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泽见他到此暂再无话,即表早已激荡难名的心情道:“江冠雄,这一事中的公正道理我先前已对你讲得很清够多了,而你误见早成、势难有改,现在我也不再无谓废话,只说你身为一代王爷将帅、枭雄豪强,而今心胸却竟如此狭隘偏戾、是非不明,早无复当年那大志怀国、战功卓著地大义男儿,只是个自仗重权任行暴虐、草滥害命的杀人魔王!我对你实是透骨寒心、前谊尽化、难有再顾、无处为恻呵!”
江冠雄目中顿然怒光一闪、威色一腾道:“陶泽,我纵横北国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只因你是我早年便深交有情的相重知友,我才对你一再容让、真情大述,你可不当不知好歹、太过逼人,一味轻犯本王尊严。”陶泽轻诮一笑,两道清烁目光直对着他,毫无避忌畏色道:“那又怎样,你也要杀我么?”
江冠雄本心当然还不致如此,面上却威气不改道:“你以为我不敢?”陶泽登更是含诮轻淡一笑,道:“王爷此言实是太抬举在下了,以王爷权势性情,想必是要杀哪个当朝重臣也无甚不敢之说,何况我这区区一介山野草民?我现下人又就在你王府,王爷自是要杀尽可杀。”说完实是全无在意的对视着他。
江冠雄紧闭住双唇再无一语,大堂内气氛异常寂重了一时后,他终神色一敛,移目避开不再与陶泽正视,道:“你说的也有不错处,我是早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事物、血气赤热,一心只知为国为公建功立业竟致不惜性命浴血奋战的毛头小子了,可我本成的大志并没有改变,我一直在不渝力备,要凭靠不负自己的实力,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作为!”
陶泽目色一深紧紧凝盯着他,忽然缓缓出言道:“你果然有谋逆之心。”江冠雄虽久备此心,又一向恃权无忌、仗势跋扈,可谋逆终属历朝天下大不韪的干系无比重大之事,是以一听他这么直明说出自己私密谋欲,还是不由直觉吃了一惊,转过脸道:“你说什么?”
陶泽这却紧色尽去,自如侃谈道:“想你江家世袭王位、占居长安,兵权久揽、根深蒂固,至今时是代你又是一卓雄豪强、野心勃勃,虽已算是位高极品,却就是只在一君之下也是不甘。你的性志私欲别说是我这算得深谙之人早有测明,怕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连世间但凡有关国公心、慧智见识之人也皆明得;看看今番边疆战火又起、连次告急,我朝万众涂炭、大军败退,时下虽突得实具杰能的将门帅才卫□□请缨解危,但战情早危,仅凭他一人之力一时间哪能尽挽狂澜、扭转乾坤?而你独握本系国家公有重兵之部,又向得充裕军饷,训养得兵强马壮、战备精良,却从始至今拥兵自重、托辞不战,真是全丧本当职责与匹夫大义,为谋自保大势私利,竟可无顾万众黎民并我大吴国家安危!今圣昏庸,难明你真深私心,即使明白并一干当朝有权重臣也奈何你不得,你既安做此等实已是义德丧尽、令人发指的行为,这会又有甚可顾忌的遮掩装愕什么?”说着不由冷笑了一声道:“本来我对你这番讳谋劣行早明了于胸、也早知绝无可能令你有所改转,是以今来并无意无谓提此,只是话说到了这里,忍不住要代天下有义之士,还有那正陷或已丧于战火、受害最重的难区民众向你声讨一下这久怀忿气!”
江冠雄目光寒闪,沉默紧视了他一时,忽然暴笑一声道:“好!阿泽!其实你本就为我知己之友,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可以坦白对告你,当今坐在那龙廷宝座上的吴仁帝昏溃贪享、荒淫无度,我确早有取而代之之心!想我和我部下千万英勇将士多少度多少年血拼杀场、九死一生,风餐露宿、经尽苦险,难道就是为了保全他这么一个无能无道的昏君么?嘿嘿,不!我是不甘心!”
陶泽清眉一拧,痛心苦口道:“你保全的是我大吴国家河山疆土、万千民众生灵,难道是吴仁帝一人么?今圣虽确实荒淫无能,可他李家皇室却对你江家历来重功加赏、封王划地,军权大赐、恩宠盛极,而你身为臣子,本就当尽忠事君,何况还身受浩荡皇恩?就算你有具大理不当为一昏君奉己有能之身,为何就不好好权衡一下大公利弊?要想那皇朝帝位之争,非同小可,自古以来只要一起便是天下大乱、国根动荡,杀恶深重、血流成河!你一旦动行这一己私欲,先不论皇室遭戮如何,就论多少无辜将士百姓都会受累遭难、家破人亡!”
江冠雄对此大是不屑,再难受听道:“你这是妇人之仁、士者迂风!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具备足能,就自当图谋天下,创一番轰轰烈烈的业就!这乃是古起历来的逐鹿中原、改朝换代的英雄所为,哪当顾你所见中的甚愚忠滥悯?想当初你我同吃一饭、共睡一床,是何等的亲密无间、意志投合?后我被父亲招回家府,即后跟随糜下,一径马不停蹄、日夜征战,而你却渐厌淡俗世情务,归隐南山,咱二人才大大的生疏起来。阿泽,这么些年你我相见之机甚是有限,今日你别再劝我这些,我反要趁此机再劝你一次,我自知你乃当世难得良才,你的武功就先不说了,以你文采慧识,可比一级古贤卧龙,当随我这王者兄弟好好立一番事业,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若是一意隐于那深山老林里逸懒无为、荒度一生,岂非太负自才、令人痛惜了么?”
陶泽不禁深谓了一声道:“我若有意出山入你帐下效力,早年多少次你相请时便来了,何谓等到今时?其实凭我对你知谙,也知无论再说什么你也是不会受劝为动、转改久欲,你如今已是贵居王位、权倾一方,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之欲却仍是不能满足,矢志去做那祸国殃民、遗臭后世的乱臣贼子,真是令人可悲可叹、可虑可恨!江王爷,你深恨秦家并杀剑洲,只怕不仅仅是为了与秦峰的仇怨,还是怕他们将来势必有阻你的私谋伟业吧?”
江冠雄正对着他那流满忿诮的双目,眼中又凶色危光一腾,声态阴慑道:“陶泽,本王刚才已警告过你,别太肆意无忌。”陶泽也即又轻淡一笑道:“那我也反问过你,是也要杀我么?那尽可动举。”江冠雄双手一捏,面色愈重道:“你别逼人太甚。”
一直伤痛得时清时恍、心绪乱荡的雪晴待过他们说过这么长一段话,至到此刻精神猛然一惊凛,对着陶泽便示警大叫:“陶伯伯当心哪!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你还没弄清吧?他、他连我娘亲都已杀啦!”
陶泽顿面色惊动、失口呼了声:“什么?”随之有省般一转顾堂上赵早春尸体,不觉双手轻颤,满面无法置信之色。几乎同时,江冠雄也对雪情大怒道:“小畜生!你实是可恶之极、百死难偿!想煽挑我们友关,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母亲是被你连害还是被我所杀?”雪晴悲愤嘶叫:“我娘亲是闯入误受了你本要杀我的掌力,那难道就不算是被你所杀了?何况你将她一掌致命后竟无动于衷、毫无伤疚,真是天良丧尽…………
江冠雄还未及再有对,陶泽已转顾回来,实是惊异忿憎至极道:“江冠雄,你杀婿杀女杀妻,简直是丧心病狂、不及禽兽,心肠狠辣至斯,已毫无半点人性可言。我与你再无可多说,即断以前旧义、从此无关!”说完便满面坚态的一提下袍,扬掌一划,掌落袍断,哧啦一声即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