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载熙凄然一笑,“今生的事尚且不能保证,何况来生?”
绮月默然垂首,不敢接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偷偷瞥了载熙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二殿下,您换身衣服,这就去见皇后娘娘吧?要是晚了,让娘娘白白操心,奴婢心里过意不去!”
“你还真急!”载熙愤然地撇了撇嘴角,“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不,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绮月心虚地瑟缩了一下。事实上,她的确是怕载熙反悔,而且怕得要命。
“行了,不必多言,是不是又有什么分别?”载熙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心里早就有人了,对不对?”
“我……”绮月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倒退了几步。
“他是谁?”载熙突然目光一凝,如利箭般射向绮月,见绮月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息来,他轻叹道,“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只不过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输给谁罢了,输也输个明白,就算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你说了,我立刻去见母后,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绮月狠狠地咬着唇,苍白的唇瓣上顿时现出了一抹深深的血痕。许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来,艰涩地吐出了四个字:“太子殿下!”
载熙眼一闭,虚弱地踉跄了一下,绮月抢上前来想扶他,却被他用力推开了。风雨中,两人如泥塑木雕般遥遥而立,闪烁的电光把他们毫无血色的脸庞映得诡谲异常,透着种死气弥漫的僵冷。
又是一阵狂风,透过载熙房间敞开的大门汹涌而入,书桌上平铺着的一张画纸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一大半滑到了床下,露出的一小截纸面上,一个手持画笔的少女正回眸微笑着,美丽的脸庞是那样温柔,那样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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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儿,你……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着铁青着脸跪在自己面前的载熙,薛皇后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讶异之色。极度的震惊使她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只能茫然地绞着双手,试图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母后,儿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载熙两眼盯着地面,语气漠然地道,“儿臣不愿娶绮月为妻!”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皇后一脸就快昏倒的表情,“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她吗?那不提远的,就今天上午,咱们不还说得好好的,你还一个劲儿直乐呢不是?这才多久呢,怎么就变卦了?你倒是给我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否则……否则叫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嘛!”
已在绮月跟前大包大揽作了主,并且已经跟元熹帝商量好此事的薛皇后,被突然反悔的儿子弄得下不了台,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儿臣……”载熙低头沉吟,如果说出是绮月去求的他,母亲一怒之下,还不知会把那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怎么样,可不擅说谎的他实在也编不出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只得梗着脖子道,“儿臣后来仔细想了想,又不想结这门亲了,总之,儿臣就是不娶绮月,绝对不娶!”
“你……”薛皇后双腿一软跌坐在榻上,“你这孩子,平时最听话了,怎么现在也……你存心想气死母后是不是?”说着,她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直掉下来。
“不,不,儿臣不敢!”见母亲流泪,载熙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向前跪行几步,扑到母亲身边哽咽道,“母后,儿臣不孝,让您白操心了,都是儿臣的不是,您要打要骂都成,只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儿臣罪过可就大了!”
“要母后不气,那你就收回刚才说的话!”薛皇后扭过脸,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她知道载熙向来最是孝顺,又没什么心机,她这一哭天抹泪,这傻小子准保得向她投降。
谁知今天这一招竟失了效,载熙愣了愣,忽而“咚咚”有声地磕下头去:“儿臣不孝,儿臣真的不愿娶绮月!求母后成全,求母后成全!”
他为人实在,磕起头来也实在,顿时,满屋子只听见他的磕头声。没多久,他的额头就磕得一片通红,还肿起个大包来。
见儿子如此,做母亲的就算再生气,也不免心疼,薛皇后哑然半晌,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拿你们这些孩子没办法,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就吃定了我们当爹娘的上辈子欠你们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