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成别人,见了对方这般打法难免手忙脚乱,但载淳所练的“四绝剑法”偏偏是天下少有的上乘剑法。只见他镇定自如地以不变应万变,用“坚壁清野”主守,偶尔也用“行云流水”和“追风逐电”还击几招,但“穿碑裂石”一式因为太过刚猛,他怕心凌力弱承受不住,所以始终没用过。
不知不觉间,两人交手已将近半个时辰,心凌额上微微见汗,喘息之声也渐渐可闻,可她仍是强打快攻,毫无罢手之意。
载淳心忖,她再这样打下去,只怕会乱了内息,那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于是,他乘心凌换招后跃之际,也同时连退几步,说道:“心凌,你的剑法如此精妙,比起杜甫笔下的公孙大娘也毫不逊色,我是自愧不如,咱们就此收手吧。”
谁知,他的话音未落,心凌已是不依不饶地追袭而来,这一次的剑式比之前凌厉百倍,寒光闪闪的长剑竟是挟着风雷之声笔直刺向他的胸口。载淳大吃一惊,这不仅是由于这一剑劲势之强,更是因为,他认出了这是何种剑法——夺命连环剑!
刚才他收招后退,剑势已缓,再起用绵密繁复的“坚壁清野”防守已经来不及了,百忙之中,他无暇思索,骤然提气力贯右臂,使出“穿碑裂石”中以力降巧的招数强攻为守。
只听“铮”的一声巨响,心凌手中的长剑折断,两截断剑同时飞上半空,而她的人也承受不住这股惊天神力,被震得向后飞出,直向身后一块棱角峥嵘的假山石撞去。她去势迅猛,这一下要是撞上了,身后的尖石就如快刀利剑,非把她刺个透明窟窿不可!
载淳又是一惊,忙丢下手中长剑,脚尖一点飞扑而出,于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揽住了心凌,用力把她向自己这边一扯,心凌立足不稳,整个身子“呼”的一下倒进了他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肌肤相亲”让两人同时心头一震,脑海中霎时间一片空白,该放手的忘了放手,该挣扎的忘了挣扎,竟然就这样不言不动地紧紧相拥起来。当对方的体温熨贴着自己的身体,对方的气息从自己颈边拂过时,两人不知不觉地都有些痴了,恍惚间隐有流连飘渺云海,沉溺旖旎梦境之感。
“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
忽然,远处杀风景地传来了侍卫们的呼喊声。虽然他们选了个很偏僻的角落来比武,可刚才载淳那石破天惊的一招动静实在太大,终于还是惊动了远处的侍卫。自从上次太医院出过事以后,侍卫们都变得像惊弓之鸟,听到声响就急忙赶来,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一惊回神之后,心凌顿时低呼一声,挣扎着横肘向载淳胸口撞去,载淳侧身一闪,趁势放开了手。两人同时后退几步,只觉心跳气喘,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禁手足无措。这一幕恰好不早不晚地映入了匆匆奔来的侍卫们眼中,于是他们的呼喊都卡在了喉咙里,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原地,集体成了一群泥塑木雕。
“我们没事,都退下吧!”载淳首先恢复了理智,于是强抑下心底那阵无端而起的惊涛骇浪,竭力用轻松平静的语调对众侍卫说道。
侍卫们渐渐清醒过来,此时也觉得自己撞破了太子的“好事”,未免太不识趣了,忙唯唯喏喏地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载淳又叫住他们,叮嘱道,“今天的事不许声张,明白了吗?”
“是是是,小的们心里有数!”侍卫们如鸡啄米般点头,见载淳对他们摆了摆手,这才如蒙大赦般一溜烟跑了。
载淳轻吁了口气,暗自庆幸侍卫们注意到的只是后面的事,并没有发现地上的断剑和刚才的那场生死相搏。定了定神,他回头瞥向心凌,只见她倚在一旁的假山石上,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看起来脆弱得就像一头受伤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她,保护她。
蹙眉思索片刻,他逼迫自己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再次面对心凌时,已是一脸温柔宠溺的微笑:
“抱歉,让凌表妹受惊了。不如早些回府休息可好?我派车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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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在宫里受委屈了?快开门让爹进来啊!凌儿,凌儿……”
从宫里回来以后,心凌就闷声不响地把自己关进了屋里,这都大半天了,既没出来过,也没发出过半点声息。薛敬徳不知女儿到底在闹什么情绪,不免越来越担心,想来想去,终于忍不住去敲女儿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