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眉头一锁,凝神思忖,喃然嘀咕道:“难道那楚云飞并未向两位小姐道过姓名……这似不大可能呵,他连相都露了,又岂会在乎姓名?又分明是存意结交,更无道理讳瞒于此,我四弟是决不会对我有所虚言的。”他这话虽如同自语、声音甚低,可秦川是何等人?是时又与他相距如此之近,自然听得清楚,对他提什么“两位小姐”实感一阵疑增难明,不由细忖追测。
沈听这一时间也思确不出个所以然来,觉不便为思此久耽,便对秦川一抱拳道:“盟主,那你们现下即可往浮罗山布措追拿那楚云飞二人,我自己也会竭力相寻。不过我力单势薄,想必不能于贵府前有所收获,万望盟主能相应,日后若得可拿楚云飞之机,肯请差个人知会我一声,我就安顿在太平客栈,贵府列位英雄蔑己与我为伍,我届时自会自行其事,即便没有秦家,我拼死也要力求为我两位义兄报仇!”
秦川当即一点头道:“可以。无论你品行怎样,这份义气我是敬的。不过我劣话说到前头,浮罗山山高林深、地势复杂,已被□□盘据多年、内关四设,早俨然成为武林禁地,尤其是我正道中人,更是素难摸清其深入路径。要想从那里追察捉拿得出那楚云飞,恐非几日可成之事,你还须有长久相待之备,这就请吧。”
沈听头前听他一允,便已起身欲辞,然听到后话,又滞行不去,流现异色的眼瞅着他道:“盟主,我怀忌更敬你乃一代英雄豪杰,在你面前只有讳语而不曾有半句假话,你又何必要生敷衍之意?”
秦川正然相视道:“我非妄自尊大、虚保颜面之人,本是实话实说。阎罗殿乃□□第一□□早设重部,在浮罗山势力久成、根深蒂固,不好周全对付,一杀手点许微身若隐匿其中不出,短期之内又如何能寻见?我秦家虽确具强势,也并非万能,天下武林中令我等疾首难解的事还多得很呢,你又何必疑怨?”
沈听目光闪烁了几下,流出犹豫色,终还是说道:“我当然早知阎罗殿确实不好对付,但若说连你这领首正道、威服八方,又正与其共处一地的大秦世家都对其奈何不了,那天下武林还能再提哪个?且尤为重要的是,别人要找楚云飞那阎罗殿杀手自是千难万难,可对于秦盟主你,其中却颇具特别可利处,我经来前一番度测和来后一番亲见,料得盟主你对此不知后情,但前情却应必己是听晓过的,只是盟主在我面前一直言语掩讳、充若不知,我也就一直糊涂顾忌,未敢直出冒犯明言,然到此即别之际,仍讨不到盟主个正经明确主意,我是实难安心就这样无功而返,才顾不得旁的了揭破了这层窗户纸,盟主就请见谅吧。”
秦川不禁皱眉,脸上那副困惑神情纵再多疑之人也难以认假道:“我实不知你话指何意。”
沈听这才大现动色,急急思索了一下道:“敢问盟主,说来惭愧,我几位结义兄弟今夏在落云岭因不知之罪,曾对贵府两位小姐多有冒犯。此事两位小姐回来后想必早已向你详禀过了吧?”
秦川点了下头,隐似觉测到了点不对处来于哪儿。沈听紧接着又问:“那当夜又正逢我两位义兄被杀之情,当时两位小姐身处的密室并不隔音,自可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且后又更与那无常二人有番亲近接触,她们又究竟是怎样向您禀述的?”
秦川大是出虞!侧头便向一直侍立旁后的秦忠一瞅示。早也尤其是对沈听这后面一句吃了一惊的秦忠当即躬腰向前,惶诚道:“禀老爷,当日……”将夏间回来后便早已向他详禀过的——也即是得于月明和无垢这两当事人事后相诉的落云岭之事情又大要奏了一遍,然后实感困惑道:“两位小姐当日确是这么说的呵?”
沈听在旁全神察观,见他绝非有假,心中便有些大明起来,顿觉大有可趁之机,边整思路边对秦忠道:“这位想必就是当日护送两位小姐过山的那位忠爷吧?”
秦忠见问,便直身向他正然相承。沈听已有计较,当下朗声道:“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将花似真相述的当夜落云岭上所发诸情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讲了一遍,当然对于其中类如楚云飞如何义理相斥、花似真以无垢为挟时的恶劣言语等不利己方的详情可是或掩或饰而过,眼看秦川神色虽无大动,却也非先前那般笃定;而心鸿等人更是大流愕异惊色!心中得着,一诉完此,紧接着又更是利语如流道:“盟主,我四弟那时挟持令嫒以求脱身,是由于在那生死大际乱了方寸,实有些‘病急乱投医’之情,对于这个请您就勿生追怪了。他本意是欲借您威不可侵的身份名气令那当时还不知姓名的白无常大生忌怯,不敢妄斗以致联伤了令媛,由此以求一线生机,而后看那白无常果能受计,却非因于此,而是因对令嫒不凡姿容动了邪心。他事后细回起来,才大感侥幸,若非那楚云飞是个好色之徒,他此计又岂能获得生大效?那楚云飞大可将他和令嫒一并杀了灭口,再消毁遗迹保下密来。
盟主若仍认为我是在刻意拟言欲将你等重意引于楚云飞之身,那大可自己想想:武林□□历来的行风规矩盟主你也是知晓的,自古所谓‘杀手无情’,其相貌身份那可最重隐密,尤其阎罗殿还非一般□□门派,其规法森严更胜常它。楚云飞当夜已狂妄自暴真相身份,之后平白无故,为何能冒大泄之险甘援令嫒?那浮罗山系□□重地,山上居聚的可全都是些穷凶极恶、罪不可赦的冷血杀手,楚云飞号称‘白无常’,自更是其中重要之人,盟主该不会认为他这么做是出于一片侠义之心吧?而我四弟脱身后却未即就远去,曾再冒大险隐匿于下山的必经路径旁待探,亲眼见到楚云飞连是时也已摘去面具的那黑无常和贵府两位小姐手挽着手行去,形态甚是亲昵。
后我四弟返回洞中收埋了两位义兄尸身,寻投向我,对我一番诉议,我二人皆料那楚云飞对令嫒必有后图,只是那时未出其来赴银河暗杀令郎一事,我们自无心顾起再追究这个,而今时我是以虽也不清楚云飞对令媛究竟有何后行,却也不信他们间能就于那次后再无瓜葛。我也早测势必被那楚云飞哄弄得大为信动的令嫒要与其继续后往,那肯定是会瞒你私行,却没想到盟主连这落云岭上所发前情也是一概不知。
怪道盟主你直至今日才知杀死我两位义兄的就是阎罗殿杀手,而我本想那楚云飞既已因重意看中了小姐美色而敢胆大妄为,那相护下山往其家人处这一段时间中,必是要百般谋亲、力备后图,告知姓名是起码之事,”说着瞟了眼就立在旁的志鹏道:“而刚才这位公子在早知杀兄凶手的姓名之情下,并同列位却仍也皆不知他就是出自浮罗山阎罗殿,两位小姐当日若将所知之情已如实回告府上,列位又岂会出此诸多异况?我还原本生疑是盟主对我有意讳掩,先前一时间也忖不清个究意原委,对此关系府上清誉之事一直未敢直明多言,此刻方知原来是二位小姐对这位禀事的忠爷大有欺瞒。
盟主,我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就也无所谓再多冒犯了,两位小姐若是如此将与那楚云飞二人有交之事从头便存心相瞒,那其中更是大存堪人重疑的私情迷团。当然两位小姐少不更事、正品单纯,极易受楚云飞那等最擅充可亲状的邪派奸徒哄骗,这也是连我也能一想即明的难免之事,如今楚云飞歹恶本性再显,尤又正害了贵府公子,盟主以万难再免的应从令嫒身上追一追捉拿那厮的可利之情。沈听斗胆直言、言尽于此,这就告辞了!”说完甚为凛然的一抱拳。
秦川扬手道了声:“请!”眼见他再无延滞的扬长而去,一时间真是心潮澎湃、万感乱荡,怎么也想不通两个自己千宠万护、毫未有防的娇弱女儿安能竟敢对己撒下如此弥天大谎!逐渐直气得躁热满膺、怒火冲顶!厉声喝命道:“这件事你们先都不要关涉外告!一切自由我主张!心鸿,你去把无垢和月明两个速速带到此见我,其余人这就都退了吧!”
心鸿忙起身应命,凌霄在旁小心轻告道:“爹,九妹她,这些天一直昏天黑地的只顾伤悼大哥,昨夜我去看时,她更是备了意,四可正顺着、自又顾念收拾了些常用东西,今儿一大早,她就干脆往归来山去住了。”
秦川心内顿然一软,轻“噢”了一声,怔思片刻,对心鸿微挥了挥手。心鸿会意,便即退出直往无垢处而去。凌霄等也不敢再有半点违意、任何劝解的退行而出,回思着沈听之话,不由皆心乱如麻、思虑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