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淳没再接话,唇边悄然掠过了一丝五味杂陈的苦笑。这时,忽听一阵大呼小叫声由远及近而来,不一会儿,承秀便出现在他们面前,看那气急败坏之态,活脱脱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她就一把揪住载淳的衣袖大声嚷嚷起来,“听母后说,你跟兰姐姐解除婚约了,你要跟凌表姐成亲是不是?”
侧目一瞥,发现自己口中的“凌表姐”正坐在哥哥身旁,她更是火冒三丈,戳着哥哥的鼻子连珠炮似的数落道:“你怎么能这样呢?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看成这世上最好最了不起的男人,甚至比父皇还要了不起,没想到你也和那些庸俗透顶的臭男人一样,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花心、负心、狠心、恶心、没良心!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教训完哥哥,她又把矛头转向了玄冰:“凌表姐,自从你进宫,我一直挺喜欢你的,把你当成亲姐姐看,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抢别人的丈夫!你别看兰姐姐老实,就想骑到她头上去了,告诉你,有我承秀在,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兰姐姐!”
在承秀“训话”的过程中,载淳曾说了好几次“秀儿,你冷静点,听我说”,可是都被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给淹没了,根本是徒劳无功。他不得不暂缓“申辩”,闭上嘴由着承秀把他们了训个痛快。
直到她一口气用尽,开始换气为下一轮“训话”作准备的时候,他才逮着个机会开口道:“秀儿,你骂够了没有?歇会儿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听,解释就是狡辩!”承秀一摆手,丢回一句硬梆梆的话,“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你到底还娶不娶兰姐姐?娶,还是不娶?”
“我……”载淳简直招架不住他这个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打抱不平的妹妹,偏偏这个问题又太过复杂,远非仅用“是”或“不是”之类的字眼就能解释的。
见他迟疑不答,承秀怒火更炽,冷哼一声道:“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娶,我们还跟从前一样,不娶,我就没你这个哥哥,我们一刀两断!”说罢,她丢下呆若木鸡的载淳,转身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随着承秀的离开,湖心亭终于又安静了下来,玄冰与载淳面面相觑,半晌,才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各怀心事的叹息。身旁的湖水中,那些不识时务的鱼儿依旧欢畅地穿梭于粼粼波光之间,仿佛在嘲笑着身为万灵之长的人类,因为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复杂头脑而作茧自缚,注定终日烦恼缠身,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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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我再也不回去了!永远不理你们了!”
傍晚,承秀孤身走在行人寥寥的街道上,一路气鼓鼓地嘟哝着。
三天过去了,非但载淳没有一点妥协的表示,就连父皇母后听说她为庭兰“打抱不平”的行径后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责备她任性、不懂事,叫她“小孩子家”别乱插手“大人”的事。她大叫大嚷,又哭又闹,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惹恼了父皇,结果罚她回储秀宫闭门思过,在大哥成亲之前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这下,可把这位从小到大没受过半点委屈的小公主气得七窍生烟。当时,她没办法,只能乖乖地由着元熹帝派的侍卫把她“押送”回宫去。可她是什么人,岂会就这么逆来顺受?没多久,她便略施小计溜出了皇宫。
出宫后,她还没来得及享受成功的喜悦,立刻就被眼前纵横交错的街道惊傻了眼。以前,她也不是没出宫玩过,但那时有宫女侍卫陪着,还有马车坐,根本不用她自己认路,所以她对这些大大小小的街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有些发慌,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不愿就这么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闯。
杨氏一门以武传家,她虽是金枝玉叶,体力倒比寻常姑娘家要好,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也没觉得累,只是“走投无路”之下,心里的怒火也越烧越旺了。
她气哼哼地嘀咕着,边走边低头狠踢地上的石头,不料一不留神,竟和一个迎面而来的行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手里不知拿着什么硬梆梆的东西,把她的额头撞得火辣辣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