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让人震撼,而当看清来人后,却更加让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心惊,才刚刚放下的心刹时间又悬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阿卑罗王萧廷会在刚才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更有甚者的是,他竟然还救了叛教的黄湘一命。很快,不知是谁惊恐无比的喊了一声:“是阿卑罗王,他果然没有死。”
萧廷这时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异常镇定的站在那里,用手中的手绢轻轻的拭着嘴角,然后他听见古汉阳扑到黄湘身边急切的询问声后,微转了一下头,侧着脸的冷声说道:“古汉阳还不快点把你的宝贝带下去。”
听到这话的古汉阳深深的看了萧廷一眼后,弯下身子抱起黄湘,向吴堵他们那个方向走去。
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让武林人士惊恐不已的人,暗夜使者深信此人是阿卑罗王无疑。不光是因为他的银发蓝眼,最重要的是他全身散发出的一种王者的气质,一种震摄得让人不容抗拒的强大气势。但很快的,眼光锐利的他也发现了问题,他轻轻的走到萧廷面前,站定后,用手在他的眼前摆了摆,而在他做完这一动作后,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缓缓地收回手,冷眼的凝视着萧廷后,不禁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其实他很早就使用了非常的手段从蓝毅口中知道了萧廷是个瞎子,但在他的浅意识里他却并不愿意相信。并没有什么主要的原因,单单只是因为他不能相信,血月神教居然会有一个瞎子做教主。而今天他亲眼所见,铁一般的事实让他那原本就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心列加的忿忿难平。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萧廷抬起眼皮向着暗夜使者的方向望去,然后面无表情的定声问道:“怎么?难道蓝愁刑官蓝毅没有教你们什么叫做规矩吗?还是因为我是个瞎子?如果你们要叛教的话,这穆灵坡的地方够大,我相信埋些死人的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血月神教的教徒除了暗夜使者和银翼外几乎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并高呼道:“摩耶辣。”
暗夜使者看了看阿卑罗王,又看了看那些已经屈服下跪的手下们,犹豫了一下后,满眼恨意的盯着萧廷,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屈膝跪了下来。
“使者?”依然站在那里的银翼见到跪下来的暗夜使者,一下子愣住了,慌乱的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后,看见他冲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后,也急切的跪在了地上。
当唐若萱和段亦辰赶到这里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段亦辰俯在唐若萱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唐姑娘,我看你还是先到那些武林人士中去比较好,万一一会儿突发什么状况的话,我也可以毫无顾虑的去帮萧大哥。”
听闻此言的唐若萱满眼担心的望着傲气凛然的萧廷,机械性的点点头,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过去的。在这个时候,我是不会成为他的牵绊的。”
萧廷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那些人,而是转过身,面对着吴堵他们,声音冷然地说道:“诸位,今天恐怕要让你们白跑一趟了,如果今天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站出来大声的抗议反驳道:“萧廷,你在耍我们吗?你和你们的这些手下究竟在搞什么鬼?”
听到这话的萧廷冷笑了一声,唉了一口气道:“真想看看这个穆灵坡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他顿了一下后,语调刹时间变得奇冷无比,“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要葬在这里呢?”
吴堵这时适时的站了出来,只见他清了一下嗓子朗声的说道:“萧廷,今天这件事虽然我看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有一点我已经知道,关于发血月钩魂令和杀丐帮弟子这件事应该与你无关。但我希望你做为血月神教的教主,对自己的手下的所做所为能够清查明断,这样也可以给我和我死去的弟兄一个交待。”
“丐头,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天真。没错,你刚才说的那些事确实与我无关,但我想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清查明断的必要,我的手下为了找到我而使出这种手段我想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更何况,”他回头“望”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后,神情漠然的冷声说道:“血月神教杀人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如此猖狂至极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周围愤言四起,但这对于那些武林门派来说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吴堵这时轻瞄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唐若萱正在向这边缓缓走来,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傲气凌人的萧廷,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片刻后,他镇定、从容的说道:“萧廷,刚才你出手救下黄湘,我原本还对你心存一丝感激,可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却又不得不让我重新的审视你了。”
萧廷对于他的话显得十分的不屑一顾,只见他轻笑了一下后,语气失落、怜悯地说道:“丐头,说你天真还真是没有说错呢,你以为我刚才的那一举动是为了救黄湘吗?”他微皱着眉头摇摇头后继续说道:“你错了,我只不过已经不屑去惩罚这个接二连三背叛血月神教的人罢了。”说着,他又意有所指的微回着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血月神教的众人后说道:“既然我都已经厌倦了这样,不想为这个叛徒浪费太多的气力。那么,别人当然也不能,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利。”
听出他话里意思的暗夜使者寒着绿眸、满眼仇恨地注视着萧廷,那话里有话的暗示,让他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原本他今天是想借助与武林各门派决战之机,引出萧廷并牵怒于他,然后再堂而惶之的借机除掉这个瞎子教主。并没有想到的是,他现身后,不但没有与他交手,反而在这些正义人士面前维护那个借他名义、试图引起武林纷争的人,如此这般的话,他可能还要和他更长久的较量下去了。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本来他还认为这将会是一场非常无趣的复仇游戏,可如今看来,他这次是真真正正的遇到对手了。不过,这样更好,至少他不会草草的结束它,相反,他喜欢和头脑灵活、手段狠辣的对手玩,这样他才会从斗智和较量中得到自己填补内心空虚所希望得到的极度刺激。
吴堵闻言轻瞄了一眼已站在自己队伍中的唐若萱后,沉着的高声问道:“那今天这场决战你打算怎样结束?还有天剑现在何处,那本就不是该属于你的东西。”
萧廷闻言冷哼了一声,不甚鄙夷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叫你的这些武林同僚都退回去,今天是我重回血月神教的日子,我不希望被你们这些无聊的人破坏掉。如果想要天剑就去天水崖下找吧。当然前提是如果你们命够多的话。”说罢他顿了一下后,声音阴狠的继续说道:“还有我们之间的账,以后时间多的是,我可以慢慢的和你们算。”
这段挑衅意味颇浓的话一出,在场的气氛顿时安静得连掉根针都可以清楚的听见,每个人都怀着复杂的情绪看着这个气势傲人、笑看风云的男子。这一刻,他们知道,那个曾经以为已经远离他们的血雨腥风在不久之后的日子里,会又一次如噩梦般的袭卷整个武林。
和那些人的忐忑不安不同,萧廷刚才的所做所为,如同千万颗钢钉一样毫不留情、残忍至极的生生钉进唐若萱的心里,她定定的凝视着那被微风吹得衣袂、银发飘扬的萧廷,渐渐的,在她的眼中,那个穿着白衣、曾经向自己许诺再也不会负她的男子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那早已麻木得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的心,却如堕入冰窑般的寒冷,突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如同绝望一般的脸上竟绽放出一丝笑意,只是在别人看来它却是那样的虚弱无力、那样的让人怜惜。“萧廷,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做?我现在还清晰得记得在来这里之前,你是曾经那么虔诚、忠恳地让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再做出让我失望、让我伤心的事情来。可你今天的所做所为,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到这儿,她的泪最终没有流下来,因为她知道,如果萧廷真的再一次欺骗了她,那么,他就根本不值得自己为她流泪;相反,如果他这么确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另有安排的话,那么,她就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自哀自怨了。所以,她希望得到他的解释,而她也知道,不论结果如果,他也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的。
沉思了片刻后,吴堵毫不畏惧的迎视着萧廷,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今天就此做罢,正如你所说我们的账以后有的是时间算。但是,萧廷你要记住,邪不能胜正,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好自为之吧。”
萧廷闻言挑着英挺的剑眉颇不以为然的淡然说道:“你这是教训还是劝慰,不过丐头,你的这套话还真是迂腐,我萧廷日后要走什么路或是要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别人在这里指手划脚的!”说罢,他顿了顿,皮笑肉不笑的调侃着说道:“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完了,如果你们还舍不得走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把算账的时间往前移。”
知道他说到就一定会做了,吴堵沉思了片刻后,便转身面向那些武林人士说道:“今天的事情我吴堵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不过现在,我希望各派兄弟们能够先回去。”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便一片议论声,不多时,少林寺的一位大师站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吴帮主的意思老衲非常明白,也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少林就先行告退了。不过,”他满眼恨意的望向萧廷,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师弟惨死在天水崖这笔账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该讨回来的,不管过多久,我也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萧廷听罢他的话,漠然的回答道:“好啊,难得你的这一片心了,想要我萧某人的命,我随时奉陪到底。”
周遭的武林人士见少林开了先行,踌躇一会儿后,向吴堵拱手告别后便也纷纷离开了穆灵坡。
人渐渐散去了,除了吴堵、黄湘、古汉阳、大丸子、唐若萱和一些丐帮弟子外,还有就是几个绝情门弟子,这次他们得知要与血月神教决战也赶来参加,希望可以替自己的掌门报仇。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却在此地意外的遇到唐若萱,所以惊讶之外当然也分外的高兴。
此时的段亦辰缓缓的走向萧廷,低着头请示着说道:“萧大哥,人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说罢他转头望了一眼和吴堵他们站在一起的唐若萱后,轻声说道:“唐姑娘现在正在和丐帮的帮主站在一起,你看……”
萧廷闻言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向着唐若萱的方向“望”了一眼后,从怀里掏出那块阿卑罗王令牌,递给段亦辰并低声说道:“你去那告那些不听话的狗,让他们回血月神教等我。”
段亦辰握着阿卑罗王令牌,应声说道:“我这就去办。”
萧廷不动声色的深吁了一口气,然后他缓缓的走到吴堵他们的面前,此时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的古汉阳,靠着黄湘的肩膀,厉声问道:“萧廷,你还要做什么?我再次看错了你,看来你真的无可救药了。”
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萧廷继续的向他们靠近,当他感觉鼻息间的清香越来越浓时,停了下来。沉默了很久,似乎像终于酝酿好了什么一样,他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道:“若萱,我现在只想和你一个人说话。”
面对萧廷,唐若萱坚强的迎视着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淡淡的说道:“你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不似察觉的轻颤了一下后,萧廷稳住了情绪,泰然自若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就算是最后一次,我也想把话和你说清楚。”
“最后一次”这四个字,重击着唐若萱那已经麻木的心,她垂下眼睑,想了一会儿,说了句“那你跟我来吧”后,便转身向身后的那片树林走去。见她这样,绝情门的弟子赶紧阻拦道:“掌门,你不能……”可要说出的话却被唐若萱的手示打断,他们看着唐若萱眼里的苦涩和坚决,便停了下来,不再说什么了。
萧廷跟在唐若萱身后,在走了一段路后,他知道她停了下来,便沉默的站在那里像是等待着什么。
沉默的氛围蔓延在两个人之间,过了许久,唐若萱终于不能忍受了,她冷淡的开口问道:“你不是要和我谈吗?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听着她过于冰冷的话语,萧廷暗自叹了口气,轻声的说道:“我在等着你问我?尽管我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我依然希望你能够把你心里的怨气说出来。”
闻言此话的唐若萱冷眼望着萧廷,心痛不已的冷声说道:“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穆灵坡后的你和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不会逼你给我什么解释。可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萧廷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的哑声说道:“我记得,和你在一起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非常清楚。所以这也是我找你出来单谈的目的,我要说的还是那句话,若萱,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他停了一下,想要轻抚她的脸颊,却在刚要接近时把手放下来,苦笑了一下后说道:“今天我就要回血月神教了,以后要再见面恐怕会很难。真想再抱抱你,只是我也知道,可能现在在你的心中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资格了。”
听着他那有些苦涩的话语,看着他那略带凄楚的眸子,唐若萱心里顿时酸涩不已,她向前走了几步,把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闭上双眼,轻吟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可我却时刻记得自己对你说过的话,我会相信你,就算这次我得到的依然是欺骗和背叛,我也会坚定到底的相信你。”
搂紧了怀里那个有些发抖的身体,萧廷低哑着声音,俯在她的耳边说道:“谢谢,若萱。”
一阵微风吹得树林里的树叶沙沙做晌,那一白一紫两个人影紧紧的拥在一起。好半天,萧廷放开了她,拉开了一定距离后,静静的站在那里,柔声的说道:“去吧,回到原本该属于你的世界去,但是别忘了,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想你。”
唐若萱点点头,抿着嘴深深的看着萧廷一眼后,向树林外走去。
而感到她一点点远离自己的萧廷安静的站在那里,嘴里小声的喃喃说道:“若萱,我真的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但我此时却预感到,我以后要做的这件事,不仅会让你对我产生怨恨,伴随这些而来的还有我无尽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