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顿然浑身一下大颤,惊叫一声:“什么?”急惶放松她一审她下身,口唇瑟抖得几难贯语道:“真的吗……晴儿……”雪晴瞪大一双泪目坚肯对她一点头,又惨痛难言的告诉道:“若非陶伯伯……及时赶到相救,我已必死于那老贼手下,今生是……再见不到乳娘了!可我虽……苟存下性命,却已成废人,真是……真是比死还不如呵!”
沈妈这才又是后怕又是感幸的一顾视陶泽,却又哪得多顾于他?当下又不得不全神投注回雪晴,复搂住她满目泪滚、华发乱颤,悲痛激迸道:“我苦命的孩子!你即使再落不堪境地,只要存得性命,就万不可有轻生之念!乳娘就算今日拼死、来日竭终,也誓要保护照顾你安生!”
雪晴心痛母亲同时,对她又是感动又是痛苦的悲啼道:“乳娘!我……我自一出生便蒙你如亲娘般贴身周伺、备加照顾,本当知感孝报,可我以往只顾重自个,从未正经省起此念……如今虽已得省想对你有所报答、养老送终,却又已是连自个都难顾……我是……实在不想再活啦,你别再受我拖累、为我担苦……”
沈妈顿松开她身继双手紧紧捧住她一张脸庞,含满老泪的双目异常坚凛的紧视着她道:“雪晴,你不为自己也当为你娘亲保重自身,要知你这条性命保下不易,你娘亲为此已误蹈死途,你岂可让她这天大代价枉然白折?还有乳娘,如你有甚三长两短,无论是由王爷迫害还是自己轻生,乳娘皆即随你同去。”雪晴正对着她那副大异平常的神色,惊感呆怔了一瞬,扑入她肩头复然大哭!沈妈同悲着,这才又顾听得门边江冠雄万分亲柔地已哄得要护送倾城回房,而倾城竟已被哄得也是亲柔顺应道:“冠雄,你是又在忙什么事呢吧?那就别再为我分心添劳了,我自己回去便行了……”
沈妈当然知她神思一直忽而清醒忽而糊涂,顿时直朝向她惊急大叫:“侧王妃!你仅这一会儿就忘了咱们是为什么而来的吗?你快进来看看啊!亲眼看看你就全能明白啦!王爷他已亲手杀死了王妃!又已把雪晴的双腿都打残啦!你怎么能就此无顾离去呢?”
倾城本已柔和的面色顿然惊变,忙轻推开江冠雄转顾向堂内,就欲进入。江冠雄眼看被自己费心好生哄弄得她就要离去之功瞬间毁废,如何能甘?即要再哄拦,沈妈却又对他势无可抑的激忿大叫:“王爷!你杀死自己结发元妻、残害自己亲生独女,真是丧尽人伦、天理不容啊!”
这一下倾城更是如得大省般再不理受江冠雄意为,一副焦态的急入堂内!而江冠雄顿时对沈妈至恨愈迸!只是一时间顾不及,唯顾倾城忙随之而入。他对倾城一向是有巧措哄弄而无忍心违背强制,是时倾城意行已定,他便再无强违的只是紧跟左右。
倾城行入几步后,大见得堂内横尸血腥场面,瞪目傻呆了斯须,然后便惊恐大起、瑟瑟发抖,向后慌骇怯弱一缩,正碰在江冠雄身上。
江冠雄即忙一搂护她,正急寻安抚之辞,却听沈妈又对她激言引意煽动道:“侧王妃!你既已来至此处,就别再害怕!当自坚好好看看这里摆在眼前的一切!你还反躲向正是杀人凶犯的王爷那里为甚?快转过脸再仔细看看呵!现就在老奴身前的便是王妃尸身!还有老奴怀里搂着的就是雪晴呵!平素你可谓是她的半个娘亲,对她也是亲疼如女的,可现在她已是血迹斑斑、下身瘫痪!这都是王爷所为,怕他还放不过雪晴一命,你无论如何都得省起些神智有知要保护晴儿啊!”
倾城紧倚在江冠雄怀中浑身骇颤,虽本神思糊涂,是时又实是受惊怯软万分的不敢面对这境,但又不能不被沈妈那大具效用的挚切言语有省有振,终强自一坚、大生嫌忌地从江冠雄怀中挣脱开,惊惊惶惶、袅袅缓缓步向沈妈这边,一双美目颤闪,对着雪晴和赵早春尸身转顾不定。
同时之间,江冠雄对沈妈已是万无可忍,两道如刀威厉目光直射向她,只是犹顾倾城当场,有忌高发暴怒,便压着声满含戾态、咬牙切齿道:“老奴才,你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倒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呵,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沈妈却异常无畏地当即高昂起布满皱纹的脸,正凛利语道:“我自当初选入王府就是跟伺王妃哺顾郡主,多少年岁月朝夕相伴,万不想今日她们母女二主竟会遭此灭顶惨难、且还是被你这至亲之人所害!可怜王妃一魂已离,老奴我这条命还有甚可惜重的?此前我只知王爷狠辣,却不知王爷竟狠辣至斯!侧王妃对我等一向很好,我现在不只心痛王妃,也大为担忧善良柔弱的她!俗语尚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呵,而王妃从一个花龄少女便嫁随了你,几十年一向对你恪尽妇德、恭顺侍从,委曲求全、竭力讨好,你却一掌便误创得她性命难挽后,竟能丝毫无疚无顾地大暴嫌厌狠绝之语,哪有半点夫妻情份可言?似你这等薄情寡义、狠绝人伦之人,侧王妃她如王妃一样嫁随在你身边,也是一样真如同陪伴虎狼般危险可怕!”
江冠雄怒火熊燃、灼身热顶,只恨不能立时上去将她一把掌撕两半!又大担倾城会受她蛊惑煸动,一视却见倾城对面前发生的一切一副似明非明的形态,只一直呆恍静站。江冠雄担心微松,即复对沈妈,面色眼神已是狰狞可怖到了极点道:“你倒真反了,好奴才,本王上次念你也是个忠勤的老仆,才不计前嫌将你复容府中,没想到却养下个大祸害,我以前倒还真没看出你竟这般能耐,这么多年敢如此大逆至犯本王的,你算是唯有第一之人。本王方才未防让你搬来了侧王妃,眼前惩治不了你,你可得自己想清楚,你以为你能利用侧王妃躲得过一时、还能躲得过一世去么?若想其实远远说不上甚一生、只是待会死得痛快些,就给本王即此闭紧舌头,再敢胡言乱语半字,管叫你死得苦不堪言。”
雪晴听着他那为避讳倾城而压着声却丝毫难掩满含的阴慑的警语,直觉心头一悸!关紧沈妈,却未及怎地,只见沈妈已又一声高叫立回道:“我不怕!虽然多年素来这上上下下满府奴仆当然没一人敢冒犯王爷,别说我这个还本属良软、非那刁钻些一等的,对王爷本更是忌避谨侍,可今儿我却是早豁出去啦!我这一生的精力情感几乎全投在了郡主身上,多年再无多奢、就只望她安幸!可你杀死她爱侣夫君、尽毁她一生幸福还不够,今朝竟又要害她性命,连带着把她亲亲的娘亲也给杀了……你把她害至此般惨绝之境,我连与你死拼一下的心都有,难道还顾惜一命、怕你惩治吗?”
雪晴眼见她与往常性态直判两人,满面不屈硬毅地厉对着江冠雄,为己当真是无顾生死!不由大感激腾!又生关紧的抱护住她飞泪唤了声:“乳娘!”沈妈当即也反搂住她,失声悲啼道:“晴儿,我可怜的孩子……”目光转晃间见到面前地上的赵早春,顿又顾起,眼看着她那张大染血迹,兀自大睁双目、似遗怨万分仍在注望着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的面庞,止不住又一阵深切悲痛!惨呼道:“王妃!你、你死得好惨好冤哪!此刻你若已成阴界苦鬼,可一定得在冥冥中保佑你亲亲的女儿不要如你一样被王爷这条虎狼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