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开笑色微僵、略流讪臊,随后便大显亲熟的轻搡了他一把道:“唉呀行了,还总是这么个说翻脸就翻脸的性,我不过随口开开玩笑,本自以为同你也就算这山上情谊至深的了,你对我还致当真生起气来?”
却说月明一听江涛喝叫出那人之名,便觉似曾有闻,却又回思不起。其实是在她前次冒失自闯上山来寻江涛,后江涛赶至阴阳界边见到她时,惊急之下曾对她激言提出过杜开之名,只是她当时诸多情感迭荡地全没顾注于此,这会又哪来能存忆知?她本早已大觉江涛与这原名杜开之人关系甚亲,是以也对江涛这突来便变的形态出虞一惊!而又见江涛听过那杜开之言,似也有些懊悔,只是又似一时难以软下脸来的窘默沉立了斯须,方即神情一松缓,答起他前问道:“我和你今日实可谓是不约而巧合的很,不但正在这儿相遇,且我也是正要带她到雪梨林去赏那梨花。”
杜开顿然双目一圆,大显意外、直发吃惊道:“你是要带着她一起也上到那面山头上的雪梨林去赏花?那里可就是深入他东派之地了,自咱们两派分立后,咱们这一帮兄弟中除了我偶哪年来了兴,曾如今儿这遭一样暗自潜往那林子里去过,又见另有哪个有过这大闲情?尤其是你,你小子什么时候又有意赏得甚花呵?就算你今天是大反本性,那要赏花这山上山下的还不有得是别的去处好赏,怎么会偏想起那儿去?阿涛,我也是深谙你的,你若是突生了哪个令人也向难测定的意念,那别说这山上,就是这整个世上任处你也是无忌敢去的,可你若是自己大犯入他东派地盘里去也就罢了,这小姑娘看起来尚一派天真,少不更事,弱不经风,你怎么能带着她这么个小女孩一起以身犯险呢?”
江涛目光早投落向前方,幽深若思,渐大流异味毅色,也再无隐讳道:“她曾大生兴愿希望能就去雪梨林一赏花景,我答应了她,联后在去年秋末与她定下了这今春三月之约。我江落寒若肯对人出诺便不轻负,且她还曾对我大哥和我恩情深重,我更是矢志不负,今时就正是要对她兑现我诺。”
月明先前本还因顾听着他二人那无停的交谈,而无暇细思省忖得清这诸多话语中的意思,但至是时一听江涛明白说出此语,先是一下恍然大悟、彻心通明,后即便是一阵激感直腾、周身宣烫!大睁起一双亮光如燃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热切凝视着他,再无旁顾、别情全忘!
再说杜开则听得满目愕光迭闪,又大现出些受感可解之色,却又忧虑急情难消道:“那你怎么不选早些那较宜之时呢?别的人暂不必提了,堪重的首属他东派那俩老大,马面若无甚事向喜自待居处也就罢了,牛头每日午后通常都是要睡上一大觉,你若是在那时上去可不安全许多,可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啦?他吃过晚饭可是惯喜时不时就要出来随处去乱溜哒溜哒的,咱们这虽暗分两派却实属一门的人在这一山上共处了这么多年,彼此间习性都有所了解,要么我能选在前时上去这会下返么?你也是同样有知这些情况的呵,却偏要这会深入他东派属地往雪梨林,不是没事专去找事么?”
江涛冷眉一蹙,微露自失道:“我本是近两日也顾望得那梨花开得好了,便定下于今日去寻她,不想夜里起有些不舒服,早上闷头一觉醒来时就竟已近酉时了,由此这一带她来就晚了些……”
杜开急意无解,即又道:“阿涛,不是我非要扫兴说你,而是你自己怎么就仍不知顾忌你今日情况异于平常,就算你烦怠换日行诺,也不当一味任性自为,若是你自个安了心的非要去大犯一下他们东派倒也无甚大碍,可你带着这堪须重保的柔弱小姑娘一道,一旦撞上了牛头联他那一干跟班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你既是要兑诺带她去赏景,那也不可能在雪梨林里随便溜上一两眼就走吧,还得耽延不知多少时间,是大有可能撞上牛头抑或被哪个察见去通告他的。他早恨不能狠狠报复整治一下你了,那平素两大颗牛眼瞪得只想寻事,你这还自己送上门去,且又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先大犯到他头上,他决不可能放过你。你听我句劝,就此同我一道回去吧,祖灭不是好惹的,你可以向来轻蔑无视于他,但他实具的功力不是吹出来的,你也可以无顾自己怎样,但应顾不要让这相重于你的小女孩受你连累。”
江涛其实先前话还未说完,这时沉忖了一瞬,即道:“我先告你一声:你的关顾好意我领受了,免你又觉我大轻你我情谊而生甚辛凉之感。只是你虽思虑确理,却有些周细过多了,哪致你越说越玄的那般?我其实早也考虑过的,他们东派那干人一向往哪儿逛也都不会有兴趣逛到这深处野僻的林间来,我带着她就从这林子里绕上去,再往那边插过去,出林没几步也就到雪梨林了,这一路都没甚可能正撞到他们哪个被发现,而在雪梨林里就反更没可能了。”说着唇角一撇,大露轻嘲又含辛诮道:“我虽深觉这世上任何诸如花草一类的美好事物都不是为我所设的,不是我这么一个人当去贪慕欲赏的,那种可怡心悦目的观赏享受对我来说是奢侈不配的,从而我从不轻发此等意趣,正如你先前所言,我是向无显意赏得甚花,但其实在我心里,对这些美好物体却是深感惜爱。而你说东派那一伙人无论表相还是内心,又有哪个是有专到雪梨林去观赏梨花这份闲情雅致的?尤其是祖灭,是以你无须多虑,当然这世上任事都难保一定,我们是有可能会撞上他并他那一干人,但更大的可能却是撞不上。你就别再费神操忧劝阻我了,不会有你周测出的那多意外情况碰得那么偏巧的,他们难道还能就象有所预知的特到雪梨林去侯我不成?这话已不觉说得太多了,咱们不要再延废时间、即此各得各去吧。”完后又不禁低发幽深一谓,如若自语道:“待我今日尽快兑完此诺,也可了一心愿、做一结束了。”
杜开早被他那深含有流的自伤自轻言语弄得动恻感荡,回念起他以往所受的诸多苦楚,一时怔目相视的再说不出什么来。
而月明这段时节则一直激情动荡、挚感烈翻,一往情深、满目痴光的紧紧注视着江涛,全没注意他二人再说些什么。是时二人交语一停、暂断声动,她才察省得隙,愈发深情痴绵地相望着江涛即发己言道:“寒哥哥,原来你去年与我这一约、今朝寻我这一行要兑的就是当日应我要带我去看那梨林花雨之诺,我……我真没想到,只以为你对我这等对你来说似全没要紧的小事早已疏抛忘记了呢……”
江涛一转目正视着她,满眼异深意色道:“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对你有出的言诺一定会做到。只是今年天气异常寒冷,这山上的梨花开得比往年晚了不少,我一直存意观望,本还有些担心会误约期,总算终归未逾出这三月就已开得大好了。”
月明长睫一颤,眼中竟湿润起来,感激难言道:“寒哥哥,你……你对我一己怀望的这一点小事竟挂重如此,待我真是……真是太好了……”
江涛双目痛闪垂避了一下,却即又再无避意的复然正视向她,当对着她那分明满溢深情、切可感心萦肠的纯挚秀目,回以同样实怀深情、却又另含辛酸意味的真感目光,二人一时竟皆是物我两忘、痴然相望,身遭一切都似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