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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游今在否?旧文几时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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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极之剑,夜之轮回。如意平静眼眸之中,只带有决绝死志。长铗刺出,血的光泽迷了他的眼睛。

至今还没有人能触碰的习儒秋,居然受伤!

如意之剑,本朝习儒秋心房而去,但习儒秋反应极快,轻抬左手之时,一剑刺进他左手尺骨桡骨之间,转手之时,堪堪卡住长剑。如意长剑已失,习儒秋飞起一脚,将他踢回白羽身边,“很好。”习儒秋终于道,“你们是真的敢与我抗衡的徒儿。”

如意不语,爬起身,抱起白羽,闭目之时,剑光已起。

死生何干?

一剑击出,满城风铃响动。风铃声中,过去种种历历在目。如意不再看逼杀的恩师,他的世界中,只有怀里的少女。

温柔地,最后对他绽放微笑。

剑气袭来,旧日重现,谁听见了夜的歌谣,又谁在旧日门前枯待?

柳烟长箫,也在同一刻,点向习儒秋后心。

“先生!”

白色人影,自屋上飘然而下。刚有杀意的玲珑惊觉屋下气氛不对,急急驰援,一剑直刺柳烟。柳烟应变回身,叶歌亦追着玲珑而下,可玲珑实力全不可测,一对二的不利,竟在几招之内全遭化解。

习儒秋一剑之后,如意面上仅余惊怒,“你——”

“你们不都想越过我的尸体么?断了你双手拇指经脉,你以后再握不得剑。我收回给你们的,想寄身乡野,就去罢。”习儒秋淡淡道,再不管如意,侧手拔出卡在臂骨之间的剑,回手一掷,击落三枚小叶,“你是简清的弟子。”

“与你何干?”柳烟声音冷然,玲珑此时并无杀意,却很是难缠,叶歌会意,一轮速攻拖住玲珑,让她抽身重对习儒秋。

而习儒秋笑了起来。从来不笑的人笑了起来,年轻时代的他是什么模样,会让那个女孩神魂颠倒?

“与简清有瓜葛的人,都该死。”

“那你自己该死不该死?”柳烟唇角一挑,长箫攻出,招式之间,全是以命搏命的战法。习儒秋剑走守势,左手轻垂,血顺着他的衣袖流下,滴到青石的地上,一点一点绽出鲜艳的花朵来。而在那同时,碎心剑剑气不减反增,每一剑都伴着流光风吟,旧事已矣,如今却又重复过去的一战——这一战,还余下什么意义?

长剑几次险险擦过颈项,却又不愿真的狠心划下。或许还是相似的,这个年轻女子与多年之前的昕洁,但他少年时所爱的人,多年前便已死在他自己的手中。

叶歌仍然与玲珑相敌,额上一点点冒出汗珠来。而玲珑,为何还是不露疲态?“夜师兄,”笛剑交汇之时,玲珑道,“你还是不曾后悔么?”

“自己选择的路,再苦都得继续。你说是不是,玲珑君?”叶歌淡淡回答。

玲珑面上表情变幻,剑势略歇之时,终于变成了恬淡的微笑,“是的,夜师兄,你我各为所执,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你。杀戮之命运,看来我也逃不过了啊。”

命运?叶歌些微讶然之时,忽地看见习儒秋放过的如意白羽。他本以为习儒秋已放过二人,却见如意面上似有泪痕,呆坐院中,惘然一般。而白羽——只是静静躺在如意怀中,再无一丝气息,就如同,他的梦魇一般。

叶歌因白羽之死而惊怒瞬间,玲珑一手快剑如电袭来。叶歌抬笛格挡,那快剑中却藏有大力,一招之下,他胸中就气血翻涌,几乎吐出口血来,而玲珑招招抢攻,并不逼命,却让人招架不得——叶歌勉力向后跃出,玲珑紧追不舍之下,他又挥出了手中的竹笛。

破军之星,命带不祥。你知我为何叫你夜歌?

曾经希望被姐姐呼唤的心,现在在何处?叶歌在身子被击飞的一刻,心中闪过无数难掩情愫。而玲珑,看着叶歌摔倒的同时,只是静静收起了手中的剑,右手微抬,竟出惊晴之势。

叶歌爬起身子,抬手而立,心中空灵。手里竹笛,本就是与旧日相连最后的物事。

风的声音改变了。他极徐极徐地,将手中竹笛举至唇边。

惊晴一招拂过,叶歌闭目,只听得玲珑在他耳边道,“对不住了。”

言语之时,便是反击时刻!叶歌依旧闭目,动作已变,竹笛中暗剑弹出,直刺玲珑咽喉——距离拿捏刚好,即使惊晴击杀自己,也可除去玲珑——以命换命的打法,你怕不怕?

玲珑并不似他那般对死毫无畏惧。

叶歌只是赌这一局,并且,赌赢了。玲珑果然停了攻势,抬手挡那一剑。惊晴击上笛剑,叶歌借力远远逃开,也见玲珑白衣之上,一缕血迹蜿蜒而下。

未知损兵折将,带来杀手损失殆尽,而一直不曾折损的两大高手,也终皆受伤。

习儒秋与柳烟相敌良久,见那年轻女子渐露疲态,却一次次拼了命反击。是一心要杀了他么?习儒秋剑不大顺手,左腕又伤,柳烟左手之中暗扣下最后三枚小叶。

水天相接,一叶飘零。如此近的距离,应当不致落空。

小叶射出,习儒秋恍若不觉,然那三枚小叶均已击中。柳烟知黑衣看不出伤损,只见习儒秋终于叹了口气,“果然,不会是她了。她是不会有如此恨意的。”

六国之语,世无轮回。你还当这里是邺,任你生生不息不成?

习儒秋目色一冷,不再缠斗,受伤左手一掌震开柳烟,身形已至不远,剑起之势,正是如意起先使出的一剑。夜之轮回。

“先生!”那一剑起势之时,连玲珑也回头惊呼。

叶歌倚墙喘息,他几乎已无反抗之力。如今玲珑被习儒秋勾去神思,方可得空稍事休息。玲珑伤了右手,却不去管,只是看着习儒秋——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习儒秋出如此决烈之剑。

就连心如死灰的如意,也不禁抬头。

“爹爹!”少女的唤声,却能让最锋利的一柄剑,也缓缓入鞘。

习儒秋默然收剑,侧身之时,围墙上一个白衣少女翻了一半过来,泪眼婆娑,“爹爹,不要再杀人了,好不?你看看小白……”

真是选的好时机啊,叶歌颓力坐倒,只是,白羽是不可能复生了吧。

“你要我放过他们?”习儒秋静静开口,眸子冷厉。

小敏跳下墙,露出很难过的神情,“为什么要杀他们呢?啊,血……爹爹受伤了?”她跑到习儒秋身前,捧起父亲的手,抬起头望着高大的父亲,“爹爹,我们走罢。”

“习敏。”习儒秋目中刚有温情,顿时又敛起,“他们不是说你已回去了么?”

“我哪里敢回去啊。”小敏一把抱住习儒秋,埋头在他的胸前,“爹爹不要逃走了,柳姐姐说过你的故事,我听了你的故事和她讲过的故事,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但是原来死掉的人,即使你们互相杀死,也回不来。简清已经死了,阿娘也已经死了,你杀了他的徒弟,杀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用……那样,爹爹只不过是一个屠夫罢了。”她抽噎着哭了起来,“而我,我不要当孤儿……”

“我知道了。”习儒秋叹息,抬手抚摸女儿的头发,“过去种种果然谁也无法摆脱,某既然如此,又有何面目要求忆枫放下?小猫儿终究成不了虎豹,我的孩子啊,你倒是真正看得开的人。”他声音一凛,“玲珑君,任务完结,走罢。”

玲珑道,“少主那边,要驰援否?”

“如今,我已对他不抱期望。”习儒秋淡淡道,“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你先等一等,我还要去告诉一个小子一些话。敏儿,你如果有要对他们说的,我走了以后随便说。我会留记号给你。”

“好的。”他终于看见梦中的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原来,昕洁的心,一直都没离开过。

黑袍人上了小楼,重新面对枫华,枫华已是无力反抗。

他肩上的伤火烧火燎地痛,让他连精神都无法凝聚,望着习儒秋的目光,已是有些飘忽。

“我不知道,真相对于你而言,是解脱还是负累。”习儒秋道,血顺着衣袖滑落到地板上,红得刺眼,“你有权发问,要我告诉你什么呢,未知的孩子?”

枫华轻轻抬起眼,言语之间,只余最后的无奈,“为什么背弃我?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追杀我?你们从来都不告诉我缘由,只让我承担结果。你们告诉我我的父仇,却也让我知道那是我不能战胜的敌人——我对于你们,是否全无用处?”

习儒秋听他言语,唇边渐渐涌起嘲讽之意,“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啊,燕筠——为什么是追杀你而非保护你如你的兄长,为何没有人告诉你要你消灭未知以取而代之,为何连红叶夫人都会对你下格杀令?因为是你,燕筠,你去憎恶命运罢,你这不应出生的孩子。把你的剑拿去罢,将我的剑还给我。真相对于你而言太残酷,我希望你有可以走出去的一天——因为父辈的罪,不应由你来承担。可惜红叶本以为你们能够成器,却只看见你们软弱好似你们的父亲——哈,你也如此,忆枫也是如此。”

枫华不知习儒秋何时离去,也不知叶歌何时来到他的身边。枫华沉默,叶歌也沉默,久久之后,叶歌无声吐出字句,“别在意。”

“我不在意。”枫华低声开口,觉得自己快要连言语的气力也已失去,他撑一撑地面,碰到伤口,不由低低叫出了声。叶歌道,“你别动,我来。”一面扯开枫华衣服,为他包扎。

枫华漠然道,“经脉全断,习寂那老贼捅得很准。我右手废了,包好也没有用。”

叶歌的手不曾停,“反正你是左剑,和萧君一样。”

枫华愣了一愣,“你听谁说我是左剑?我要是左剑我能把碎心剑丢了?”

“少说,我觉得你要是睡一睡,可能不那么疼。”叶歌微咳,果然,玲珑还是留下纪念了啊。

枫华眉头微皱,“你受伤了?”

“不要紧。”叶歌出口气,露出他那熟悉笑容来,“相比起来你的伤更重,我还要去接应萧君呐。”

习儒秋与玲珑已然离去,小敏在院中似是踟蹰片刻,最终又走到柳烟身边,柳烟轻舒了一口气,疲惫地道,“小敏,谢谢你。”

“不要言谢。”小敏眯起了眼,“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柳姐姐。不用理由什么的。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未知中人没有什么好人,但我也不觉得谁不可救药——哎,现在说些什么都没有用了。可能,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江湖吧。但是我终究还是会跟着爹爹,因为他从来没有抛弃我,所以我也不会背弃他给我的,不管是我的姓氏还是落帆镇。”

少女笑了笑,凑到柳烟耳边,“那个人,我就不去和他说话了。爹爹杀了小白,他一定比谁都伤心痛苦,不会愿意见我。所以……柳姐姐,小歌还好么?”

“托你的福而没死。”叶歌扛起枫华,从窗口跳下来,“姐姐啊,你的机关没伤到恶人,倒是我们自己最辛苦。”一边抱怨,一边放下枫华,“小敏啊,多谢……见到先生的时候,请替夜歌一言……”他顿了顿,道,“昔日大恩,我一时无以为报,将来……或许,还有机会。”

“不用了。”小敏道,“你们已经与未知无关,父亲已结束了任务,你们之后也不用躲藏了。”她终于叹了一口气,“你们不愿意饶恕我们的话,也没有法子。未知总是在那里,你知道的。”

小敏笑了笑,拥抱了柳烟,又到叶歌面前,想了想,亲一亲他的前额,“我必须走了,小歌,多谢你救过我。再见,以后可能不再见了。”

小敏走了以后如意也走了,他并没有向叶歌告别,只是默默抱着白羽的尸体离去。红叶夫人自从离开,也不再回来。那时天明不久,初春的阳光从院中梧桐的枝条间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血的色泽因为阳光而变得刺目了,远远有风铃的声音,于是叶歌道,“我们如今……要去接应他们么?”

“如今我们都没有余力,只得希望他们能成功,相信他们罢,小歌。”柳烟道,“今晚,我会把怡梦轩烧了。”

于是,从此大家就可以走上各自的路途,这一场小小邂逅,也不过是人生长路中的一个插曲——虽然,所有的人,都会持续漂泊。

叶歌道,“姐姐以后在哪里开琴苑,可以告诉小歌么?”

柳烟微笑,“新的地方,也随时欢迎你来,小歌。”

“在那之前,这个孩子就交给我吧。”发出惊人语者,正是枫华。叶歌惊讶地望枫华的时候,看见枫华面上终于有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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