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走到载熙面前,俯身扶起了他:“得了,我的傻孩子,母后依你,不娶,不娶!不娶绮月成了吧?”
“真的?”载熙抬起头来,见薛皇后抹着眼泪点头,才哽声道,“多谢母后!”
“谢什么谢?去吧,去吧,就让我安生会儿,行吗?”薛皇后背转了身子挥挥手,似是不愿再多看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一眼。
“母后……”
载熙呆呆地望着母亲的背影,半晌无语。忽然,他转身踉跄冲出门外,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天知道,亲口把心爱的女人拒之门外,还要忍受母亲的埋怨,那是什么样的感受?此时的他,已是心碎神伤,肝肠寸断,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不敢让母亲看见他的泪水。
出门才几步,他便跟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他撞得连退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可他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二殿下,外面雨大,伞!”
被他撞上的人正是绮月,她刚才悄悄躲在殿外,载熙母子的对话,一字一句她都听进了耳里。了解到载熙对她的维护和他无奈隐忍的痛苦,绮月的心被深深的内疚撕裂了,可她却没有一点办法,因为他要的,她给不了,也给不起,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去取了把伞来,想给刚刚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他遮风挡雨。
可是,载熙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只是振臂一挥推开了挡在面前的“障碍”,像一头受伤的公牛般疯狂地扎进了无边的风雨之中。
茫然地望着他狂奔而去的背影,绮月无力地倚在墙上低声抽泣起来。风雨中,那把已经撑开,却被推得掉落在地上的伞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宛如一朵枯萎凋零的残花在跳着落寞的舞蹈,为即将化作尘埃的自己,做着最后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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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熙,载熙!我是大哥,快开门哪!”
今天一整天没见着载熙的人影,去请安时,母亲的神情也有些怪怪的,对载熙的事情绝口不提,载淳不禁大感疑惑,但他不便直接问母亲,因此一离开坤宁宫就来景麟宫找弟弟。听侍卫们说,载熙昨晚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一头钻进屋子就再没出来过,他更觉不对,于是径直去敲载熙的房门。
敲门声清晰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即使是沉睡中的人也该惊醒了,可屋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载熙,你再不开门,大哥可自己进来了啊!”
载淳心里着急,当下双掌运力重重一送。“喀”的一声,门闩折断,他立即推门疾步而入,霎时间,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呈现在眼前的情景更是让他呆若木鸡:只见载熙抱着个大酒坛伏在桌上酣睡,坛里流出的残酒顺着桌子淌到地上,满地一片狼籍。
载熙一向不会喝酒的,以前顽皮的承秀还曾开玩笑地说人家是“千杯不醉”,可她二哥是“浅杯必醉”——浅浅一杯就非醉不可,酒量连她这个女孩子都不如。
看着烂醉如泥的弟弟,载淳不禁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载熙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怕喝醉了惹人笑话,一向不敢轻易沾酒,会把自己灌成这样,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载熙!”他伸手推了推弟弟的肩膀,“醒醒,快醒醒!”
“嗯!”被推醒的载熙挥挥手,发出了几句含糊的梦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呃——”一声酒嗝过后,他咧嘴傻笑起来,“酒入愁肠,化作相……相思泪,呵呵,多情……多情自古空余恨……”
说到这里,他脸上笑容顿失,捶首大哭道:“绮月,绮月,我到底有哪点比不上大哥?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听着弟弟的醉话,载淳立刻明了了一切。载熙对绮月有好感,这个他早有所觉,只是没想到这份感情已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
难道是天意弄人,为何落花常有意,流水却总无情呢?他感慨地摇了摇头,神情有瞬间的黯然。
无意中,载熙脚边的一个纸团的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俯身捡起,展开看时,不禁微微扬起了眉尖。
这时,半醉半醒的载熙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揉着眼睛看向身边模糊的人影。当他认出载淳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手里的酒坛子滚落到地上,“哗”的一声摔了个粉碎,人也踉跄着朝前一扑,整个身子几乎趴到了载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