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纤婳被千寻双掌内力所伤,只凭着本能射出了那支暗箭,当下一口鲜血喷出。意识有点模糊了,偏一块玉佩从她身上掉了出来,慌忙扑向前去想要取回来,却被赵柯桐和毕初恒押下了。挣扎着想要扑向前去捡,却发现浑身无法动弹……抬眼看向千寻的方向,却看到倒下的并不是常千寻,而是另一个熟悉的人物……
“子余!!”千寻抱着一身黑衣的尹子余,她……为他挡下了一箭啊!!
“我没事的……”尹子余被千寻紧紧地抱在怀里……多久了,没有再感受这种亲切的气息,温暖的感觉填满了她的心房……
“尹子余……”一旁的小花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还一直怪着尹子余当年出卖了他们,却连一声道歉也没有……现在看来,她也不是无情啊……
尹子余宽心地微笑着,一张菩萨般的脸越发圣洁。她轻声对千寻说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是,说对不起又怎样呢?可以弥补我的错吗?……我一直在等今天……我要还的,不是靠道歉就可以解决的。”
“说什么傻话!我根本没有怪过你!子余,你就是我的家人啊!一家人哪有谁欠谁的?”小心安慰着那怀中的人儿,千寻的思绪拧成一。正在伤心之际,听见前方那罪魁祸首竟然意在自得地哈哈大笑起来,不禁怒从中来,“水纤婳!你现在可高兴了?”
“我当然不高兴!我没杀死你常千寻!我没杀死整个江湖的人!我怎么可能高兴,怎么可能甘心!”水纤婳怨毒的眼中散射着光芒,却是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某一点:“我笑是因为你们竟然愚蠢之极……常千寻,你们的警戒心就这么的低吗?被我攻击了一次又一次到真有人受伤了才知道要捉起我来……你们这么笨,逃得过第一次还能逃过第二次吗?常千寻我告诉你,一天我不死我就不会放手!终有一天我会叫你全江湖的人一起死在我的手上!”
其他人见她狠毒至此都不寒而栗,又想起刚才的炸弹惊魂事件都不禁纷纷叫着要将她这个祸害铲除,叫嚣之声此起彼伏:“杀死这个女人!”“消灭这个武林祸害!”“杀死她!杀死她!!”
这是做什么呢?她这样的挑衅是真为了一口气还是在找死呢……辛月一直默默地看着她那妒恨到狰狞的脸,看着那里头浅浅的不屑与淡漠与释然,却也只是昙花一现。顺着她那怨毒的眼光看到了地上的东西,辛月浑身一阵,那不就是……
小猪和娃娃担忧地看着辛月……虽然这水纤婳恶毒,但毕竟是辛月的亲娘啊……眼看着辛月头顶的乌云再次笼罩起来,两个娃儿心里默默祈祷着她别又再乱来了。
正想着,就见辛月猛地跃起,抢过上官琉手上的大声公对着嘴叫道:“杀杀杀杀什么啊!!就知道杀!!刚才有事的时候就知道害怕就知道发呆,现在没事了就知道打打杀杀!你们这么厉害怎么刚才她点药引时候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以身扑火啊??”
“阿弥陀佛,辛施主,老纳看来这次真的是水施主她的错,不如……”了进试图出来打圆场,话还没说完就被辛月手持的大声公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打断:“不如什么!你这臭和尚刚才还没听清楚吗?装什么弥勒假笑啊?若不是你刚才淋完水就迫不及待地要炫耀自己的善举,忘了把这个危险的动物拴好,怎么会再有人受伤?我说你们怎么连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啊!”
了尽冷汗一滴,心想这人竟然称自己亲娘为危险动物,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疆着一张老脸笑也不是不笑也难过,只得巴巴地怪罪赵柯桐:“是赵盟主他疏忽了……”赵柯桐也吃过辛月的亏,立刻推卸责任道一个爱装酷讨厌解释的那人身上:“我以为毕教主会做的!”
毕初恒闻言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发现辛月早已经转移目标,一个脚丫子印到了千寻那洁白的纱衣上,训斥道:“还有你还有你!人家受了伤你就死命把人家抱着,怎样啊?难道你是神仙?让你抱着就会好吗?你这样阻着人家找大夫,人家本来不用死都给你弄死啦!”
千寻猛然醒觉,看了看身边的小花早已经是一脸“我早就想说了”的表情,暗骂自己一声“白痴”,就毫不迟疑地跟小花一起带走了尹子余,根本没管过她口中倔强地说着:“我没事……我很好……我真的没事……”
辛月没空理会远走的千寻他们,只慢慢踱回了被赵柯桐和毕初恒押跪在地的水纤婳面前,放下大声公蹲跪在她的前方。
双手缓缓地抚上了她那与自己相似却美艳百倍的脸,辛月幽幽地说着:“还有你……水纤婳……我的亲娘……是我错了,你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嫉妒而报仇,而是真的为了爹报仇啊……”
捡起那躺在地上那块不起眼的玉佩,辛月柔声说着:“你对常千寻的嫉妒,根本不是因为对于什么唐门主和封宫主的爱……而是,嫉妒他为了爱一往无前,为了爱坚定不移,毅然抛弃江湖上一切名利的诱惑吧……你是嫉妒他的幸福吧……但是,这单纯的嫉妒可以让你的仇恨延续十几年吗?娘……或者已开始你陷害他们是因为嫉妒,但之后是什么支撑着你呢……是爹的死吧。”
水纤婳默默听着,却是没有反驳,只是怔怔地看着辛月手中的玉佩。
“封宫主杀死爹爹,你想要杀他报仇;常千寻间接使封宫主发疯到处杀人,你想要杀他报仇;整个武林好事贪利、争端无数,无端把爹爹卷入,你就想要杀光整个武林的人,让那争名夺利滥杀无辜的事情不再发生……最后,娘,其实你最想杀死的人,是你自己吧……”
水纤婳喃喃地重复着辛月的话语,仿佛不解般低声说着:“是……我自己??”
辛月一字一字缓缓地说着:“因为放弃所爱而贪恋这个欲望横流的江湖的,是你。在江湖上引起风风雨雨的,是你。把封崖皋这个追兵引入了辛家致使辛家灭门爹爹惨死的的人……也是你啊……娘。”所以,明明有着机会逃走,明明有可能生存,她都选择了对自己最不利的方法去引起大家的愤怒。
“是啊!是我啊!!”水纤婳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却仍是凄绝的神色,把那笑声扭曲得凄苦无比:“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我今生想得到的东西都没有得到的,偏偏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人……错了,错了,一切都已经错了!我已经下地狱了,怎么可以看到别人在笑呢……所以,常千寻我恨!你们所有的人,我恨!什么江湖!这是什么地方啊!装作一副光鲜快乐的模样,其实里头早已经腐化枯萎成了一个地狱了,倒不如让我一把火烧了、炸了,让这个炼狱在人间消失!”
“够了!!”辛月也不念她是自己亲你娘,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你再苦如何了!这就有资格结了那么多人性命吗?你跟那封崖皋杀我们一家有什么区别啊?”
举起手中的玉佩,辛月道:“这是爹爹生前最爱的玉佩,每日挂在身上不肯稍离,每夜对着玉佩思念你……而你,就想用这些人命和鲜血来回应爹爹吗?你以为善良如爹爹,会在地狱等着你吗?……娘,即使死,你也不可能再遇着他了……”
想着那严肃谨慎却只对她露出纵容笑意的人,水纤婳怔怔地流出了泪水。错了错了错了……从一开始她就不管理智曾呐喊多少次错了,只为着让叫嚣的脑袋和疼痛的心脏可以稍微平复而不断做着错事。就等着有一天有人来终结她的痛苦,把她送到相公的身边……但原来,即使死……她也只能是满手血污的魔鬼,只能换来更远的相隔吗?
“除非……”辛月这一转折幸运地引起了水纤婳的注意:“除非娘你从此刻积德,弥补过错……我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定会给你机会的……爹爹定是在天上看着你的!可不要再让他失望了啊!”
“小月……对不起……”水纤婳泪如雨下:“我不会再让你爹爹失望了……对不起……对不起……”
辛月闻言知道她已经想通了,欣慰地与她抱在一起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了。赵柯桐和毕初恒也放下了押着她的双手,众人都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