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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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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问叶歌,为什么再也没有用回真实的名姓。他回答的时候总是淡淡笑着,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用了真实的名姓又有什么用处。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名字,一直用着这个名字的原因可能是习惯也可能是因为某个人。他总是不能把那个人视之为敌人,毕竟很久很久以前,他自己被救离那片血与火的时候,他认为那个人是神。

而在怡梦轩一战之后,他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也就是习儒秋的踪迹。确切的说,在未知战败之后,先前掌控未知的人,不论是红叶夫人或是习儒秋,甚至连燕忆枫都消失在了江湖之中,就像水滴落入河流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音讯。

这并不是他不愿意再提起那段日子或者什么,事实上伤城崩塌之后很多人都寻找过燕忆枫,但是从来没有人发现他以及和他相关的人——事实上很多人可能不是不知道,而是缄口不提,比如说尹晗。

总之,身边的同伴说,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吧。

他点点头,觉得在外面游历了那么久,也应该去看看昔日战斗过的地方。

其实他知道,同伴比起自己对于那些事情更加在意。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未知的逃兵,而枫华却连接着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怨。枫华告诉过他自己的故事,说自己再也不会用那两个家族之中任一的名姓。那时叶歌问枫华,最不能放下的是什么。

枫华那时想了想,说,“有一个家伙,总是错一步或者晚一步。”

叶歌知道枫华在说谁,又问,“他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枫华反问,“你说呢?”

他找不到答案,于是沉默,这个问题由此被二人搁置,再也没有谈起过。

而如今,回到那已成废墟的怡梦轩,还能遇到多少故人?

他们在清明时节回到扬州,烟雨迷蒙之中看见怡梦轩的废墟之上,已经树起了一座新的小楼。扬州这风雅之地从来不会缺少诗情,那小楼依旧是听琴之所,但主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主人。新主人没有遮掩自己面容的习惯,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也从来不抚琴。

于是二人走进那座小楼,对着熟悉的人问好。尹晗眨眨眼睛,叫出了楼中的另外三人,于是叶歌尴尬了。

倒不是因为紫竹公子林晰延那一脸的似笑非笑,而是一旁的枫华转身就走。

叶歌觉得这很正常,因为紫竹公子对枫华可没有留过情,即使现在林晰延成了好人,枫华还是会记得被他刺的那一剑——他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而为了保存中原最负盛名的一对少年剑客的名誉,他还不能跟着逃走。

于是叶歌只好笑笑,用不大可能引起争端的话语开场,“诸位午安。”

有些人是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直到他们知道自己前行是为了什么;有些人只是单纯地厌倦。叶歌觉得萧漠和原来相比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如果说原来那个年轻人总是微笑,看起来温吞而儒雅,现在他却已经不再笑了,神情淡然而淡漠,如同世上一切已经与他无关。

叶歌觉得自己或许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不能确定。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自己都快要满二十岁了。

当然,他还什么也没有说,尹晗就笑了出来。尹晗一笑,原来似笑非笑的紫竹也笑了,没有笑过的秋翎和萧漠依旧是老样子,于是叶歌耸肩,“好大的阵仗啊,把我的朋友都吓跑了。”

“却不知叶少侠今日来此为了什么。”林晰延道,“隔了三年才来兴师问罪,未免太晚了一点,或者,你是要为你的同伴出头,还我一剑?”

林晰延说话的时候叶歌发现尹晗偷笑,而林晰延又回复了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叶歌干笑,讷讷道,“紫竹公子也不用这样取笑在下,枫华他——”

“我只是讨厌你。”枫华的声音,打断叶歌的话语,“只懂得仗势欺人,还当自己是什么?”

“要打架的话,到外面打去。”一直不言语的秋翎终于开口,“既然你们彼此看不惯,那就打一场分出胜负,反正小林从来不以武艺见长,那之后又再也没有修习过。”

这话的意思就是即使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叶歌觉得秋翎这句话带了点挑衅的意味,转头看看枫华,枫华依旧冷冷淡淡的,他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想太早杀了他。”

叶歌认为这种程度的深仇大恨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便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别说这种事了。说起来……你们最近有没有见到大辛和剑舞君?”

“前日阿澈捎来请帖,说他下月二十二在檀瞻与剑舞君成婚。做弟弟与做朋友的两位,难道不去道贺么?”听了叶歌此言,萧漠回答,“晴公子在哪里,就得问谭门主去了。不过晴公子与剑舞君私交颇笃,当也会到场才对。”

年来东奔西走,怕是没能接到请帖的缘由。叶歌问,“大家都会去么?”

“我们都去。”抱着琵琶的尹晗打了一个呵欠,笑嘻嘻地道,“被剑舞君那小丫头揩了这么久的油,现在终于可以笑话她嫁人以后别想乱跑,我们怎么能不去?”

“我就不去了。”枫华道,“我不想再踏足那座城池。叶歌,你去那里的时候,帮我带样东西。到时候再告诉你是什么。”

叶歌还没有说什么,枫华忽又道,“听,风铃声。”

原来过了这么久,还是会有一些人时时前来。

“叨扰了。四位近来可好?”伴着风铃的声音,女子在门口磕去了伞上的雨水,踏进屋中,未知主人燕潇一人前来,眉间略有倦意,“原来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客人会来啊。”

“他怎么样?”萧漠忽问。

“生死不明。”燕潇回答,“三年来,我的探子没有找到他,但是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或者坟墓。我现在还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起不见的还有湛淇和玲珑,所以我怀疑他只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还活着。”

“——或者,有些人不想再见到我们。”萧漠淡淡,“那,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燕潇叹口气,“他是无法忍受寂寞的人,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和过去的友人避而不见?”

叶歌沉默了一会,道,“或许剑舞君会知道,她是最后一个见过……见过燕公子的人。”

屋中沉默了片刻,萧漠的声音打破了静寂,“雨又大了。”

叶歌独自来到檀瞻的时候,带上了碎心剑一同前去。枫华的意思,是让那柄剑回到他被拔起的地方。既然没有能够履行承诺,就应当归还先前带走的东西。叶歌曾经问枫华之后呢,枫华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于是叶歌回到寞於山,在山巅的坟前重新竖起了那柄黑鞘的剑。那其实也是他第一次看见那座坟墓——昔日的花圃已经不存,堆起的黄土在百年的岁月之中也已被青草掩盖。他知道剑之前所在的地方,是因为那里有着记号。岁月会毁灭一切,但是这六年的时光,无法毁灭青冢之前的另一柄剑。

那一柄剑略细略短,叶歌将它拔起,在地上重树起碎心剑,对坟中的人微一颔首,便带着从前的剑离去。

他要去叶弦的婚礼——他一直不相认的姐姐,即使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也不会彼此姐弟相称。叶天璇与瑶光都已经死了,留下的是叶弦和叶歌。

檀瞻城少城主的婚典很盛大,叶歌赶到时,仪式却已接近终结。他只看到一对新人携手而笑,小弦儿终于也嫁为人妇,那么,清鋆楼的使命,终于可以彻底结束。

夏花绚烂,叶歌站在檀瞻城外,旧事历历恍若梦幻,再不知是真是假。

叶弦说,她与萧澈一起离开,却没有再见到燕忆枫。

只有那一个人不曾归来。

城中繁华,旧日失去国家的人因为少城主的大婚而暂忘了思愁,从远方前来的人因为友人的欢喜而欢喜了心绪。

枫华在远方,是否也会因为叶弦而微笑?

远远有马蹄格格声响,叶歌抬头遥望,看见地平线上,一个白色的小点逐渐变大。

一匹白马,一个白衣的人,马奔到近处,叶歌看见了一张他本以为不会再看见的面孔。

依旧是秀美几如女子,依旧是白衣一尘不染,依旧是从前那个总是温柔微笑的玲珑君。

但是如今的玲珑君却不再微笑,那种极冷极清的感觉,不似之前未知中的微笑少年,反似了某种不存于世的精灵。

“我叫杜珩。”来人道,“夜师兄,有些日子不见了。”

杜珩——原来如此,叶歌思忖,是剑神彻底归于天上,还是这一代的剑神已经隐遁世间?他颔首道,“杜公子多礼了,今日檀瞻少城主大婚,一起来喝杯喜酒罢。”

“不用了。”杜珩道,“我只是来送一样东西。”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叶歌笑道,“为什么不进来呢?如今是城主大喜,进来的话,也讨一个好彩头啊。”

“我受人所托,送一样东西来。”杜珩淡淡地道,那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平静而淡漠,“这城里的事情,与我无关。”

“但是与托付你的那个人有关罢。”叶歌道,“他还活着么?”

“无论他活着还是死了,你们都再见不到他。”杜珩缓缓地道,“他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那么……”

“我只是带来一些东西。”杜珩从马后拿下一个包袱,递给叶歌,“请将此物送给紫菀夫人。”

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这白衣的少年翩然而来也翩然而去,叶歌捧着过客留下的包袱呆站许久,终是回身进了城。

不知为何,叶歌总觉得有些不安,便决定不在婚礼这几日将此物交给紫菀夫人——但这包袱在他手中待的时间越长,他却愈发不安起来。

使他不安的不仅是不能速速回去与枫华会面,实际上他很怕这包袱里有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东西——当然,包袱是方而扁的,虽然有些重,但是里面绝不会有一颗头颅,或者类似的事物。

但是杜珩也曾说过,无论那个人是生是死,永远也再见不到他。

无论是他曾经爱过的人,还是曾经憎恶过他的人。

无论是友人,还是敌人。

这不能相见的话语却只传到了叶歌的耳中。

其实他与燕忆枫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燕忆枫爱着的人是萧漠,燕忆枫的兄弟是枫华,燕忆枫的表妹是燕潇,这些人都还活着,他只是一个背离的下属,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他站在城外的山坡上,又提起手中的包袱,没有打开它的欲望。婚礼即使结束了,城中依旧欢声笑语,他不忍任何一个打断它的可能。

叶歌走进城池,檀瞻高大而严肃,他走过那些街道,走近城主的府邸。一百多年以后,这些曾经失去国家的人,是否终于可以放下过往而欢乐起来?

背叛,离弃,这块土地上写下了太多血与火的痕迹,这些灰眼睛的人们,有没有想过放弃复仇,而继续繁衍生息,制造自己的盛世?

他提着手中的包袱,走到城主府侧,向卫兵通报了姓名,然后新嫁娘叶弦扑了出来,一把把他拉进去。

他知道姐姐早就认出了自己,他也早就认出了天璇,他们只是不相认,不是不相亲。

他说,“我想见紫菀夫人,有人要我送一样东西给她。”

“我也要去见婆婆。”叶弦眨眼,“我们一起去吧,小歌。”

他携着姐姐的手,走入那间清雅的绣房,已经有了年纪的女子坐在小桌旁,将三尺秋水擦了又擦。

“母亲。”叶弦轻声道,“孩儿的义弟叶歌来拜见母亲……”

“小弦儿何必多礼。”女子淡淡道,“我们都不是贵族,也不要学那股子酸风。嗯,小孩,听说你和我家枫华走得很近?”

叶歌微赧,道,“枫华是我好友……”

“够了。”她挥手止住他要说的话,下一个结论,“红叶那家伙的儿子都一个德性。”

“夫人,剑神之子杜珩要我交付你一样东西。”叶歌双手奉出那个包袱,“他说要我交予夫人。”

她微微抬起眼看着他,“我知道了,放下罢。”

他颔首,将那包袱放上小桌。紫菀夫人抬手打开包袱,里面一个锦盒,揭开锦盒,赫然是两截断剑。

“果然如我所料,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她对着剑道,叶弦揪揪叶歌的衣角,二人决定在这个传说中喜怒无常的夫人没有打算把火发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快点离开。

但是叶歌看清楚了,那确实是鸳舞剑。青青的剑,微细,当然这样的剑很多——但是这一柄肯定是鸳舞剑。

剑客的剑折断了,剑客的人呢?

“他说是生是死,都没有任何人能见到。”叶歌喃喃道。

“放心。”叶弦轻笑,“那个家伙不会死的,如果他死了,岂不是谁都能去他坟前说笑气他了?何况,当年的小苏和湘姐姐约好了,要活一百年,少一天都不行。”

她突然笑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年轻人挥手,“哎,阿澈,我们过几天出门去好不好?”

“去哪里?”

“和小歌以及枫华,一起去找他吧。”叶弦笑道,“他说找不到,我们就一定要找到!”

附送无责任无良的一点对话。

临安未知总部

“找到先生了么?”

“先生和夫人在寂山挑战流星门主,把姑爷打得满地找牙。”

“为老不尊。”

“夫人很喜欢这样的话,她想过继你做女儿。”

“……让她通知紫菀夫人,紫菀同意就行。”燕潇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苏总管,“我哥忆枫呢?我不信他死了尸骨都找不到,你们肯定找到了不告诉我!最近单子特别多,人员又不听话,写信让他回来帮我忙!”

“……传说他武功尽失,而且如果夫人看到他武功尽失,会逼他从头练起的。所以还是让夫人觉得他死了算了。”

“……啊?”

“不相信?那你自己去找他好了,不过上次玲珑那孩子来信说换了地址,叫我们别试着找了。”

燕潇无语问苍天。

至于大家找到某人没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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