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开从旁见他二人这么一副情态,竟直觉一阵莫名奇妙的眼热心酸,备觉羞窘的打了“哈哈”道:“阿涛,那你就别再耽搁了,快点带她上去看看就赶紧回来吧,千万防生事端。”
江涛即收回目光,深谓一声,似绝下某种心意来般脸上异样一坚冷道:“我知道。”
杜开方有些郑然的对他点了下头,忽又想起,顿神色一紧的问道:“噢对了,你头前说夜里不舒服了,那这会可还有没有甚要紧?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了?该不是胃病又大犯了吧?”因知他那胃疾大非平常,一发作起来每每都是凶烈骇人,是以说着便更现紧色的下意识朝他身上胃腑所在处一审视。
却说江涛这段日子以来一向如行尸走肉般麻木度日、得过且过,同时也是时不时就悲痛狂起、难以忍捱,因此也经常隐闭房中暗自纵酒,以求一醉之昏暂得解脱,搞得那胃时生不适,不过却倒也未曾大犯病恙;但就在昨晚,他如往常惯有般只乱食了一碗生硬凉饭便即百无聊赖地倒床就睡,其实却又哪能即得安眠?乱绪翻飞、辗转反侧的一直折腾到夜色深沉、四野悄寂,方才有点朦胧昏意,哪知那胃就直疼起来,起先他还存侥意盼可过过便好,可是番却又是大肆发作,后渐愈烈,那般剧痛滋味、惨苦感受不必再重复多描。如此生捱着直躺了一夜又至白日大亮,终得舒缓了些,虚疲不堪的沉沉睡去,待得一醒时一见时辰已晚,赶紧又匆匆下了山去行前已定意之事。至到此刻,不曾寻机再进得滴米一饭,其实损耗未得养补、余恙尚存隐妨,只是只要不是大肆发作,他便可安承无显。是时他见杜开竟能这样对己先前为欲解释而随意告出的一语留下心来,又顾测确准.不由一悔自己先前实是多话,不愿他牵担续关,急忙虚言相释道:“不是,是人都有个头痛脑热、平常不适的,我若每次都是大犯胃疾,那还有甚好活的么?昨夜只是有些说不清的累乏,这会早没事了,你就别再罗嗦了。”
杜开当对着他先那一番谈话、后这一番审视下来,确也没察觉着他有甚异状,便即释意离行,一转顾到月明,又向她直发惯喜玩笑之性的大摆着手灿然绽笑道:“小妹妹,再见了!”然后便迈开大步朝下行去。
月明却在这刹时大觉得他那一声“小妹妹”之唤竟似颇为熟悉,联着就又大觉似省到了什么事,下意识便直欲阻他就这样即去的急发了一唤:“嗳!你……你先等等……”
杜开顿一停步回转向她,目流探询之色。月明却又再想不清究竟似省起了什么事,生羞于自己好生莫名奇妙地发唤招回他这么个原属陌生的男子而全不知要干什么,难堪当对他那副询色,一时竟羞困的手足失措、口舌不灵道:“噢……我、我只是……”结巴强语到这儿,终于可忖起流利些出语道:“除了上次我和柳大姐她们上山途中曾与你有遇一见,以前我们是不是还在哪儿认识过?”
杜开顿然“嘻”的一笑,还不及有答,月明已又大感自失懊悔的慌避过脸去,一时周身臊窘、困促无地,心中直骂自己道:“唉呀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地大傻瓜!这问得好不合情理的都是什么糊话?这下可得让他们笑死啦!”正这么竟致整个脸都通红了起来时,却听杜开似颇腾意趣、又大发戏谑的笑答道:“你这才真叫是过了河就拆桥呵!头次有求于我时,便大哥哥长大哥哥短、好似感恩戴德地亲唤个不停,可也没几天功夫么,上回随柳大姐上山来就全识不出我半点了,如今当然更是早已忘尽!小妹妹,当日你虽没见着我的人,却和我说过不少话呵,对我的声音总该有些忆识吧?就这么用完即抛喽?”
这下月明早回目睁得溜圆瞪视着他,对他那本该令己更是倍添羞窘的大谑话语却再顾不起有甚此感,唯腾一片惊喜!一步就雀跃至他面前,天真挚情热烈道:“原来就是你呵大哥哥!我、我怎么早就没能认出来呢!”说着实是真情自懊、又欣喜不尽的拍了下自己额顶道:“唉呀我可真是笨呵!”
杜开早大喜于她那副纯真形态,再见她这一下满怀稚气、又无比娇憨可爱的动作,更是大感意趣、周心爱悦的笑了起来!
月明对着他那如洒满阳光般清灿亲热的笑容,蓦地莫名竟有其同楚云飞大有相似之感,又回顾起头前听他之言尚生奇于他对自己这个本觉是素无交往的女孩家却似大怀关顾,而这会已得大明情由之下,更是对他倍觉可亲、愈发感激地真挚相表道:“大哥哥,上次蒙你竟肯那样良怀善待、厚恩施助我这么个本与你素昧平生、无可凭信的人,我心里真是一直感激得紧!却也一直没得机会好好谢谢你……”
杜开顿又大发兴谑道:“是呵,你还欠我一个吻呢!”
正真感激挚的月明万没想到他会突如其来的想起这么一事、冒出这么一语,登又一下呆住,瞪目结舌的傻对着他,随即又反应起大为窘臊,“嘤咛”一声慌垂下脸去,满面已又是红霞飞扑、娇羞不胜。
杜开“哈哈”开心大笑两声,一脸清朗悦色道:“好了,不瞎逗你耽误你们正事了,快跟阿涛好好去赏花吧。”然后即仰头大踏步朝山下走去。
月明一时追视着他的背影,见他步伐轻松欢快,后还哼起了小调。不禁大受感染、前羞早散,侧向江涛一方,却目不相转的仍注视着这一瞬就已远去很多的杜开道:“寒哥哥,这位大哥哥是叫杜开么?你们是不是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好象叫做‘开心鬼’的?我上次有听柳大姐这么唤他的,我第一次得遇他时他自己也曾这么说过,他活得可真是很开心呢,其实每一个人都应该象他这样,不但自己让自己的生活搏得快乐,还关助渲染得旁人的生活也同得快乐。他以往里一定就很喜助人为乐吧,不然他前次又怎么会那样毫无可图、全没利处的无偿大助我这么个全无半点往识交情的小姑娘呢?寒哥哥,他可真是个好好好好的人,不但心怀良善,还热情开朗,就象……就象一片灿烂阳光似的,走到谁身旁就能让谁感受到温暖和快乐……”真挚忘情的一连串自顾表言到这里,才省顾觉察到身旁的江涛始终沉静无声、全没应对,这才又猛然大是省思起杜开临离时对己有出的那句欠吻之说虽系戏言,却大显男女亲昵情味,怕早惹他不快,自己却还妄兴只顾对他赞论杜开的火上添油。这么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念,顿然一掩口,大感自失、后悔不迭地急忙朝江涛转顾细瞅去,但见他虽沉静而立,也是注望着杜开那方的双目一如惯有的冷萧,却又隐含相悦之色,又哪有半点甚不快意态?
月明这又大感自己小意妄测于他,多虑紧起的心随之一松,而随即又见江涛回目一视自己,那双眼光中竟大是动显温色的说道:“咱们走吧。”顿然更是盛复欢喜地紧从着他继续向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