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雷声很响,雨势如洪。明明是黄昏,却暗似黑夜!危机,影子般跟随……
这夜却没有雨,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沉痛失落的灵魂……
同样浑身是血,是否也会突然倒下?
突来的担扰,没有马上应证。反而,在登上一只顺流而下的轻舟时,曲风莲也一度认为风漓已万无一失的带走了她。然而,刚刚起船,风漓一个失足,虽然紧扶着她的手臂,仍无法支持的缓缓滑落在地!
“风漓?!”双手失空,曲风莲疑惑的看着地上扭曲成弓形的人。
风漓被她一叫,却好似想到什么,急忙重又抓住她的手臂:“不要走!不准走!”
是啊!他倒下了,她便可以离开了。岸不过在咫尺之间。然而,看他如此痛苦仍在执着,曲风莲不由自主的上前任他抓住两手。
“我不走……”
“好……”风漓过了一阵,似乎好过一点,才缓缓抬起头来。“我知道……曲姐姐还是关心我的……”
青紫的唇,惨白的脸,却像一朵洁白的腊梅,突然绽放了一个极纯净的笑容。那笑仿佛不识人间烟火,没有悲哀,没有痛苦,只有幸福与喜悦。
一种不能消除的痛心令曲风莲潸然泪下。
他那纯然的情意只增不减,分明得找找不到其它杂质。她除了受宠若惊,便只有无限的悲哀。那种纯然,在君延的眼中都不曾见过。
也许正是这种纯然,一直以来,在她眼中,风漓便本应该是那般非凡的存在,少年俊美,身份高贵,云泥之别,怎能生出非份之心?
世事弄人啊!
“伤在哪?”曲风莲避开他的目光,迅速打量了一下。
风漓摇头,汗水沿着他细柔的黑发滑落,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少:“我没受伤。”
“是么?”曲风莲回望他,只见那目光更为灸热,慌忙起身看向来时路。
江岸已消失在夜雾里,这一刻,她开始后悔了。
留下来,实为任性行为。感情向来不能施舍,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深。
何况,风漓也不会是当初的风漓。否则,他不会学习梅多虚的邪术,视人命如草菅;更不会建立一个可怕的后宫……她还记得,疯了长公主和那些被毁容的女人。
再说,君延体弱多忧。好不容易见他眉开颜展,实不想他又为了她伤神着急。
她该怎么办?
风漓的气息如芒在背,她感到他向她伸过手来,不过一闪神,他扯到的居然是她的披风。曲风莲疑惑回头,只见风漓重新弯曲在地,抓着她衣角的手指已范白。极痛的表情,似曾相识。
“你到底怎么了?”曲风莲抓起他的手,探向他的脉。一时全身冰凉!
风漓的脉仿如初见东方玄月时的脉络。
曲风莲不信,查看他身上的血污,发现他真的没有受伤。于是,她拿起风漓的剑,轻割了他一滴血,只见血落在船板上,闪着莹光。
如此相像,只有一个解释!他也是用身作了蛊。一个人蛊!
难道,控制什么“鬼战士”都是把自己变成蛊王?如此一来,风漓不是和东方玄月一样,终身没有成亲生子的可能?那么,他如此对她,莫非还不知道,自己已变成一个什么样的身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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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泛白,江宽水冷。小船顺流直下,无人照管,没有撞着障碍还真是奇迹。
看着风漓痛得历害,几乎将她的锦裘抓出一个洞来。无奈之下,曲风莲只好搂着风漓,任他纠缠。
如此一来,风漓却仿佛痛得更历害了。爬到她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
看他的样子,曲风莲心痛得更历害了……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呢?
虽然不知道东方玄月是一个怎样的心情接受了那个事实。可是,她相信那种心情一定不比她曾经对爱情绝望的悲哀。那是一种生无可恋的悲哀……
正当伤心之时,船头摇晃一下。曲风莲抬头,惊讶的看到一位船夫打扮的男人跳上了船,而数十只轻舟也不知何时已随后围了上来。
那船夫上船便向风漓行了一个礼,开始将船撑入一条小河道。
“总算来接应我了。”风漓一下子跃起,脸色仍然苍白,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笑着。
感觉到风漓有力的搀扶,曲风莲竟有种受骗的感觉。难道刚才的疼痛是假的么……就算是真的,后来只怕也是假了吧……原来风漓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心情不好就会任性的少年。他已学会算计,学会了周到安排!
她到底是应该为他高兴,还是失望?
“你是不是在想……君少主怎么还没来?”看她目光一下子变得飘浮,风漓态度一冷,有些强制的掰过她的脸,想捉住她飘浮的目光。
曲风莲皱一下眉头,竟是不想回答。真正的弱者其实一直是她。她根本保护不了谁,确定站在谁那边,是她减少麻烦的唯一办法。君延!她现在本应该躲在君延的周密保护好好休息,可是,为什么只有茫茫江水。向来神出鬼没的君延,为何现在还没有追来?
不等她问,风漓已有些得色的告诉了她答案。
“因为,我起先把蛊虫卵混着鬼战士的血散在君延身上,那些鬼战士不管有没有招唤,都会主动功击他。现在,只怕他自顾不暇。”
曲风莲震怒。想到那鬼战士如丰都的蛇群一样功击君延的样子,她就害怕得发抖。
“你们不是同门师兄弟么?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你还是我认识的风漓么?你的心怎么变得这么狠毒了?”她抓起风漓的前襟,几乎咬牙切齿的质问。
许是被她的样子吓到,风漓不情不愿的道:“君……少主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只要沐浴更衣……就没事了……”
曲风莲松了口气,却无法不去想像那些成为鬼战士的人是多么凄惨的活着。越想便越觉得风漓变得好可怕,索性偏开头不再理他。
感觉曲风莲的情绪,风漓也是面色铁青,不说话,却又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迎着彻骨寒风,曲风莲拉了拉身上的锦裘,纷乱的心情中只有唯一一点庆幸,那就是她感到力量渐渐回到身上,内息带来的暖意,总算让她感觉到一点安心。
上了岸,改乘马车。随行人员也从先前的船夫,改成了由锦衣侍卫和侍女组成的队伍。看来是到了风漓的领地。
一路行来,曲风莲好吃好穿好睡,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赶了整整一天的路,队伍终于到达一座古刹。说来奇怪,人马方安顿下,一向亦步亦趋的风漓便被人请走,而曲风莲却被带到一坐佛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