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北方的天气很恶劣,雪总是漫无边际的下着。
食宿更是昂贵。
马是不能卖的,卖了拿什么赶路?
身上的药材很珍贵,舍不得卖!
所以没过几天,曲风莲已开始考虑连夜赶路。
只有连夜赶路,她才能更快的到达迷蝶谷。
那里有她日思夜想的人。再多等一刻,她都觉得时间漫长。如今见到他,她一定要告诉他,她想起他们的过往,想起少年的快乐,想起自己父母的名字……
从北往南,曲风莲先到开封,城门口排了很多士兵,公布版上大大的贴着“城中戒严,平民不得出入”字样。
曲风莲没有进城,直接南下。她相信,只要到了迷蝶谷,一切都有答案。
江南的冬季,并不时常下雪,但雨水更烦恼,落到身上,浸入衣中,寒冷彻骨!
没有来得及准备蓑衣的曲风莲,冒着突然而来的细雨,到达汩罗时,衣裳已凉透。
曲风莲有些惫疲,再加上身上的寒意,作为行医者,她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会生病。于是,她终于卖了马,找了家客栈,想先暖和一下,休息一会。
客栈人很多,房价高得更是令曲风莲咤舌。那瘦得像精的掌柜看她表情就翻了个白眼。还不忘记告诉她,这里是往十里铺的必经路,迷蝶谷的生意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想在这附近住,没有点银子可不成。
最后,曲风莲开了间下等房。等她换了衣服,再数数身上的钱,刚刚够付去十里铺的船费。空着肚子,曲风莲有些无奈的在房间躺了一阵,天快黑了,实在熬不住前院飘来的饭香,曲风莲打算马上去租船。
走出客栈,经过一片寂静林子,已可以看到不远的渡口。
看天气不早,曲风莲不禁加快了脚步。
突然,天空响起一强劲的破空之声。
曲风莲抬头,只见一支箭正射中一只鸽子!
鸽子中箭,“啪”的却掉在曲风莲身前!
是只信鸽。
愣了一下,曲风莲下意识的,立刻捡起鸽子,将那信从小筒中取出。
听到后面有人接近的脚步声,曲风莲放下鸽子,施展轻功飞快向渡口奔去。
租了船,开了一小段,曲风莲果然看到有人影在林中晃动,但没有追来渡口,想是没被发现。
曲风莲暗笑。她虽不喜欢闲事,但好奇之心人人有之,再说射人家的信鸽本就不道德。
船行江上。
岸上的风景都快看不清楚。
闲来无事,曲风莲借着江上的渔灯,展开手中的小纸卷。淡淡的香味,让曲风莲想起迷蝶谷特有的熏香气。
然而,当她看了纸上的字,她立刻握紧手,将纸柔成一团,气得全身发抖。
纸笺上,居然是东方玄月的字迹:
“君少主:
据息,曲风莲平安获救。七日前确已离开北境,目前南下。估计不日将到迷蝶谷。若然如此,定为君留下此人,以助君夫妻团聚!”
************************两个管家******************************
黄昏寒雨无声。
迷蝶谷依旧忙忙碌碌,往来匆匆。
梧桐轩的诊室外,杨回清第十次看向前窗明亮的灯光,再低头看看手上从开封发来的急件,不由得在院内团团转。
诊室内,东方玄月与众大夫正在为一位高危病人进行复杂的手术。
在迷蝶谷主事多年,杨回清很清楚,这时候进去打扰,谷主生气是小事,出了人命,谁也赔不起。
终于,在第十一次看了看窗前的灯光后,杨回清将急件往怀里一揣,决定等到次日再转交谷主。
出了梧桐轩,远远的,杨回清意外的看到陈渡云匆匆赶来。
陈渡云虽然算不上迷蝶谷的主事,但,他在迷蝶谷也有三年五载了,小到烦杂的纠纷,大到飞贼刺客,凡是动武的事,他几乎全管。算得上是迷蝶谷的护院主管。
如今谷主在江湖上的事,都是他在帮忙处理。
江湖上的事,杨回清知道不多,但也不少。作为一个长辈,他将东方玄月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中。一直以来,他觉得东方玄月应该要做的,都做了,他太不快乐,应该休息一下。况且,室内正在手术,于公于私,他都得挡一挡。
“喂——陈大侠——”看陈渡云一上门,就往里闯,杨回清立刻拉住他。
“杨总管?”陈渡云一头的细雨,有些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杨回清道。
“当然是有急事找谷主!”
“急事?我比你还急呢。但是,谷主和众大夫今天会诊,不好进去啊!”杨回清双手一摊,道。
“我会看情况小心的。”陈渡云一愣,他也知道在迷蝶谷要会诊的手术很紧张,中断不得,不过,他一向小心。
“喂——不行!”杨回清又拉住他,拿出怀里的急件道:“我京城来的急件都不传了,你还有什么更急的?”
“这……”看了看杨总管手中的信,陈渡云皱皱眉,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急,只是……”
“不急?不急就好了。为了这手术,谷主准备了三天,本来就累了,你现在去找他做什么事,只怕都没这个精力。唉呀,天气这般的湿冷,我家里藏的酒也可以开坛了,走,走,上我家喝酒去……”杨回清一拉陈渡云,拢着他的肩,便往外走。
陈渡云被他一阵乱扯,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被拉出了梧桐轩。
“酒是想喝,事也不急,只是,我这事现在不决定,明天那曲姑娘只怕找不着了。”陈渡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目的道。
“曲姑娘?”杨回清停下脚步,“你说的是哪个曲姑娘?”
“还有谁,当然是谷主下令挽留的,那个小姑娘——曲风莲啊!”
“她来了?”杨回清喜出望外。
虽然他不知道谷主怎么突然想要留住那小姑娘,不过,这小姑娘救过谷主,对谷主而言,她应该是很特别的。
“据江上的消息说,她本来是要来十里铺的,可是,船没到岸,她突然改了主意,折回去了!”陈渡云道。
“什么?这么说,她又走了。”
“应该刚刚折回,还在汩罗吧。”
“那你还不快去追?”杨回清立刻急着把他往外推。
“我是想去追,不过,当初,谷主只说,她来了就留下。现在,那曲姑娘还没来就要走了。若是强留人,动起手来只怕不太妥当。”陈渡云为难道。
**************************冬雨***********************
细雨中,曲风莲回到了原本出发的渡口。
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
在她身后,一位船夫正遮遮掩掩的跟着。然而,曲风莲一点也不在乎。
现在的她,满脑子只有那张字条。
那张字条告诉她,东方玄月和君延正在进行某种合作。
两方都是她的朋友,这本是好事。
可是,那末尾的四个小字,如同千斤,揣在她手,却压在她心头。
夫妻团聚!
是说谁和谁团聚?她和君延么?她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么看来,东方玄月不但已经知道她和君延的事,而且,还很乐见她与君延成为夫妻?
他难道不知道,这对一个一直爱慕他的女人来说,是很残酷的事情?
或者说,他认为,一个女人失去了贞洁,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么?
东方玄月……东方玄月……
就算她早打算放弃这段感情,可如今怎能甘心?
她真的好想知道,她可曾在他心中留下过半点痕迹?
也许是人的本能,虽然失魂落魄的,曲风莲还是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先前所住的客栈。
客栈里就餐的客人还未散去。
饭食的香味让曲风莲找回点人气,想起此地离迷蝶谷不远,定有东方玄月的眼线,当下,她便收了自己的东西,提着包包到前台退房。
“店家,请你退一半的房钱给我。”客栈掌柜疑感的眼光中,曲风莲要求道。
“牌子上明明写着四等房价一两,为什么要退钱??”店掌柜立刻摆出精明的样子道。
“我才住了两个时辰。”曲风莲道。
“这可是你的问题,客人要走,我们当然不能留。不过,你要是想空着房到明天,我也不见意明天再让新客人住进那间房。”店掌柜道。
“这么说,你不打算退钱了?”
“花出去的银子,哪有退还的道理?”掌柜一声怪笑。
“那抵几个包子给我也行!”曲风莲犹豫一下,指着旁边的势气腾腾的蒸笼道。她真的好饿!
“敢情你是没钱吃饭?”掌柜立刻理解过来,尖着嗓子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全店的人都听到。
曲风莲看了看四周望过来的目光,有些恼了,道:“你抵是不抵?”
“不抵!”掌柜白一眼,低下头来继续算帐。
曲风莲看看四周,再看看那近在眼前的包子,饥饿让她不能思考。
不能给,我自己拿啦!脑子里一个小小的念头才起,她的手已开始行动。
只见她一闪身,已扑到蒸笼前,一推,掀翻了蒸笼盖,十来个白嫩嫩的馒头摆在眼前!
“你做什么?”掌柜大叫。
曲风莲看他一眼,一做不二不休,扯过旁边的草纸,往馒头上一拍,再抓起时,已包起了四五个馒头。
“来人啊,有人抢劫啊!”掌柜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店里大吼起来。
怀里揣着几个热馒头,曲风莲没头没脑的冲出客栈。
等到冲到街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件很愚蠢的事。挣银子的方法,她一向有很多种,却从没想过,为了几个包子,行抢。可是,看着后面大堆追来的“抓贼”人,她除了跑,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要跑过那些普通人,曲风莲本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然而,一个白色的人影令她倏地停下脚步。
寒雨中,街上的其它人一下子全成了背景,所有的声音也仿佛一下子远去。曲风莲眼中一下子,只能看到那个白色的影子。
俊美而冷漠的脸,从未变过。
“既然到了这里,怎么不到谷里找我?”他说。
曲风莲无言。呆呆的站在雨中。
既然到了这里,怎么不到谷里找我?
一句话,已让曲风莲的心翻腾出好多的声音。
他想要我去找他?他想留她住在谷中?或者,他想助她和别人成为夫妻?
她的心好冷啊。好失望!
在“抓贼”人的乱棒中,她一动也不动,手中的包子掉在地上,变得脏兮兮的,可怜一如她受伤的心。
“住手!”他走上前说。
“老板?”追上来的掌柜看到白衣人,惊叫一声。
“出什么事了?”
“回老板……她抢了我们店里的包子……”店掌柜气喘须须地道。
是么?原来,这店还是他开的。如果他知道,她不想去迷蝶谷,却来抢他开的客栈,一定觉得好可笑吧!
曲风莲空洞的想。
“风莲?”
曲风莲泪流满面地转头看他。
“风莲……”
东方玄月看到那悲伤的表情,一惊,想伸手拉她,却见她已倒向地上,晕迷过去!
一张熟悉的蜡纸,悄然从她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