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萱的固执再次的让萧廷有些束手无策了,无奈之余,他也暗自嘲笑起自己的愚蠢。或许是因为事情情过于紧迫而让他忽略了一些事实,又或者他太过担心她的安危而根本对方也有和自己一样的执著和倔强。几天前的那场忍痛断情的狠心戏码非但没有如他的愿,反而使两个人的关系真正的对立了起来。如今,唐若萱不再是深爱着萧廷的女人了,现在的她是绝情门的掌门,更是同心协力一起和那些武林正派对抗血月神教的一分子。想到这儿,萧廷用手绢轻拭了一下嘴角后,苦笑着摇摇头,对站在一旁的段亦辰说道:“也罢,既然这样都无法让她离开,那就随她的意好了。只是,我希望你要随时派人保护她的安全,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危险我们都要尽可能的杜绝,决不能给对方以可趁之机。”
“萧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的保护唐姑娘的安全。”说完,他又想了一下后低声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几天暗夜使者都在寻找天剑,不过看样子是徒劳无功,看来天剑真的不在天水崖下了。”
萧廷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柔滑的手绢,双臂拄在桌子上,双手重叠交叉的抵着好看精致的下巴,蓝色的眼睛关注的直视着一个点,声音喑哑的说道:“如今他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天剑上,这样对我十分有利,我要尽快想出一个对策,以便给他致命的一击。”
段亦辰听罢此话,眼珠左右动了一下后,接着问道:“暗夜使者并不好对付,萧大哥你要多加小心呀。”
萧廷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之中。
段亦辰从萧廷的房间出来后,走过长长的走廊,在要穿过主院的拱门时撞见了正巧也路过此地的银翼。
银翼打量了一下他后,便奴颜媚骨地说道:“哟,这不是教主身边的红人冰焰大人吗?怎么刚和教主谈完事吗?”
段亦辰轻蔑的瞄了他一眼后,不屑的反问道:“这好像不是你银护法该过问的事情吧?怎么,你的主子没有跟你在一起吗?不然怎么会任由得你出来随便的多嘴多舌呢?”
听罢他话里的鄙夷和嘲讽,银翼不禁有些气结,不过多年来的见风使舵、卑恭屈膝,使他的脸皮比任何人都要厚上好几倍,“冰焰大人您教训的是,我这个小护法在您的眼睛你根本连条狗都不如。其实,我今天是特意在这里等您的,暗夜使者已经在他的房里设了酒席,希望您能给赏个脸。”
段亦辰厌恶的看着他这副嘴脸,冥想了一下后,点头说道:“既然是暗夜使者设宴,我岂有不答应之理,毕竟大家都在血月神教做事,既然这样,我就随你去一趟。”说罢没有理会银翼目瞪口呆的模样,径直的向前走去。
暗夜使者也很惊讶段亦辰竟会如此爽快的来赴宴,看着这个此时可以说是阿卑罗王心腹的年轻人,他举起酒壶为他斟满了面前的酒杯。“说实话你能前着实的让我吃惊不小?”
段亦辰蹙眉的瞥了暗夜使者一眼后质疑着问道:“怎么?暗夜使者难道不是诚心的邀请在下吗?”
被毫不留情的噎了一下,暗夜使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笑起来,不多时,他暇以正色地说道:“冰焰使者你误会了,我当然是真心诚意的邀请你的,只是你是阿卑罗王手下的得力干将,我又怎敢奢望自己的邀请能得到回应呢!”
段亦辰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舔了一下嘴唇说道:“客套的话暗夜使者就不用多说了,今天你请我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暗夜使者扬起俊眉,低声说道:“既然冰焰使者这么说了,那么在下也就不拖拖拉拉了。其实我今天请你来赴宴的主要目的是想要送你几句话。”
段亦辰放下酒杯,颇有兴趣的望着他问道:“什么话?”
暗夜使者举筷夹了些菜,布在段亦辰的碗碟中,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想冰焰使者你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那么就应该有聪明人都有的通病,我不相信你真的想受压制的在阿卑罗王手下待一辈子?即便他是你的师兄。”
闻言此话的段亦辰表面异常平静,可内心却不受控制的震颤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萨卡多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这让他不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暗夜使者你这话的意思不太单纯呀!怎么你想让我叛教吗?”
暗夜使者满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辩道:“冰焰使者误会了,我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罢了,至于怎么理解、该怎么做,还要看你的意思。不过,”他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幽然的说道:“如果你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和我的部下倒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成天跟在一个瞎子身边听他摆布,我想这滋味一定不太好受吧。”
段亦辰目光专注的轻转重新拿在手里的酒杯,片刻后,他直视着暗夜使者那淡绿色眼眸,撇着嘴说道:“冰焰有一事不明,论能力和威信,想必暗夜使者比我还要有这个资格吧?……”
没有等他说完,暗夜使者便打断了他的话,诚意十足的说道:“冰焰大人你真是自谦了,谁不知道,如今的血月神教除了阿卑罗王外,就属你的权利最大。所以能担当此重任的非你莫属呀!”
段亦辰匆匆的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说一句话,过了半晌,他一口饮下杯中的残酒,目光坚毅的看着暗夜使者,低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不满足于现况的人。不过,叛教夺位此等大事,我又怎能草率决定,毕竟萧廷是我的师兄,这样做,无亦于欺师灭祖。所以可否容我考虑考虑。”
心思缜密的暗夜使者知道此时的段亦辰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不然忠心耿耿的他是不会直称阿卑罗王的名字的。不过,他的态度似乎又有些转变得过快,所以,越是这样他就更不能够掉以轻心。“当然,到时候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你,是反是顺,我希望你能仔细的思量一下。”他再次举起酒壶为自己和段亦辰倒上酒,然后举杯郑重的说道:“虽然你还没有下定主意,但我还是忠心的期盼你的答复。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段亦段抬眼望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向自己敬酒的男人,犹疑了一下后,终于端起那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紫冰凌站在天罗宫总坛,专注的凝视着眼前这个让她从心里敬仰不已的教主,自从在穆灵坡暗夜使者要杀黄孔翎的危急关头,翩然而至、傲然出现的他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回到血月神教,在深入的接触中,她发现此人并不是一个平凡的男子,尽管双目失明,但他的睿智、他的机警、他的霸气、他的镇定都令她深深的为之折服。她很庆幸有这样的人来领导血月神教,并且也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会全力协会的助他一臂之力,无论是铲除叛逆还是统领武林,只要他想要做的,她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帮他达成心愿。
“你的消息可靠吗?”萧廷并不知道紫冰凌正在研究他,此时的他被她刚带来的这个消息而困扰着。
他的问话把正在沉思中的紫冰凌唤醒,她低着头,恭敬无比的说道:“绝对准确,近日来,城中的青壮年男子频频失踪,不知去向。而且,”她紧张的看了一眼萧廷后,如实的说道:“据属下所知,武林各门派近来也在为此事而头疼不已,并且,他们怀疑是我们月血神教所为。”
冷笑了一声,萧廷邪佞的扬了一下嘴角,嘲讽的说道:“看来我们血月神教的名声还真是差的可以,要不怎么所有的坏事都会往咱们这儿想呢?”
紫冰凌闻言不禁有些气恼,连忙说道:“这些武林门派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胡乱的猜测呢?不过,”她坚毅地说道:“请阿卑罗王放心,我和绿琉璃正在严查此事,我们一定会把那个陷害血月神教的罪魁祸首抓出来的。”
萧廷点点头,阴冷的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和绿琉璃了,倒底是什么人一定要给我查清楚,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激化血月神教和武林各派的矛盾。”
“摩耶辣。阿卑罗王放心,紫冰凌定当追查到底。”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但只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转头回望了一眼萧廷,又转过身向他的方向走去。
“怎么?”听到又折而复返的脚步声,扬着眉毛低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紫冰凌深吁了一口气,像是鼓了好大的勇气然后沉声说道:“阿卑罗王,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廷站起身,慢慢的走向她,然后站定,用那双深蓝色的眸子直视着她说道:“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说下去。”
紫冰凌迟疑了一下,看着那双虽不能视物但是却让人不容抗拒的眼睛,轻声说道:“昨天我恰巧路过后院,看见冰焰使者跟着银翼进了暗夜使者的房间。”
“有什么问题吗?”萧廷听完显得很平静,并且也使人觉得他对此事并不是很在意。
紫冰凌见他毫无情绪波动的脸庞,急切地说道:“现在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有没有就不好说了。属下并不是怀疑冰焰使者,只是暗夜使者为人狡诈、阴险,我怕他暗中使什么计迷惑冰焰使者而对阿卑罗王您不利。”
萧廷听到此话轻笑了一下,凛然的说道:“谢谢你的提醒。能够在我身边的人自然都是我信得过的。”突然话锋一转,他的声调突然变得异常冰冷,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一样的说道:“倘若他真的如你所说和萨卡多连成一气的话,那么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段亦辰站在天水崖的边缘,微风中加杂着海的味道轻抚着他的头发和脸颊,他安静的望着那被灿烂的太阳照得摇曳生姿的大海,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神往。
但这种平静的享受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如同暗夜一般深沉的男性低音袭至他的耳际:“冰焰使者真是好雅兴呀!”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冰焰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头的继续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说道:“我今天来是奉了阿卑罗王的指令来看看你的任务执行的怎么样了?”
迈步站在他的旁边,暗夜使者深吸了一口海风,头疼的说道:“还能怎么样,都找了好几天了还是徒劳无功,我总觉得天剑似乎并不在天水崖。”说完,他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段亦辰。
轻挑了一下秀气的眉毛,段亦辰转头凝视着他低喃道:“可它确实是在天水崖遗失的,难不成它真神奇到自己会四处游走的地步?”
听着他玩笑似的话语,暗夜使者不禁轻笑出声,“冰焰使者你还真会开玩笑,我只是因为这么多天寻找未果,才会突然间的胡乱猜测罢了。”
接下来就是沉默,两个人并排站着,谁也不说话。片刻后,段亦辰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是阿卑罗王的意思。”
暗夜使者似乎明白了什么扬了一下嘴角,故作吃惊的说道:“哦,那我是否能自以为是的认为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呢?”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段亦辰投给他一记冷眼,反问道:“你说呢?难道暗夜使者忘了两天前你找我谈的事了吗?”
暗夜使者见他有些不悦,连忙抱歉的说道:“怎么会呢?只是我没有料到你会真的回应我,我还以为你会念在和阿卑罗王师兄弟一场的份上作罢了呢!”
段亦辰闻言冷笑着说道:“原来自始至终你都对我抱有怀疑,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暗夜使者见状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轻拍着他的肩安抚道:“别生气嘛,我只是随口说说。不过以你对阿卑罗王的忠心来看,这确实也有些让人难以信服。”
“不错,我是曾对阿卑罗王确实很忠心,那是因为他除了是教主之外,还是我的师兄。”他深深的望着暗夜使者,眼睛里闪过一丝对方从来没有见过的狠意,这种狠意和他那张还略带稚气的脸十分的不符,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却也正因为这样,才也更加的让人望之生寒。“可那又怎样?在权势和地位面前,这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萧廷信奉的这个道理同样也是我的座佑铭。”
暗夜使者直直的盯着段亦辰的脸看了好半天,那两簇锐利的眼光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过了许久,幽幽的说道:“看来任何人都是有野心的,而冰焰使者你的野心并不在阿卑罗王之下嘛。”
段亦辰沉默了片刻后,声音有些凄然的说道:“我被萧振逸压制了这么多年,无名无衔的像一只老鼠似的躲在黑暗中不能见光。之后,在我以为终于可以得到他的重用一展拳脚的干一番大事的时候,谁知又阴差阳错的被收在了天鹰的手下,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小厮,不但没有学到一招半式,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说完这些,他直视着暗夜使者正色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我一直都非常的不甘心,可却又无能为力,因为束缚着我的东西太多了,萧振逸对我的教养之恩、天鹰对我的收留之恩,还有,萧廷对我的信任和重用之恩,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我暴发出自己真实意图的阻碍。不过这些却都在你对我说了那番话之后改变了,我不得不承认,你那天的提意像一把利剑一样劈开了覆在我那颗野心之上的坚固硬壳,所以我决定与你合作,除掉阿卑罗王。因为我觉得,”他顿了一下,声调刹时间降了好几度,就连空气似乎也凝重了起来。“他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实在是有些太久了。”
暗夜使者认真的审视着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探试他这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就这样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冰焰使者你的这番话让我决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登上阿卑罗王的宝座。”
闻听此言的段亦辰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然的撇了一眼暗夜使者,随即,他又低声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他好奇的看着他并询问道。
段亦辰仰望了一下天空, 很快的,他收回目光,侧首的注视着暗夜使者,郑重、低沉的说道:“我希望在对付萧廷的计划中,不要把唐若萱牵扯进来。”
“哦!”故意拉长了声音,暗夜使者的兴趣被提了起来,他满眼惊诧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这个回答还真是让我惊讶呢!我真是没有想到冰焰使者你竟然如此关心这个唐若萱。”
听出他话里的轻浮和戏谑,段亦辰厌恶的瞪视了他一眼后冰冷的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唐若萱这个人你最好不要碰,否则到时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罢便看也不看旁边的人一眼,转身向天水崖下走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景,暗夜使者如同变脸一样,换上了一副挂着冷笑的阴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