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您让我一个人睡会儿好不好?”片刻之后,屋里终于传出了心凌微弱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好,好,你睡,爹不吵你了啊!”听到女儿出声回答,薛敬德总算松了口气。揉了揉捶门捶得都有些发痛的手,他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喊道:“凌儿啊,睡醒了要是肚子饿就喊爹啊,爹让人把饭菜给你送去!”
“知道了!”斜靠在榻上的心凌用手肘支起身子勉强又应了一句,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长出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彻底平躺了下去。
“老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抬手抚额,她心乱如麻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
她,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名门闺秀薛大小姐,而是在段天问的安排下冒名顶替混入国舅府,以便伺机入宫报仇的沈玄冰!
段天问的神通广大直令她咋舌,直到她答应与对方合作后才知道,原来早在她到武圣峰顶查探地形,为行刺做准备的时候,对方遍布四处的眼线就已经盯上了自己,也许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利用价值,所以才在她和少安失手被擒后及时把他们救了出来。
对于段天问的安排,她可是有着一肚子的疑问,比如说他怎么会知道国舅爷的女儿是如何走失的,身上有什么特征,又怎会有当年薛皇后所赠的信物?
至于究竟要不要这么做,她更是满心踌躇,毕竟去欺骗一个寻女心切的老人家实在是太损阴德了。在她想来,自己只要随便以什么身份混进宫能有机会行刺就行了,何必要那么麻烦去取得他们的信任,甚至要施展女人特有的手段去勾引太子来套取什么重大的秘密?
然而,段天问的回答让她无言以对:“就算能入宫行刺,你有把握一举杀了他们父子二人吗?他们一个指使,一个动手,放过了哪一个都不算真正替你爹娘报了仇。要想成功就必须听我的,还有,必须学会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于是,她听从段天问的安排进了国舅府。为了稍减心中对老人家的愧疚,她请求“神通广大”的段天问在她冒充薛心凌的这段时间里去找找正牌的薛大小姐,要是能找回老人家真正的女儿,将来真相揭穿时,他受的打击就不会太大。同时,她打定了主意,无论行动成功与否,她都会设法撇清与薛敬德的关系,以免无辜的老人受到牵连。
谁料想,才第一天进宫,一切就偏离了预设的轨道。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进宫前段天问再三叮嘱她不可擅自行动,要听命行事,可她竟愚蠢到去和太子“切磋武艺”,还昏头昏脑地使出了在武圣峰行刺时曾用过的“夺命连环剑法”,这不是自泄家底吗?
可奇怪的是,太子似乎并没有因此怀疑她,还亲自送她回家,一路上又是向她道歉,又是称赞她通晓各派剑法,悟性过人,说她不过是限于年龄,在功力上欠几分火候,要不然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看他谈笑自若的样子,一点也不似有窥破她身份的迹象。
“也许那天我只用夺命连环剑法和他交手一招,就换用了落英剑法,所以他没什么印象吧?”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太低估了对方,但对方既然没什么反应,她就必须把这出戏演下去。而且,她并不打算把这一意外情况告诉段天问,免得他恼怒之下中止与自己的合作,让她好不容易踏出的第一步变得徒劳无功。
为自己的失策懊恼一阵之后,她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被载淳搂进怀里的情景,心绪顿时混乱起来:“奇怪,他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他看不出我想置他于死地吗?他的怀抱好温暖……对了,他的脖子上怎么会有一条那么深的伤疤呢……”
哗啦一声,门外不知是谁摔碎了东西,接着就传来管家的叱骂声和小丫环的抽泣声,乱七八糟的声音霎时间把神思惘惘的玄冰惊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些想法的荒唐,她不由得没好气地狠抽了自己一下:“混帐,昏了头了,都想什么呢?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挥之不去的迷茫,她拉过被子蒙住头,强行把自己丢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