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到今晨,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玄冰站在窗口,出神地眺望着远处,可满园景物却一样也没有看进眼里。
她的头脑一片混乱,眼前反复交替地出现这样几个画面:从载淳手上划过的那把闪着寒光的剑,那块染血的白布,今早来收拾房间的宫女们暧昧的眼神,以及薛皇后喝了她敬的媳妇茶后,上下打量着她时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
所有的一切,昭示着她已经通过了每一个嫁进皇宫的女人必经的考验,终于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这正是她必须不择手段来达到的目的,但此刻的她却体会不到一丝一毫成功的快意,反而有一种屈辱的感觉。
不过,这怨不得任何人。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能以这种方式闯过这一关,而没有付出她预想之中的惨重代价,已经应该焚香祷告,敬谢上苍了。
“可是,这有分别吗?”她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对于女人而言是严苛而残酷的,无论真假,她已是别人眼中的有夫之妇,也就意味着她永远告别了纯洁的少女时代和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师兄!”她含泪取出蝴蝶珠花,忘情地摩挲着,亲吻着。蝴蝶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却终究难逃形单影只的命运。
“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看到它,就像看到对方在自己身边一样,好歹也是个念想啊!”
少安的话言犹在耳,当日未谙世事的她还笑斥他“胡说”,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如今的她,真的只能看着珠花追忆过往,而当他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却不得不匆匆忙忙地消失,就连替他解围也只能用“薛大小姐”的身份,真是可笑又可悲。
“奴婢玉燕参见太子妃!”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玄冰的思绪,她赶紧把蝴蝶珠花塞回衣内,擦干泪水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白裙、模样俏丽的小宫女端着个茶盘站在门口,含笑向她行礼。
“起来吧!”玄冰淡淡地挥了挥手。按宫里的规矩,每位有身份的宫眷都必须有个贴身的宫女随侍,这个玉燕就是薛皇后专门派来伺候她的。生平第一次被人服侍,她没有半点享受高级别待遇的愉悦感,反而觉得束手缚脚,浑身不自在,只是既然想在宫里立足,也就只好“入乡随俗”了。
心神稍定后,她不禁想起,自己自幼习武,听力远胜常人,可居然没听到玉燕走来的脚步声,究竟是因为自己心不在焉……还是别有缘故呢?
想到这里,她顿时疑心暗起,忍不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这个看上去一派天真的少女来:“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敲门?”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刚到,先敲了两下门,不过您没回头。奴婢接着又报了名,行了礼,您这才赐奴婢起的身!”玉燕眨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卑不亢地回了话。
这番话答得十分得体,玄冰也听不出什么破绽,但身处“敌穴”,孤军作战的她不得不格外谨慎。她略一沉吟,故意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即岔开了话题。
“好香的茶啊!”她瞥了玉燕手中的茶杯一眼,缓步向前走去。忽然,她似是不小心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下,脚下一软就朝玉燕身上跌去。
玉燕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扶她,却不知为何“啊”的一下叫出声来,另一只手里的茶盘和茶杯也“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滚热的茶水溅了两人一身。
“太子妃,您没伤着吧?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玉燕一叠声地告罪,又慌忙掏出丝帕替玄冰擦拭衣服上的茶水。玄冰垂眸看去,只见她那双忙碌不停的手上布满了被滚水烫出的红痕,右腕上还有一圈被掐出的红印。
其实,玄冰是故意摔倒,趁着玉燕来搀扶自己的机会使了三成内力抓向她的手腕,以此来试探对方究竟是否身有武功。结果,玉燕没有任何自卫的反应,一下子就失声痛呼起来,把茶盘都摔了,还烫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