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古汉阳和黄湘很早便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唐若萱便送两个人出谷了。
萧廷坐在桌子旁,双手搁在桌子上,一只手习惯性的拿着一块手绢,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门打开了,天鹰老人走了进来,他轻唤了一下萧廷后便坐在了他的旁边。“廷儿,古汉阳和黄湘已经走了。”
萧廷点了一下头,用手绢轻拭了一下嘴角后说道:“我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若萱去送他们了。”
天鹰老人沉思了一下,问道:“你对这件事情是什么看法?”
萧廷轻笑了一下,嘲讽、不屑地低声说道:“我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天鹰老人盯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道:“那你想怎么办?”
萧廷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说道:“师傅,您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提起萧振逸天鹰老人愣了一下,他缓缓地说道:“我记得那年你被匆匆地叫回天罗宫,后来没过多久,我便得到消息说你父亲去世了,由你立即接任血月神教的教主。”
萧廷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其实我父亲他是为了我而死的。”
天鹰老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萧廷重复了一遍,陷入了对往事地回忆中:“那年小刚奉我父亲的命令急召我回血月神教,等我回去后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每况愈下了,究其原因,我才知道是因为他早年曾经在内功薄弱的情况下练过一种叫蚀血神功的诡异武功。”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凝重,而天鹰老人也因为这四个字而感到全身发寒。“蚀血神功,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父亲告诉我,那是血月神教的独门武功,只有历代的教主才可以练,而他如今这个样子便全是拜它所赐。见我一脸的疑惑,父亲向我全盘托出了事情的真相:我的外公为了除掉我的父亲而让毫无内力的他练蚀血神功,甚至还有他后来为了我和他自己而杀死外公这些事。”萧廷此时的声调已变得哽咽了,那湛蓝色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当我听完他的话后,我的心情沉重极了,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向我讲这些。但他却告诉我说,对我说这些是因为他感到自己即将命不久矣,而做为约达罕的孙子和萧振逸的儿子,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我是有权知道的,而且他也并不想瞒着我,虽然这很残忍,但我却必须要去试着接受。”
天鹰老人看着他此时隐忍地表情,知道重新提起那些往事,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他轻声地安慰道:“廷儿,你不必难过,其实我当初收你为徒时,你的父亲就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萧廷闻言,稍愣了一下后悲凄地笑了一下道:“我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不过,师傅,您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我怜眼盲,又因为我的身世,才收我为徒的吧?”
虽然有一小部分这个原因,但当听到萧廷这么尖锐的问出来时他却依然觉得心莫名的痛了一下,他板着脸,厉声地反驳道:“我收你为徒,是因为你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如果不是这样,难道你认为我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奢侈自己善心的人吗?”
听他这么说,萧廷知道自己的言语已然伤害到了他,连忙低着头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师傅。”
天鹰老人平愎了一下情绪说道:“那后来呢?你父亲又怎样了?”
萧廷捏紧了绕在食指上的手绢,低声、压抑地说道:“他告诉我,既然自己已经快要死了,那么他希望我能够在他最后的这段日子里练会蚀血神功。”
讲到这儿,天鹰老人心中猛然一颤,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心痛的看着萧廷,颤抖着问:“你真的练了蚀血神功。”
萧廷不置可否地说道:“没错,因为那是每届阿卑罗王都必须要习的必须要经历的,所以我当然义不容辞。那些日子,父亲把秘籍上的武功心法口诀读给我听,然后按着上面所指示的去慢慢摸索着练习。”说到这儿他扯动了一下嘴角,对天鹰老人说:“因为有深厚的武功基底,所以坦白说练起来并不费劲,但”,他苦笑了一下,“因为自身的局限性,再加上光靠听秘籍毕竟不能达到最好效果,所以当得知我这些年跟着您练功都是靠感觉和听声辩位对方的出招方式,他便决定亲自给我演示一下蚀血神功所有的武功招示,以便我能更快的理解并将它学会。”
天鹰老人暗自叹息不已,他关切地询问道:“你刚才说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那如果他还为你演示蚀血神功的话……”
萧廷的眼神暗淡下来,里面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他哑声说道:“不错,那会加快把他推向死亡的速度,那时我不断的激励、命令自己要全心全意地去听,因为那是我的父亲用生命为我换来的,我不可以有一丝的大意。就这样,当他为我演示完了所有的招式后,他的身体也已经很虚弱了。”泪,终于流了下来,天鹰老人理解,萧廷为人很坚强,但又有人谁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坚强、高傲的人,在别人的眼里他残忍、冷酷、无情,却不能控制的多次为情而流泪,上次垂泪是为了爱情,而这一次,却是为了亲情。
天鹰老人深知他们父子俩感情很深,也能体会到那时萧廷的心情,他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宽慰道:“廷儿,事以至此,你就不要难过了。”说罢,他又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萧廷用手绢拭了一下滑落下来的眼泪,低声地说道:“后来,”他摇摇头轻笑了一下,那么无奈、那么苦涩,“我父亲是一个狠绝的人,总是要把事情做到一点退路也没有地步才会甘心。本来他依然可以支撑着那副病态的身子活上一些时日,但是他却放弃了,他对我说,与此拖着残败的身体活着,什么事也不能做,倒不如把这个重担早日交到我的手上,这是他的期望、也是他的遗愿。”
天鹰老人惊恐而急切地问道:“难道……难道他想……”
听着天鹰老人很难说出的话,萧廷了然于心地漠然说道:“自杀吗?当然不是,但他所做的却无疑于自杀:他要把他所有的内力都给我。”
天鹰老人觉得胸口之处憋闷不已,萧振逸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他居然可以做到对自己如此的残忍,但其实他的真正目的却是对萧廷残忍,他要让他永远都背负着自己父亲为他牺牲的事实,让他无路可退,让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押在那个心愿上。
萧廷没有听到天鹰老人的回应,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就这样死了,他还不到五十岁,如果不是为了练功其实他是不会死的。我为他守孝的时候依然只有砚台和小刚陪在我的身边,那时我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我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想着他临终前对我说的话。”
天鹰老人听罢哼了一声,表现出极为的不在乎,他低声说道:“他对你说的话,无非是要你完成他的夙愿:夺天剑、统一武林。”
谁知萧廷却出人意料的摇摇头说道:“不完全是这个,这是我的使命、我的责任,我从小就知道。他告诉我,要我要时刻的小心西域那边的人。”
天鹰老人听闻一惊,不由地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萧廷点点头,轻叹一声道:“父亲对我说,他之所以从小就把我独立关闭起来,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是盲人这件事,因为不论怎样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弱点,把自己的弱点曝露在虽人面前,注定就减少了胜算的把握而且还会给自己造成困扰。在教里是这样、对西域那边更是这样。所以,他希望我能继续隐瞒这件事。”他站起身来,慢慢的移动着脚步,凭着感觉一步一步的向窗口走去。站定后,他吸了一口从外面传来的新鲜空气,语调平静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继认了血月神教教主之位后,要费尽心思的用内力变幻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和为何戴面具的原因。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我要变幻两种不同的身份以使迷惑众人之眼。”
天鹰老人望着站在窗口的他,为他说话时那种不在乎的表情感到痛心,而后又低声地说道:“如今你父亲的话得到了证实,西域那边确实居心叵测,并且他们好像已经采取了行动。”
萧廷听罢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和窗外温暖的阳光形成对比,寒到了极点。“我看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了。我前脚刚刚出事,他们后脚就来到中原,并以我的名义发出了血月钩魂令,看来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我外公的手下还真是手段非凡呀!”
“如今想来你父亲的顾虑是正确的,他一直隐瞒你眼盲的事,其实也并不是全为了防着你身边的人,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怕那边会有人潜浮在教内。而如此这般看来,他们能这么快的就得到你出事的消息并来到中原,想必很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天鹰老人理清了思绪,把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
萧廷侧转过身,眼睛直直而空洞地望着天鹰老人,肯定地说:“没错。如今他们这样做,无非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逼我主动现身;第二,只要我一现身,便会成为开林各大门派寻仇的目标,这正好是除掉我而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个办法。”
天鹰老人表情凝重的望着他,不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想,他沉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那种逆流而上、遇强则强的人,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忍让这个字,”说到这儿,他扬起了唇角,似笑非笑轻蔑地说道:“其实这也是我和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所不同的地方,他们自以为是正义人士,即便有了私欲想要作恶,也会披着善意的外表而暗自地、偷偷摸摸的作着自己想要做的事。”说到这儿,他想到了平静大师和那个陷害血月神教拦截武林人士的崆峒派的掌门余清和,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自视清高,但却同样为了私心而心怀歹念。想到这儿,他一字一句阴冷地说道“而我不同,只要是我想做的,就算是逆天而行、天理不容的事,我也会光明正大、毫无惧意的做到底。所以,既然有人不知死活地向我示威、引我入套,那我也会毫不客气地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哼,西域血月神教!我要让他们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再猖狂的狗最后还是要听主人的话!!”
天鹰老人闻言并不敢到奇怪,他很清楚萧廷的个性,但却仍希望他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再次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再次失去。他低沉着声音问道:“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还有,你又打算怎么对若萱说呢?”
听到若萱两个字,萧廷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并且双肩不太明显的抖动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地低喃道:“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不能欺您、也不能欺骗她、更不能欺骗我自己。不论我多么的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萧廷,但我却永远也无法摆脱那个阴暗的阿卑罗王的影子。”说到这儿,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天鹰老人面露悲色,他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不放弃地说道:“为了爱情权势你都可以放弃了,而如今,你又何必一定要引火上身呢?”
不能否认,如今的萧廷听到权势二字,依然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师傅,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师徒,您的担心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您是怕我这次插手这件事,会再次把握不住自己,再度陷入对权势的迷恋之中。”
天鹰老人轻抚上他的肩膀,点头说道:“没错。而且如今如大武林门派恨你入骨,你若重现江湖必定会再次引来纷争,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萧廷闷声反问道:“但我如果不露面的坐以待毙的后果您又想过吗?”他转过身子,重新面对窗口,然后把那只缠绕着手绢的手伸出窗外,边享受阳光的抚慰边说道:“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发放血月钩魂令并传我活着的事只是第一步,而下面他们要做什么,我却一点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除非见到我的尸体,否则他们一定会用尽手段把我逼出来的。”突然间,他把那只手撤了回来,眼中的蓝色仿佛寒冷至极的湖水一样泛着冷意,他低着头厉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讨厌被动,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可以任人欺负。”
见他如此态度如此坚定,天鹰老人不再说什么了,他轻叹一声后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萧廷直直的盯着前方,平静地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说完,他顿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一件我很害怕但却必须要做的事。”
天鹰老人知道他指的是唐若萱,便劝慰道:“若萱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子,而且,对于西域那边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萧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后又莞尔一笑道:“师傅,看来若萱知道的事远远比我想像中的要多,那几天您是不是把您徒儿的那点儿历史全都抖出去了。”
天鹰老人皱了一下眉头道,故意咬牙切齿到:“没错,我就是要把你的老底全部揭了,让那个善良的女孩子,认清你这个不孝徒儿的真实面目。”
萧廷听完哈哈大笑,但天鹰老人从那笑声中听到的却是无奈和忧郁。
唐若萱和段亦辰并肩走着,不由自主的她又向古汉阳和黄湘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段亦辰见此,轻声地问道:“唐姑娘,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是因为你的朋友走了?”
唐若萱转向他答道:“没有啦,只是因为才刚见面又这么快的分别,所以感到有些伤感罢了。对了,亦辰。谢谢你陪我来送他们。”
段亦辰嘻嘻地笑了一下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了,我只是按照萧大哥的吩咐办事,什么也没有做啦!!”
提起萧廷,唐若萱心情有些失落,她感觉得出来,其实他还是有些怨恨古汉阳和黄湘的,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不过,她也知道,以他的脾气和以前三个人之间的恩怨,他没有为难他们还让段亦辰陪自己出来一起送他们,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看了一眼静静跟在自己身边的段亦辰,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好多的少年,似乎对萧廷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敬重和崇拜,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地问道:“亦辰,你好像很喜欢廷哥嘛!”
段亦辰听罢愣了一下,但很快的,他便恢复过来,并一脸天真、活泼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对呀,我就是很喜欢他嘛,我觉得萧大哥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对于他的这句话,唐若萱只当成是小孩子对喜欢的人的一种盲目崇拜,她垂下眼睑想了一下后低声说道:“可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吗?如果你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段亦辰顺手从路边的草丛中摘了一片叶子,然后用手边捋边说道:“我知道呀,他是血月神教的阿卑罗王嘛,这些日子我从你和师傅,甚至是那个古汉阳和黄湘口中都知道了个大概。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只不过角度不一样罢了,或许你们觉得他很坏,但在我的心目中,”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意察觉的郑重和严肃,“他却是一个勇于为自己的理想拼搏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才真正称得上是枭雄。”说完,他拿起手中的那片已经被他弄得很干净的叶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唐若萱听了他的话感到很惊讶,因为那番话让她一时间几乎有些不认得段亦辰了,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已经全然不像是鬼灵精怪的他所说出的话,但仔细一想,或许这就是小孩子吧,小孩子总是会过分的围护自己喜欢的人,而在她的眼中,段亦辰无疑就属于这样的人。看着他和自己已经有一定距离的背景,听着那从草叶中发出的尖利却很悦耳的声音,唐若萱无奈的摇了一下头,笑自己想得太多了,于是便紧跟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当他们回到阁楼时,萧廷正静静地站在门前,听到响动,他缓缓的回过头,朝着他们的方向扬起了嘴角。
唐若萱走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没呆在屋里?”
萧廷扬了一下眉毛,俯首贴耳地对她说道:“你已经送走了我不想见的人,我还有什么理由憋在屋子里不出来呢?”
唐若萱闻言,不由皱了下眉头,佯装生气地说道:“对,你不想见的人已经走了,那我请问,萧公子,现在你想干些什么呢?”
萧廷闻眯着眼睛轻笑起来,片刻后,他用随身带着的手绢拭了一下嘴角,轻声低柔地说道:“我想四处走一走,若萱你能陪我吗?”
唐若萱听闻此言,面色一红,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段亦辰。而段亦辰装作并没有听到一样,大声地说道:“唐姑娘,我忘了,师傅刚才叫我送完人就立即去找他,那我先走了。”说完便跑掉了。
唐若萱见他连蹦带跳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鬼灵精怪呢!”
萧廷对此却不以为然,只见他压低了声音别有意味地说道:“是吗?我倒觉得他不是一般的善解人意呢!”
唐若萱听后用手轻捶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便挽着他向瀑布方向走去。
流水飞溅的声音,透过氤氲缠绵的雾气,空灵清脆。两人默然倾听着,只觉分外凄迷。
唐若萱望了一眼萧廷,不知为何,她觉得今天的他有点怪,刚才说要自己陪他走走,但一路上却一句话也不说,现在更是默不作声,想到这儿,她踱步走上前,低声问道:“廷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萧廷闻言身子颤了一下,摇头叹息道:“没想到,我如今居然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你猜透。没错,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唐若萱小声地问道,那声音中加杂着紧张和不确定。
萧廷沉思了片刻后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若萱,我已经和师傅说过了,我想尽快出谷,回血月神教。”
好半天,萧廷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想通过这样来缓解一下微微波动的心情。原来真实的行动远比想像中更让人无法抉择,即使早就想过会是这样,但当那让人不舒服的沉默真的到来时,却还是让人无所适从。
一句话的毁灭力有多大,此时的唐若萱终于体会到了,不可否认,尽管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但它的杀伤力却真算得上是威力无比了。只见她侧转身子凝视着他的则面颤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黑暗中的萧廷听着那声略微颤抖的声音,心里蓦地痛了一下,他强迫自己镇定,掷地有声地重复道:“我想出谷,回血月神教。”
“给我个理由,廷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事实上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却希望你能给我个这么做的理由。”唐若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萧廷那双从小就分外灵敏的耳朵竟然听不出一丝的波动。但,他明白这更加的令人担忧。
萧廷缓缓的挪动脚步,向前走去,当他快要走到水中的时候,唐若萱猛然惊愕的拉住他的胳膊,把他领到离距深泊很远的地方,惊魂未定后,她恐惧地大声斥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廷笑了一下,苦涩而无奈,他用手轻柔地勾勒着她的脸庞,像是掏尽肺腑地说道:“若萱,我记得,我和你去找你师傅的途中,曾经路过一条小溪,你问我不知里面有多深,当时我纵身就要跳下去。”说到这儿,他轻轻的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当时是故意、是戏耍,可如今却是真心所致。若萱,我不想骗你,我希望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事,都能够把我的真实意图告诉你,如果我还对你有半点隐瞒,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以此证明我对你的诚意和真心。没错,我想回血月神教,但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唐若萱听到这里,眼圈有些微红,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廷,动情地说道:“廷哥,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萧廷动作轻柔地抬起她那小巧的下吧,爱怜、宠溺地答道:“我想要解决一些事情,如果不解决它的话,那我永远无法全身而退,甚至还会在不知不觉中背负更大的罪名。”
唐若萱怔忡了一下,不多时,她轻声地问道:“你下这个决定是不是跟汉阳大哥和黄湘带来的那个消息有关。”
萧廷点点头,轻叹了一声道:“我想忘记所有和你一起生活,但有些事和人却偏偏硬要把我重新拽入黑暗,我虽然知道不能这样,但也不想就此认输。”说罢,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地说道:“如果你要怪,就怪我生性好强,不甘受人摆布好了。”
唐若萱看着他像忏悔一样对自己说这番话,心里顿感万分不忍,她谨慎地小声问道:“跟那个奇怪的血月钩魂令有关是吗?”
萧廷闭上眼睛,淡然的说道:“是的。我知道师傅已经告诉了你关于西域还存在一个血月神教的事。所以,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唐若萱急切、惊然地说道:“这么说,以你的名义发出血月钩魂令的是西域那边的人干的!”
萧廷睁开眼睛,里面除了那直直不动的眼珠外,还流动着一丝狠意,“没错。他们四处散发消息说我已带着天剑回到血月神教,并且还向各大派发出血月钩魂令。如此的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他们如此的轻视我,甚至还想借助武林人士之手除掉我,我又怎能做以待毙?”
唐若萱看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扭曲的脸庞,惧意瞬间爬上心里,她害怕萧廷的手上会由于这件事而再次沾上无辜人的鲜血,她害怕自己会再次陷入自我抉择而让天水崖的事再次重演。
感到她手里的温度有些微冷,萧廷知道她此时心里的害怕和担心,他紧握住那只冷得可以寒到他心里的手,温和地低喃道:“若萱,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我答应你,这次出谷,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武林人士的。毕竟,我只是去解决麻烦,而不是去制造麻烦的。再说那样做不是正中了西域那边的下怀吗?他们想要的就是让我和武林正道互相残杀,而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我又怎么会笨到这种地步呢?”
唐若萱闻言用手抚上他的脸庞,柔声说道:“如果你肯对你所说的话负责,那么我无话可说。”随即片刻,她像是对他说但在萧廷听来却又更像是对她自己说一样坚定地说道:“廷哥,我说过我会继续相信你,但,我希望你能够用自己的行动向我证明,我这么做是值得的,更是正确的。”
萧廷在她的话音刚落后,紧紧的拥住了她那娇弱的身子,虔诚无比的吻上她的额头,然后嘴唇滑过她的眉毛眼睛来到她的耳边,他轻轻地、郑重地在那里喃喃低语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而且当一切解决后,不管你有没有放下心中那个芥蒂,我都会不再有所顾忌的把你牢牢的锁在身边,永远也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