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听了这话,目光一闪,笑道:“风老,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像十一叔这么个人,按规矩只能做一辈子庶人,但阿叔偏偏封了他做逍遥王,又亲自为他选了个王妃,这个王妃偏偏又是南人。你仔细想,阿叔当年先后被贬高丽、静江,十一叔却是被囚禁大都,两个人并不曾有什么深交,十一叔这个人又没什么本事,一天到晚闭门不出,写写汉人那些诗,画两笔画儿而已,为什么阿叔偏偏隔三差五便过去看他,三不五时就着人送东送西?对老三更是疼得仔细,竟然跟小猷儿一道送进托脱府里养着,这其中难道会没有蹊跷?”
风枕淮听他字字句句,说的都是皇室秘闻,心里也不免将信将疑,却不能多说什么,只是陪笑道:“圣意深远,天心难测,王爷的意思是……”平王笑了一声,淡淡道:“侄儿?本王这样劳顿不休的才是侄儿——不过也难怪,不是人人都能像十一叔那样忍辱负重,也不是人人都像杨妃一般遭际不凡,若不是奇皇后势力强,这皇太子之位只怕就不是他小猷儿的了。”
杨无忆心里开了锅一般,惊、怒、悲、恨沸成一团,足下一点,便欲下去将这两人捏碎了才好。正当此时,忽听平王闲闲问道:“小猷儿囚在这里,可还安稳?这边的人知不知道详情?”杨无忆一惊,生生握紧双拳忍住怒火,听他们说了下去。
风枕淮答道:“王爷放心。这里地方偏僻,寻常也不会有人注意。皇太子生得倒很像汉人,庄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身份,看管的人是我亲自布置,应当万无一失。”
平王舒了口气,不无嘲讽地道:“小猷儿也可怜,他跟老三走得近,奇皇后自然不痛快。他一心靠着老三护他呢,后脚就跟着找出来,可不是送到门上的?”顿了一顿,又道:“老三既然躲过了风老你的箭,想必也认出来你的手法了。他耳目灵通,只怕不久就能找到这里。你着人布置个圈套。他若来了,就让他知道小猷儿在你们手里,囚禁地方也透给他。他这个人最爱充神作佛,一定会想法救小猷儿出来,这个圈套想必万无一失。解决了他,本王再送小猷儿回宫,日后小猷儿能倚仗的,也只有本王了。”
风枕淮道:“王爷放心,我这就叫人准备。”
杨无忆伏在房顶,只见风枕淮走了出来,唤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叮嘱了一番,那人便答应着下去了。杨无忆看风枕淮重新进去,便悄悄跟了那人去。
那人穿宅越院,走了许久,方停在一座小小抱厦前面。那抱厦旁边有十余个黑衣汉子当值,见他过来,都上来道:“陆爷,可是主人有什么吩咐?”
那姓陆的道:“主人要用铁笼子招待奇公子,你们去取了来罢。”一人道:“那个东西太沉,不如再叫些人来,这边也要人守着呢。”那姓陆的傲然道:“不要多嘴,你们去就是了,这里有我还不够么!”
那些人自去了。杨无忆听得他们说奇公子,心知必是爱猷识理答腊,见那些人去得远了,便飘身下来,足尖绷直,指踢姓陆的太阳穴。
那姓陆的倒也机警,忽觉微风飒然,蓦然身子前纵,一扬手,寒光闪烁,一把丧魂针甩了出来,直打杨无忆上中下三盘二十四大穴。杨无忆气贯衣袖,几个大抛掷,将那些闪着蓝芒的毒针尽数卷起,挡了回去。那姓陆的躲闪之际,杨无忆已到了他近前,出手如电,封住他膻中、风府几处大穴,顺势摘下他腰间钥匙,一脚将他踹进旁边花丛里去。
他自知时间紧迫,须臾那些黑衣人到了,若被发觉引来风枕淮只怕难以走脱,因赶过去开门。所幸钥匙不多,来回试了两次,便打开了门。屋子里并没有灯,借着外头的微光,只见一人蜷缩在屋角的床上。那人肩膀微微耸动,正在低声抽泣,那声息正是爱猷识理答腊!
杨无忆心头一痛,纵身过去,低声道:“猷弟,三哥来了!”便欲伸手拉他。床上的人忽然合身飞起,落在屋子另一角,咯咯一笑,娇声道:“三郎,你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