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载淳无声地表示默认,她的唇边浮起了一丝自嘲而绝望的冷笑:“好,好深的城府,好高明的手段,真不愧是□□大国未来的主宰者!小女子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她的笑声渐趋迷乱,悲愤的泪水在笑声中肆虐,淋漓地濡湿了她的面颊。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卑劣地欺骗了他,面对着他的一片柔情,她总是怀着深深的罪恶感。没想到,原来他不但早就看穿了她所有拙劣的把戏,而且还反过来利用她探出了很多秘密。她这才知道,在他面前,她只不过是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可笑她竟不自量力地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还自以为是地对他动了真情,实在是愚蠢至极。
她情绪失控的样子让载淳好一阵心悸。“心……玄冰,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趋前一步,他轻揽住了她颤抖的双肩,“我的确是想通过你了解一些真相,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其实……”
顿了顿,他柔声道:“还记得吗?那时,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告诉你,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了这种感觉。你知道我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不是湖心亭那次,而是在武圣峰的时候,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玄冰如中电击般一震,双眸愕然瞠大。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感情来时,是没有道理可以解释的!”载淳轻轻地把她冰冷的双手合进自己的掌心里,漫溢着疼惜之情的目光凝注在她苍白的面庞上,“作为一个男人,我爱你,想要保护你,但作为一个儿子,我不能眼看着你伤害我的父亲,作为一个太子,我更不能对有可能危害江山社稷的阴谋视而不见,所以我左思右想,只有选择了这个办法。如果是为了对你的隐瞒,我表示歉意,但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一点我问心无愧!”
玄冰心中一动,从武圣峰顶生死相搏之时,他冒着生命危险替她挡开“穿云弩”射来的那一箭,到入宫以来,他对自己的种种维护和关爱,桩桩件件如流云般从脑海中掠过,不知不觉间,她满腔苦涩渐去,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然而,一旁供桌上的灵位却无情地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如梦初醒地瑟缩了一下,逃也似的甩开了载淳的手。
“没有用的!”她掩面啜泣起来,“就算你是真的喜欢我,那又怎样?从一开始,我们之间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载淳眼中的柔色瞬间一僵,片刻无语后,他的唇边浮起了一抹落寞的苦笑:“我曾经幻想过,只要有心,天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可惜……”合了合眸,他黯然叹道,“是我太过奢求了。你说得对,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已经铸就的事实……”
“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玄冰颤抖着抬起了头,“你并非残暴嗜杀之人,可为什么惟独不肯放过我的爹娘?我要一个理由,要一个解释!”
“玄冰……”载淳的掌心紧了紧,下意识地移开了眼眸,“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你又何必再折磨自己……”
“我要知道真相!”玄冰提高了声音,“所有的前因后果,每一个细节,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皇上!”
“玄冰……”载淳无措地低呼了一声,面对着她倔强而固执的目光,他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好吧,我说!”认输地一叹,他的思绪艰难地飞回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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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看看,这珠花是不是心凌的?”
深夜,元熹帝坐在床头,手持一枚蝴蝶珠花郑重其事地问着,与他相对而坐的是披衣半起,睡眼惺忪,一脸茫然之色的薛皇后。
“哎,你倒是快说呀,到底是不是?”见妻子半晌没有回答,元熹帝心急地挨近她身旁,把手里的珠花又往她眼前递了递。
“让我再看看……”薛皇后揉揉眼睛,把那珠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随即点头道,“没错,就是心凌的!”
“你……真的确定?”元熹帝语声涩然地又问了一遍。
薛皇后非常肯定地再次点头。
元熹帝怔了怔,忽地顿足长叹一声,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此时,薛皇后已看出了点不妙的苗头,顿时睡意全消。自从这枚蝴蝶珠花出现开始,似乎就一直在惹祸,而且,总是和她的宝贝侄女有关,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喉咙口。
看了丈夫一眼,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心凌那丫头又惹祸了?”
“何止是惹祸,简直就是弥天大祸啊!”恨恨地捏着手中的珠花,元熹帝的眉头纠结成了一团。
这段时间,西北边陲的状况又不太好,他心中烦恼,几乎是夜夜难以入眠。今晚,他仍是睡不踏实,便半夜起来去了御书房,想独自思考一些问题,他悄悄离开时,薛皇后还在酣然做着她的美梦。
来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他看出那些当值的侍卫们神色惊慌,表现异常,进去以后,又在书桌底下发现了这枚蝴蝶珠花,便猜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面对他的质问,众侍卫情知瞒不过去,只好全体跪下,磕头如捣蒜地坦白了先前闹贼的经过。
那侍卫队长头脑最是活络,不等他问他们知情不报之罪,就忙不迭地把事发后不久载淳曾到过这里,并嘱咐他们不要声张之事招了出来。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宁得罪太子,莫得罪皇上,这样他的小命才会保得比较长久一点。
看到珠花的第一眼,他便依稀认出那似是儿媳心凌之物,却又不大愿意相信,待听了侍卫队长的话之后,他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于是,他无暇追究众侍卫的责任,立刻匆匆赶回寝宫叫醒了薛皇后,向她求证珠花的主人究竟是否为“心凌”。
得到妻子肯定回答的那一刻,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好端端的一个太子妃,千金小姐,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她夜探御书房究竟有什么目的?更让他震惊的是载淳居然也卷进了这起风波当中,半夜三更与“心凌”相继出现于此,这已是不合常理,发生意外后阻止侍卫上报,那就更是不妥了,这种情形摆在任何人面前,都很难不产生不愉快的联想。
看着丈夫沉黯的脸色,薛皇后心中越来越是不安,正想细加询问,却见一个侍卫匆匆入内禀道:“皇上,娘娘,国舅爷求见,说是有人命关天、十万火急之事奏报!”
“哦?”元熹帝目光一凝,颔首道,“宣!”
那侍卫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一身朝服的薛敬德便急步而入。一见到元熹帝,他立刻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放声悲泣起来:“皇上,老臣有罪,老臣有罪,罪该万死啊!”
薛皇后刚被珠花的事弄得心神不宁,此刻又见哥哥深夜入宫,口称“万死”,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元熹帝尚未开口,她便已迫不及待地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你倒是快说呀!”
“回娘娘的话,因老臣一时失察,误信奸人,竟让刺客混入宫中……”
“什么?刺客!在……在哪里?”薛皇后顿时失声而呼。
元熹帝闻言也是心头一震,但他仍极力维持着镇定,一边安抚妻子,一边正色道:“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薛敬德应声抬起头来,脸色惨白地道:“老臣被骗了,现在东宫的那个太子妃,并不是老臣失散多年的女儿心凌,她是假冒的,她就是曾经在武圣峰意图行刺皇上的那个女贼啊!”
“什么?”
随着元熹帝和薛皇后的同声惊呼,屋里的空气仿佛就此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