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怯地睁开眼睛,正怀疑着自己到底是否尚在人间,却一眼瞥见了横在地上的野猪。只见那畜牲的脖子上只剩下了半个脑袋,另外半个脑袋飞到数丈之外,挂在了一丛树杈上,满地都是淋淋漓漓的鲜血。她一个姑娘家哪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当下又是一惊,骇得差点瘫坐到地上,幸好一双有力的手及时伸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放心吧,野猪已经死了,它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载熙连声安抚着绮月,可他自己也有一种几近虚脱之感。刚才那一刀若是出手稍慢,只怕现在他们两人身上都已经被野猪的獠牙捅了好几个血窟窿,幸亏这段时间他在大哥的鼓励下苦练□□法,功力大增,再加上情急时爆发出的潜力,这才凭着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紫金刀既快又准地将野猪一刀毙命,总算保住了两人的性命。
绮月抬头看去,只见载熙半边身子都被野猪溅出的血染红,看上去可怕极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右手上赫然有一道横贯整个手背的伤口,鲜血正自汩汩流出,想必是刚才刀劈野猪时不小心被它的獠牙划伤的。
“你受伤了?”她顿时惊呼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载熙才感觉到手背火辣辣地作痛,奇怪的是,刚才他竟毫无所觉,或许,那时的他,眼里心里都只有绮月的恐惧,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了。抬手看了看,他故作轻松地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血腥味再引来其它猛兽就糟了!”
绮月直到此时还是惊魂未定,浑身乏力,哪里还能思考,自然是唯载熙之命是从。她连连点头,牢牢地抓住载熙的胳膊直往他怀里钻,惟恐他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掉。
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他靠得这样近,第一次如此的依赖着他,看着瑟缩在自己怀中的绮月,载熙的心顿时被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包围。抬头环顾四周,只见自己和绮月骑来的两匹马都已踪迹全无,想来是早被吓跑了,他沉吟了一下,一把抱起绮月,寻隙觅路朝林外走去。
一路上,绮月低垂螓首轻轻倚在他肩上,她的发丝柔柔地摩挲着他的颈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随风弥漫于他的身周,载熙觉得自己就快醉了。要是能就这样抱着她走上一辈子该有多好!他恍惚地笑了,一身疲惫和手上的伤痛都悄然消融在这梦幻般的旖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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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殿下用喜秤为太子妃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在喜娘甜甜腻腻的嗓音中,玄冰头上的红巾被蓦然掀起。她浑身一颤,本能地捂住脸往床角里瑟缩了一下。
房间里的灯光并不刺眼,她也不是那种害羞到“犹抱琵琶半遮面”,怕被别人一睹芳容的扭扭捏捏的女人,可是,对于今晚的她来说,这块薄薄的红巾就像是一个保护壳,让她可以把矛盾、痛苦、绝望、不甘等等诸如此类新娘不该有的情绪安全地隐藏起来,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借此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自欺欺人地把今晚所经历的事情当作一场梦。
可现在,保护壳被撕去了,她不得不直面摆在眼前的残酷事实——此时此刻,她已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她杀父仇人的妻子!
尽管现实无法逃避,她还是本能地做出了这个掩耳盗铃的动作,希望逃得一时是一时。
“哟,新娘子还害羞呢!”喜娘怕载淳不快,赶紧笑着打了个圆场,走过去拉开了玄冰的手,“来,太子妃娘娘,该跟殿下喝交杯酒啦!”
“交杯酒”这个名词深深刺激了玄冰,她立即不假思索地做出反抗动作,一甩手把喜娘推得两脚腾空直飞了出去。
在喜娘的“哎哟”声出口之前,载淳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把她稳稳地放下地,同时捂住她的嘴小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记住,方才的事情不要声张,还有,你是看到我们喝了交杯酒才出去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