫道,“我是不一定做得到,但是萧君可以。”顿一顿,“燕筠的剑术,也是萧氏怒剑?”

紫竹摇头,“不,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剑法。”沉默片刻,“少主对剑的了解远胜于我,或许能明白这一招是什么。”抬手轻轻比划出一式,“我纵然相让,不会冒险。他能刺伤我,是他有这样的本事。”

燕忆枫轻声道,“这是同归于尽之招,甚至比夜之轮回更凶险!”

紫竹道,“可惜燕筠公子的功底不够好,还有伤在身。”

燕忆枫笑,“可惜?如果不可惜了,你这会还能活着回来么?”叹口气,“白羽想刺杀我,可惜不会挑选时间与场合。最愚蠢的一点是,她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

紫竹道,“虽然夜歌在怡梦轩,但是如意不在。他竟能逃过所有的追踪,看来从前我们对如意低估不少。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对他的追杀令,怕是一时不能得手。”

燕忆枫轻抚长剑,道,“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能留活口。但是你受了伤,不必和他硬碰硬,如果发现他的动静,就告诉先生。”

紫竹道,“让先生自行清理门户?”

燕忆枫笑,“告诉我也行。”顿一顿,“你找个时间告诉叶弦,让她少管闲事,否则我不会再轻饶了她。”

紫竹点头,“少主,我近日想来,只有玲珑君有可能完成那张单子,但是让玲珑君动手,是对他不公。”

燕忆枫道,“燕红叶当年何曾想过所为对我不公?”愤然地,“我不会让玲珑去,如果这件事情结束我还活着,我会自己去。”

紫竹道,“就算萧君没有杀了你,你也不想活了么?”

燕忆枫盯着他,“死在剑神手中,总比别的死法要光荣许多。”笑,“说笑了。如果燕红叶给我这张单子,她就有我能完成的把握。当年他尚且放了萧君一马,况且我听说他最近病得很重。”

紫竹欲言又止,只是摇摇头,“好自为之吧,少主。不过你要知道,无论如何,都有人会伤心。”

燕忆枫笑,“别酸了,谁不知道你是槿国人。”转身回房,“干你该干的事情去,如果打起来就跑,别再傻乎乎地流着血回来。”

回到屋里,燕忆枫看见湛淇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来,笑了笑,“没睡多久呢,不过你最好滚回你的房去,别平白污了我的名声。”

“说得你好像有名声可污一样,唔……”湛淇打个呵欠,“你那么大的声音,死人都能吵醒,何况睡着的人。我说,你就不能别在客栈这样的地方说那种话?”

“你听见了么?”燕忆枫道。

“我当然听见你说要自杀!”湛淇没好气地道,“是不是尹尹把你摔的那一下,让你脑袋撞坏了?平白无事你寻死觅活干什么?”

燕忆枫苦笑,“我没说我要自杀,那是紫竹瞎说。难道你不信我么?”

湛淇道,“罢了,每次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最后都是我气得跳脚,你无动于衷。我先警告你,你不准抛下我一个人跑过去。”

燕忆枫轻声道,“湛兄,你不用为我所羁绊。”

湛淇愤怒地,“我就该让尹尹把你抓走!就把你关在深山老林你原来关翅翅的地方,关上十天半个月,不,三年五载再说!”

燕忆枫叹口气,“算了算了,不必多说。尹晗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跟着你会有杀身之祸。”湛淇直视他的双眼,“她说这次不同以往,甚至不同三年之前的情形,所有人都最好不要插手,但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牵涉其中,所以她很头痛。我告诉她我不可能放手,让她别打这主意。”

燕忆枫道,“你是个傻子。”

湛淇道,“不比你笨。”站起身走到桌边上,“你又乱动我的东西。”

“我只是找点头痛药。”燕忆枫轻描淡写地道,“昨夜没睡好,今早一直头痛。”

湛淇立刻把手按在了他的腕脉上,“内伤还是老样子,不过也没有更重。尹尹好歹还是留情了。”

“她只是想阻止我杀沈贤。”燕忆枫道,“何况,如果她真能有担当地把我当场打死,三年前就打死了。”微微苦笑,“这伤好不起来,你不是知道么?”

“是你从来不肯用心治。”湛淇对他嗤之以鼻,“如果你肯安下心来不管别的事情,三五年我就能把你弄得和受伤前一样。”

“我等不起三五年。”燕忆枫轻声,“不必多想,每个人都有办不到的事。”

湛淇瞪他一眼,“这哪是什么办不到的事,要不是没法给你下药,你老早就在山沟里度日了。”

燕忆枫笑,“可惜我现在在这里。对了,林晰延手臂受伤了,你去看看吧。那个你觉得受了重伤的小子,下手也意外地狠呢。”

湛淇啊了一声,“林晰延好像每次都会受点小伤,我有时候真觉得他是假装呆在你身边,其实就是为了整你好玩,帮你办事的时候一点也不积极。”

燕忆枫眨眨眼,“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还不到砍死他的时候。你还是去看看吧,也免得被说我不体恤下属。湛兄……”他顿了顿,轻声道,“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如果你想杀掉谁,和我说就行了。”

湛淇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燕忆枫这番话,猛地转过身来,“你什么意思?啊……你看到了什么?”满脸通红的,不知是愤怒还是羞赧,“我告诉你,我从离开那里,从来没后悔过,也从来没想过回去,只要那混球不想杀我,天大地大我乐得在外面!不管你看到什么,别瞎想!”

燕忆枫道,“那件衣服值不少钱呢,你如果缺钱,大可以当了换钱花。”

一句话换来好大一拳头。燕忆枫退出两步,揉揉疼痛的脸颊,“牙打掉了的话你赔。”

湛淇揉着打疼了的手,“赔不起怎么样,杀了我啊?”

燕忆枫笑,“一句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推开窗户跳出去,“出去透透气。”

深冬之时,天色晴好。寒冷的风,让他的手指有些麻木。燕忆枫搓搓手指,觉得扬州实在比临安冷了不少。他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也不遮掩,就等着想要刺杀他的大胆刺客前来送死。

但走了许久,并没有人来扰他,只有一声琴音,极清极冷,在长街尽头响了起来。

每次说起谁的时候,那个人总会应时地出现么?

在闹市鼓琴的秋翎,是为了磨练技艺,还是为了静心?

燕忆枫循着琴声走近,但知道秋翎若是发现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立刻动手,就站在远处,遥遥地望那盘膝而坐的琴者。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张琴,也不是第一次听见琴中杀声。他知道秋翎一张冷面之下有烈火一般的性子,但这琴声,依旧是无情的。

当年紫竹为何要跟随他呢?

燕忆枫沉默地听琴,那边鼓琴的秋翎忽微微抬起了眼,瞬间的对视,燕忆枫知道她已经看见了他。

这种时候该赶紧逃走吧。

燕忆枫转身走进长街,混迹行人之中。走不多远,身后一声细微响动,他回手一拦,只觉左手掌心轻微灼热,一根细弦险些划破他的手掌。他轻声叹息,转过身来,“翅翅,不过是听琴未付琴资,何必动怒。”

“谁允你如此叫我?”身负琴匣的女子手指轻动,劲风袭面,燕忆枫后掠一丈,免了再次被抽花脸。他轻声道,“在人太多的地方打起来,你不好看,我也不好看。”

秋翎道,“燕公子什么时候还顾及好不好看了?”声如冰凌,“不去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三年前的旧账,现在清算一下吧。”

“我不会忘。”燕忆枫道,“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会自己和他了却。与你之间,我想不出什么旧账,三年前我还替你揍了晴公子。”

“你以为我会领情?”秋翎冷冷道,“晴公子当日误伤我,我并不想与他计较,是你以我的名义挑上流星门,害流星门的人也不给我好脸色,如今你还要以此邀功?好,我可以不提三年前在临安你是如何对我,我是为了萧君来讨公道!”

燕忆枫沉默了。他记起三年前他在秋翎面前重伤萧漠拿走剑神令,那种事情谁都不会忘记。他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么,你是要燕某性命?”

秋翎道,“矜骄如此,没有一句分辩么?”

燕忆枫面无表情,“你亲眼目睹,我毫无辩解的余地与必要。如果你是来杀我的,我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秋翎淡淡道,“杀你?你我实力伯仲,我怕是没那个本事。何况昨夜才与湛兄长谈,今日杀了你,岂非显得我不近人情?放心,大抵不过像上次那样,让你直着过来躺着回去也便罢了。”

燕忆枫道,“制住人比杀人更难,你有把握制住我,却没把握杀我?再者,当街打仗,只会让渔翁得利,沈贤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他卖命?”

“沈贤怎样,与我何干?”秋翎冷冷,右手琴弦,直挥而来。

燕忆枫轻声叹息,拔剑出鞘。

在光天化日拔剑而战,倒是会苦煞了路人。他虽然拔剑,身形却急急退却,秋翎急追而来,追至一处僻静巷子,燕忆枫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扔过去。

琴弦击破纸包,顿时烟雾弥漫。秋翎并不动容,只是屏息冲过烟雾,转瞬之间,燕忆枫的剑已经贴在了她的颈项上。

秋翎并不惊慌,顺势回手拿住剑,一用力,将燕忆枫摔进那片烟雾。她跃出三丈,看着燕忆枫狼狈不堪地咳嗽着从烟雾中现身,终于露出冷笑,“听说未知主人手段高明,无妨再来试试。”

燕忆枫苦笑,“一次不奏效,也就罢了。你是笃定我不会对你用毒么?”

秋翎道,“燕忆枫,不必伪装你的目的。如果当年你肯悔过,我们不会计较旧事,是你一次又一次放弃机会,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

“我是未知主人。”燕忆枫轻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拦在我路上的人,我无妨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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