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惴惴不安地跟着他走进了巷底的一座废宅里。身形甫定,段天问便面色一沉道:“昨天,你为什么不来?”
玄冰怔了怔,心虚地低下头去,无言以对。
自从在清平巷的所见所闻促使她产生了取消原定计划的念头以后,她最担心的就是如何向段天问交代,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去考虑这个问题。
昨天,她一出宫门就见到了段天问约自己见面的暗记,不由得大为吃惊。她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开口解释自己的反悔,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得选择了逃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看出玄冰的慌乱,段天问的脸色不由得更见阴沉:“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
“我……”犹豫了一下,玄冰横下心来脱口而出道,“那件事我不想做了。”
“你说什么?”段天问目光一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疯了吗?说不干就不干了,你以为我们是在玩家家酒吗?”
他的手微微颤抖,语气中有一丝难掩的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大祸临头般的恐惧。
“你冷静点,听我解释好不好?”玄冰挣开了他的手,“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不清楚后果的人是你!”段天问在心底狂吼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看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却又偏偏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快疯了。
前些日子,他用一颗假□□打发了那个跟踪他的镖师,后来果然平安无事,没有讨厌的跟踪者再来烦他,他松了口气,以为从此万事大吉了。谁知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扬威镖局的男女老幼全体失踪了,那一刹,他的心底顿时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带着一丝疑惑和惶恐,他回到了自己的山间小屋。推门时,他似觉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同一瞬间,那魔鬼般狰狞的铜面具赫然映入眼帘,耳边响起的是那个熟悉的冷峻语声:
“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他心头剧震,慌忙倒身下拜称了声“义父”。
“起来吧,孩子!”铜面人轻笑着扶起他,悠然道,“难道……你没有话想问义父吗?”
铜面人的手很温暖,语调很柔和,看着他的目光中也没有一丝杀气,可他却只觉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刹那间,他明白了镖局那些人为什么会失踪,脑海中随之闪过的,是那个刺杀李冠英失败的兄弟惨死于毒刑之下的情景。
他“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颤声道:“孩儿罪该万死,请义父再给孩儿一个机会,那件事,一定尽快办妥!”
“是吗?可怜的孩子!”铜面人摇头叹道,“瞧你慌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呢!”
他默然无语,不敢接一句话。是的,他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无牵无挂也无畏,可现在,那些以前没有的感觉他通通都有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
他不得不再次约见玄冰,打算给她下个最后通牒,逼她尽快去完成那个任务。可是,他在约见地点等了一夜,玄冰始终没有出现,他心中的不安更深了,只得主动出面找到了她。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无所建树了。她早已不是往日那个为报仇不顾一切的沈玄冰,她的意志,正在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慢慢侵蚀。这个发现让他几近绝望,如今,他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尚可一赌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