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此同时,远处林中秦家留守之人忽发凛喝:“什么人?”两团黑影在是时沉夜中已形如鬼魅般从半空掠现,身行奇快地直朝楚云飞那方而去!
秦家林中那若干人先前一面担负外防之任,一面当然也重视着楚云飞这边的情形,不觉也皆被楚云飞那大出所虞的一行吸引得全神投注、甚为震惊!此刻竟没发现这突至二人究竟是从何而来,也未及阻制察问,但见那二人已至河边那方疾落下身形;而那方的己家领主秦川镇定如常、静观动态。便也皆自守分域,警神前观,待命再行。
秦川身旁的心鸿等人当然更能见明他意,也随从先观那突然侵来的二人动态,只见其中一人当先,身法着实快得几非凡人,倏忽便至倒地的楚云飞面前,和也已狂扑而至的月明一起抱扶住他!
月明已是周心悸烫、惨痛难言,泪眼迷离间见得那乍然来人竟然是江涛,登又一阵如见天降救星般的出虞惊喜!尚不及呼叫,楚云飞也已一下惊喜坐起一握江涛一臂,情感所致下,竟能满面焕光、力复异亢道:“二弟!想不到你竟能来!我还能……还能再见上你这最后一面,真是……真是太好了……”实是狂感无比至幸、大喜过望地说到这里!一口气又再提不上来,软入他怀中。
江涛一得自解穴道便无比紧急地寻上亲庇楚云飞的其叔、本殿殿主求救一并,一路真是忧急如穿肠裂心地赶至此时却终是已不及、正见他自绝之情,是刻心情不消再描,再听得他说这“最后一面”之语,更是一阵实切痛绝,真真如万箭攒心!浑身早如抽紧凝结般、又暗发阵阵悸颤悚栗,难以形容的至极难受;悲切到了极点,一双通红赤目内虽盈满泪水,却紧紧凝聚着一滴不出,一时似连流泪也顾不及、也不能够了,只是紧紧抱着他,就象在抱着他眼看即去的生命、这样就可有救有挽似的!整个胸腔肺腑之中虽似都是斥满了急欲要对他说的话,却偏偏一个字也发不出!
要知江冠雄当初在这青蛇剑上所施之毒乃当世具剧效且难察之品,对于一般人足可见血封喉,只因秦剑洲和楚云飞本皆武功超群不凡之人,中毒后又皆有心中至重情感支撑,而一个人情感的力量莫名奇大,很多时候都可胜过毒病之力,是以二人当时皆延时未绝。
话回当前,楚云飞早动定自绝之心,实行时本已万念俱灭、断绝任望,万不想江涛竟能赶至,心中遂顾起尚遗挂之事,这时当然自知大限在即、命悬一线,紧连喘了两口气,又紧重一抓江涛唯恐不及的托付道:“二弟,大姐以往对我只恐不好,我欠她情意实多,日后你得代我留心多照顾大姐她们,还有……还有我叔叔……”到此又一阵力虚难言。
江涛额上青筋鼓爆,连眨也不眨一下紧紧瞪视着他的双目这会已不似蓄满泪水、而似蓄满鲜血般,依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一点头!
月明早闻过志鹏回家后有述的剑洲当日中毒致死之状,惊顾到此时,眼看楚云飞一张面宠已色如死灰,真怕他会象大哥当日一样死去,再难有待,对着江涛紧急大叫:“你们先别急着说话啦!涛哥哥!你快救救飞哥哥啊!”
江涛双睫一颤,紧接着便峥眉痛拧一闭双目,泪水这才汹涌泄出!他当然比月明更加清楚此毒之厉,当日亲身目睹以剑洲那般功力,不过被那青蛇剑仅划破一点皮肤,待得察觉异状时就已相救不及,何况楚云飞方才是分明报定死志地用那剑直贯入肩,他不用多见得楚云飞脸色伤势,其实便已知无治。
月明其实也知其中厉害,只是这一时间神智慌乱,想不了且潜意识中也不愿深想至那绝难接受的后果,但一见到江涛这副不言可明地神态,逃避、侥望、自欺等隐存意念一下消尽、无处得续,双目大瞪死死盯向软靠着江涛的楚云飞,又见他肩头伤口流出的血液已一片异黑,本骇迷震呆的心神一下剧痛得省!扑到他身上便失声痛哭、情感迭涌道:“不!飞哥哥!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呵!为什么你们都要死呢?天哪!我该怎么办?谁能帮帮我?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啊!”
楚云飞本已势难再撑、神志渐昏,恍惚觉听得月明俯在自己身上哭言,心内虽尚可生感伤顾悯,却再难有动,但续听到她那最后一句实是饱含至极重情地悲切大呼,竟可激起一阵劲力!复一睁大双目寻拉起她一只小手,又拼尽全力缓缓拉过江涛一只手,然后将他二人之手紧合在一起,虽已是气若游丝、言表却又异常清晰道:“二弟,月明妹妹是个好女孩,你当珍惜与她有识一缘,日后自当竭力谋机好好对她。”
江涛当然明白他话中深意,若说以前一贯自我逃避的潜意识中还有些于此意望,事至此刻还哪有半点?虽绝不愿对他这临终最后之愿嘱有半点违逆,却也绝不能表示答应这只要答应了自己就誓死定要做到之言,当下只是睁着一双血目紧紧注视着他,满口钢牙已要咬碎了般,拼尽全力强忍着内心的至极悲痛!
而楚云飞已难以再思他心意,也顾不及多待,又赶紧转向月明道:“好妹妹,我二弟他虽外表冷漠,其实内心良热,堪人爱付,可怜……可怜他身世堪伤、曾受尽折辱,我这一去,怕他……怕他又要饱受孤苦,飞哥哥看得出你对他的情意,你答应飞哥哥,一辈子都象而今一样喜爱他、疼惜他。你们……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话到此处,已是残力竭尽,只能满含期望地对着他二人。
月明早已哭得气断肠干,哪里还能大想他话意并应得上话来?只是对他任意都唯恐顺从不及地拼命点头!蓦然之间,楚云飞合捂着她二人之手的双手失力松落,目光失神涣散,就此再无一动。
月明矍瞪他一瞬,反应过来,登然大爆一声惨呼,不觉已放开江涛之手,抱住他恸极大哭!
江涛死死怔望着楚云飞那张无比亲熟的面容,目眦似裂、血泪交流,蓦地全身俯下紧紧抱住他,无声而泣,外显的双肩不住抽颤。
四下是境一时但显冷月凄淡,夜风幽惨,野林苍寂,流水呜咽,尽际萧灰,无限悲凉。哀哉!叹喻“堪破情幻万念空,再回仙宫护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