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载淳诧异地看了看他,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位碰又碰不得,甩又甩不掉,专找自己麻烦的主横插一手,情况无疑是变得更复杂了。
见少安突然跑出来搅局,黑狼差点就要大光其火,但他也知眼下还不是窝里反的时候,只得强压怒火道:“少安兄,你别添乱成不成?我们只要擒住他,到时任由你将他千刀万剐,一雪前耻便是了!”
“他是我的,除了我,你们谁也不能碰他!”
“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真他妈乱弹琴!”黑狼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起来。
“嘴巴放干净点,我又不是你的奴才!”少安毫不客气地还以颜色。
见他们两人突然争吵起来,众黑衣人不禁相顾愕然。载淳却是心头一喜,暗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于是,他轻咳一声,右腕翻处,一道紫光电射而出,挟着呼啸的风声朝黑狼胸口疾飞过去,左手亦同时弹出数枚石子,分射向那些仗剑挟持铁家老小的黑衣人。
黑狼正气哼哼地与少安对峙,忽觉眼前一花,寒气已直逼胸口。惊慌之下,他一把抓过个挨得他最近的黑衣人往前一推,惨呼声中,紫电剑从那人前心穿入,后心穿出,而他却借机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众黑衣人见黑狼如此卑鄙,居然拿自己人来做挡箭牌,不禁又惊又怒,一疏神间,好几个人被载淳弹出的石子击中手腕,兵刃“当啷”坠地。
与此同时,杜正清和黑鹰亦从隐蔽处一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了离铁家人最近的几个黑衣人,随即挥剑割断人质身上的绳索,挡在他们身前与其余黑衣人继续交战起来。
未能如愿除掉黑狼,载淳不禁略感遗憾,但眼下根本没有时间去为既成的事实懊恼,于是,他疾掠而前把尚在半空中的紫电剑接了回来,打算过去与杜正清及黑鹰会合。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少安已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他面前:“姓杨的,别跑,我们的帐还没了呢!”
载淳无奈止步道:“陈公子,我们之间的事能否回头再说?眼下你先让我救人,拜托了!”
“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接招吧!”不待他把话说完,少安抖手一剑便刺了过去。
载淳侧身急闪,只觉森森剑气扑面而来,刮得他的脸颊隐隐生疼,立足未稳,对方的下一剑又已接踵而至,他避无可避,只得挥剑挡架。接下这一招后,他竟身不由己地倒退了两步,手臂好一阵发麻,长剑险些把持不住。
看着他惊愕的神情,少安冷冽一笑,后招又待续发。
“陈公子!”载淳再次腾身疾退数步,沉声道,“你先听我一言再动手不迟!”
“姓杨的,少跟我耍花样!”少安怒道,“今天无论你搬出什么花言巧语,都休想躲开我手中这把剑!”
载淳侧目一瞥,只见黑鹰和杜正清已护着铁氏一家朝外退去,他心神略定,于是回眸苦笑道:“我知道,因为玄冰,你对我误会很深,其间是非,如今多说无益,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犹豫了一下,他咬牙道,“其实,我和玄冰只是挂名夫妻!”
少安闻言猛然一震,持剑的手顿时如突然石化般僵在了半空。
一语出口,载淳只觉心头痛如刀割,意识也模糊了一瞬,微一合眸后,他艰难地说了下去:“当初,我是为了便于保护她,才和她定下夫妻名份,但她心里……始终惦记着你,我尊重她的意愿,从未对她有过半点越礼之举。如今……她已回到黎山,只待度过眼下的危机,我便会还她自由之身。你若真的爱她,便早些回去吧,别再让她为你担心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真相让少安的头脑骤然空白了一瞬,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一阵犹疑,一时间没了主意。就在这时,忽见远处烟尘滚滚,竟又有一群黑衣人匆匆赶来,不消片刻便在黑狼的指挥下把刚刚撤出院外的铁氏一家团团包围了起来。
新来的这些黑衣人正是之前与少安同行的那拨人马,他们奉命协助少安,同时也是监视他,见少安一人走脱,他们怎肯善罢甘休,于是一路追踪而来。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情势即刻逆转,杜正清和黑鹰频频顾此失彼,混乱中,铁家老奶奶不慎跌倒,滚下了山坡,一个黑衣人见机追至,一剑朝她身上刺去。
“别伤我奶奶!”
离老人最近的那个少年不顾家人的呼喊,纵身跃下山坡,揪住那黑衣人的手张口便咬。只听两人齐声大叫,那黑衣人的手被咬得鲜血淋漓,而少年却被对方的内力震得齿颊流血,“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未及爬起,另几个接踵追来的黑衣人已各持利刃朝他头上斩下,与此同时,那被咬的黑衣人揉了揉手背,怒哼着仍旧一剑朝铁奶奶刺去。
杜正清和黑鹰被各自的对手缠住,无法抽身驰援,眼见这一老一小就要丧生剑底,铁家众人不由得“娘”“奶奶”“小虎子”地哭喊成了一片。
载淳一惊回神,无暇再作伤感,立刻飞身而至,右手剑出如电护住小虎子,左手中指一屈,朝袭击铁奶奶的那名黑衣人剑脊上弹去。不料,他这两招方一递出,身后忽又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刃劈风之声,随之响起的是杜正清和黑鹰的同声大喝:“小心背后!”
为化解两边的攻势,载淳已是双手齐出,哪里还腾得出手来应付背后这一招?要想躲开偷袭,除非是立即闪身退避,可他若是一退,那一老一少就必死无疑了。
别无选择之下,他心一横,只是稍稍侧身避过要害,手上招势更加快几分,右手长剑一扫,格飞了袭向小虎子的数把利刃,左手夺下对方的长剑,掉转剑尖飞掷而出,砍倒了身周的几名黑衣人,暂解了这脱出保护圈外的祖孙二人之危。
就在这时,他只觉背后一凉,一股尖锐的刺痛险险偏过后心部位透体而入,随之而来的强大内力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几乎翻转过来。他急忙使出卸力化劲的功夫护住心脉,同时竭尽全力往前一跃,霎时间,深陷体内的锋刃倒拔而出,急喷的鲜血瞬间湿了衣裳,一抹腥甜同时溢出嘴角,他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小虎子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扶住了载淳,看着他背后那片殷红迅速蔓延扩大,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孩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撑在他腋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神色惊慌不已。
“我没事!”载淳强摄心神,轻推了小虎子一下,“去扶你奶奶……快走!”
目送小虎子与老人互相扶持着避入林中,而坡顶上的其他黑衣人正与杜正清和黑鹰缠斗,一时间难以追及,他略感宽心地吐了口气,手扶山石吃力地转过身去。这一刻,他强忍痛楚的面庞上迸出了凌厉如刀的怒意。其实,不必回头,仅凭刚才背后那股强劲的剑气,他便可断定决非黑狼等人所能做到,那么,就只有少安了。
面对载淳悲愤的目光,少安慌乱地倒退了两步。怔怔看着手中尚自滴血的剑,他的面色一片灰白。
或许是重燃希望之后更害怕失去,忆起玄冰当初的言行,他忽然觉得,现在的问题已不是载淳的退出可以解决,要想让玄冰彻底死心,就只有……斩草除根!那一刻,是非、正邪、尊严、骄傲,统统隐没在渴望重得玄冰的欲望之下,就这样,他鬼使神差地刺出了那一剑。
对于自己这并不光彩的行为,他曾有过刹那的羞愧,但错既铸成,他已是骑虎难下,不肯在载淳面前示弱的他只得色厉内荏地冷笑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和师妹本就是一对,何需你假惺惺地来成全?我现在……是要替她讨还你害死她爹娘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