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淳志有些心神恍异地当看着施戚等人尽遵其命、毫无违逆地上到案前两侧设置的两排座椅中坐下,自己仍半神恍然的独立厅中原处。崔冰河一时也未先顾他,似随意向施戚问道:“前夜随在洛相国身边的是谁?”
却说施戚和小花子、那名老锦衣卫是依次坐在了左边这侧,闻询即在椅中微欠了身答道:“还未得大总管细问相予详禀,前夜洛诚礼出行带往尚书府的两名贴身保镖是关东‘恶头陀’绝户和蜀中天清山有‘多智仙’之称的袁散云。当时与这刘……哼,与阎罗君交起了手后致他落陷的是绝户,袁散云还未得出手。”
崔冰河又微发冷笑道:“这二人也可算得武林中甚有来头的一流人物呵,一可谓猛虎一可谓藏龙,有他二人当场还要动用阴微机关拿下人,也实有些下作了。”
施戚一点头道:“可不是。若非鬼判早知阎罗君突遭至大变创、情绪波荡难测,一直暗自警关着他的动态,当夜及时发现了他离消山上的异样行踪,确测追寻到了他的下落,只是因也知绝户那二人了得又还有兵部府众多官兵才未即时相救,而是其后尽迅见报了我们,我们只怕还没闲情能预虑清知到他这么一档事,那勿须迟上个多时,他想必就已成了个屈死鬼了。”说着续将小花子一行的历禀扼要一述。
刘淳志顾不了他语态中对己明显流发的讽意,只顾据他言情方测得是素来处事敏效的钟命又一次暗中关助了自己,听去似自己受陷当时、一人追寻自己而来的钟命其实已伏到在当场,只是权衡形势未作贸然现身、无谓出手,然后便潜离去见了最为适宜有能解救自己的教主等人求救。自己在山上这多年来一向只知与总教早疏联络,而现在想来钟命当然自明如何可与教中诸处交会。一面想到这里,不由对钟命又生添感意;一面听得施戚那一述至完,又有些出虞于他对在解救自己一行中的某些疏失险过处也是毫无掩讳的尽向崔冰河如实上禀,再见崔冰河对此也无甚意欲追责的反应。施戚稍待了一时,见崔冰河暂无下语,便又大含讽意道:“教主,恕我直浪一言,我真不明他是怎么想的,当初已可谓是身遭天大奇冤幸蒙教主重恩顾惜、致力相救才侥保下一条性命,却可毫不自惜,多年后的今朝竟又要出此孤入敌众、自投罗网的鲁莽糊涂至极一行,如非得把自己送于还就是原系陷害自己莫大的大仇人手中致死才好。若我们不是也属有经大意波折相救成功,那他这本系万难中才保存下的一命到头来还是要自奉于仇主冤害,真可谓是天下第一冤主、莫可再过喽。”
刘淳志这会心情万分复杂,只觉他即使对己出再恶劣难听的话语自己也是无意重此生忿,对见沉于昏暗中的崔冰河也仍无接语,但后即听先前坐于施戚对面另侧的童玉一声大动不忿的冷哼,接着便大说起道:“教主,你对我已是多年知谙,我这人素性要么不想说,要想说那就必得说,请你容我一出有逆你上意之言。我已强忍了这好半天了,今夜你为表示对这狂野之徒的重视,专门备下召开此次殿会,又让我等三殿首主一齐待接此徒获救后到参!大总管高尊之身就自不必说了,只说就我兄弟三人,放眼满朝重臣王将,又有哪个能得我三人一起如此郑重其事的待接?可此徒却放纵无礼至极!若非受你意命,他何值我等如此?可你看看,他直到此刻仍是这么一副不合对立的臭硬样子!大总管今夜既是以本教教主身份相对于他,专为他开此教中殿会,那他自也当以本教第五殿殿主身份相对,那教主并我三人皆属他上司,教主何理容纵他这大违本教严禁以下犯上之规的罪过而不起惩意?我不服气。”
刘淳志听了,只觉童玉此人说话倒也很有些直实莽冲,又思到他话中所明告出的原来正是崔冰河下命他三人齐待自己之情,大感崔冰河对己实是重视有过,不愿自认的愧疚不安感愈添!再不及有甚反应,只听施戚又已同童玉相为大受引动的跟上道:“我也有此意。本来我是以为此人可谓连受教主联本教海天大恩,今时待得一得见知了大总管你就是本教教主,必然会大起久怀的感恩戴德之心而紧表奉从报忠,是以提前也未生大意要对他先做些明释,万没想到他竟会那般视恩如仇、不知好歹!哼,他先是不认拜大总管你这本教至高首主也就罢了,后竟还直对我四大宦官大出那般悖恶骂语!这若非教主过度容保,我岂能饶他?十个他也管教他尽然横尸当场了!”
刘淳志知他绝非危言耸听,头前出那话时虽也未顾及大为预想后果,但其实潜意识中当然也有所测得会是这般严重,只是从始至此皆对自身安危早已无所谓的也无甚畏意,不觉测度起崔冰河对他二人这番态言会是直感违逆的生怏威伏呢还是会软和安抚,却见听案后看不清面目的崔冰河全无喜怒等任何情绪地镇淡说道:“虽是规立而实行方为治理之道,但规矩也皆是人定,当根据具体个情而斟酌应用,可以有所灵活变通,一味严持拘守了往往反致妨事。现刘淳志一身□□就属特殊,我之至高身份有权并我自有道理对他方才冒犯之过不予追究,只是今番时间有些紧迫,我暂不对你等费作解释,你等自从我上命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