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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踏雪寻梅梦难圆痴心儿女古来多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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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早又缩回屏风内听剑洲诉完这一大段长话,早已是心潮翻荡,泪光点点,又本怀大关着的贴在屏风边向外一视,只见剑洲也已分明是心情荡起、目中含泪,是时扑嗵一声跪倒堂前,对着父亲苦苦恳求道:“爹,孩儿也知此事存有千般纠葛、万般难为,可是您自小抚育孩儿、疼爱孩儿,就求您看在孩儿的情份上,救救雪晴她们母子吧!”

秦川一时默望着前方窗外遥处,若沉回入久远往事,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显得忽而感慨、忽而悲辛,也不知究竟想起着些什么。剑洲见测一时,再不敢有出语等任何惊忧,垂下头自制静待,心中真是忐忑万分,片刻方终听他发言道:“剑洲,六年前为父带你第一次出道江湖,对你嘱咐过些什么话,你还记得吗?”不由心神一凛,随后便思忆滚滚,感触万千道:“孩儿记得。不仅六年前的出道之际,父亲这十四年来所有的苦心教诲,孩儿都记得。”

秦川目色一感、谓然一叹道:“是呵,十四年了,真是流光似水,打你八岁入我秦家,已整整十四年了……”顿了顿,忽然正问道:“你可知我秦家和平北王江家的恩怨究竟如何?”

剑洲忙一忖认真答道:“正如孩儿先前所说,当年我曾祖尚处朝堂时就曾同江家生过怨隙。江家因在北疆战场立下赫赫战功,被圣眷封王封地、世袭爵位,本应感念皇恩浩荡、加倍尽忠,岂料其坐镇长安后,却日渐居功自傲、骄扬跋扈。他们本就容不下我秦家,我曾祖又因警其兵权过重、势霸一方,若不加制约,日后势必要反,是以曾上疏提醒智帝此情,由此更加深了他们对我秦家的嫌恨。此后多年来,我秦家虽早退身江湖,却时时不忘祖训、尽忠皇室,又为免殃国乱起、生灵涂炭,对江家警惕牵制已久;而江家这些年也终因时机不熟、受制尚多而不曾妄动,但与我两家间的仇怨可就愈结愈深了。”

秦川微微点了点头,剑洲停了一下,又嗫嚅道:“我还隐约听说,大伯他……他好像……”想了想又住下口来。秦川见他垂下头不敢再说,轻“哼”了一声道:“你知道的倒还不少。我大哥秦峰一生堪称英侠、光明磊落,并无什么阴讳不可对人言的地方。只是这‘情’之一字,最易误人,稍有不慎,便会落得悔痛终身。”说着不由又微发感叹道:“你娘亲是如此,你大伯也是如此。”

剑洲抬头一正视他,这即坦问道:“爹,我隐约听说大伯乃是咱秦家尤招江家此代王爷江冠雄深恨的主因之人,而且是原于情爱纠葛,那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事?”秦川目色流现出些许沧凉之色,随后又大现正坦道:“今既已正说到此上,你想知道爹也没甚可不告你的。那已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约莫就是在祥治五年左右的那个夏天,你大伯正当单身在扬州追察□□中一对兄弟恶徒时,遭到阴狠暗算受了重伤,紧急中匿入了一条画舫,却不料正如那戏文里所唱一般,‘正中五百年姻缘孽债’,撞见了一个从此改变了他一生的异族女子。我大哥在那画舫内匿养了三日,那女子也悉心照料了他三日。待得三日后我大哥伤势得以转好时,他与那女子也已双双堕入爱河、一往情深。

后我爹寻救亲接回我大哥时,将那女子也一并带回了家中。一经察询,见知那回族女子天真至淳、全无机心,根本不懂中土人情世故;她的身世极为可怜,幼年时的事全都无所记忆,自己也不知曾有过什么不幸的出身遭遇而连父母等一个亲人也没有,打知事起就一直是跟着位汉族的阮姓老妈妈在她们西北回邦勉强维命;后来那阮妈妈带她流离到张掖一带,那几年北方战火不断,正逢一战打到了那里,她们险些就被乱军杀害,在那生死攸关之际,她说是有一位一身金甲、几若天将地年轻军官纵马冲出,及时解救了她二人,后又同那阮妈妈私旁说了不少时间的话,后看见又给了阮妈妈一袋子银钱,那阮妈妈就相离而去、再无踪迹,她则糊里糊涂地便被那军官一路安妥地带到了长安。

她再说那军官把她安置在一所大宅子里,里面布置的很豪华,那些东西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还有好几名老妇、丫环在那内宅里伺侯她,什么事也不用她做。开始的时侯她不习惯,心里很害怕,总是说不出的发慌,可是那人对她很好,每天一大早就来看她,态度很和气,一次说给她取了个汉人的名字叫‘倾城’。她说听不懂,那人便解说是非常美丽的意思,就一直这样称唤她。这样一连过了十几日,那人突然对她说要离开几天,不能陪伴她了,那次后就再没有来过。她整天待在屋子里觉得很闷,可那些相伺的人虽然旁事什么都听她的,却就是不许她外出。有一天夜里一名侍婢陪她闲聊,给她讲起江南两岸垂柳、池中荷香的秀美景色,她非常向往,再也忍耐不住,百般恳求那侍婢带她到江南来。那侍婢就真的连夜让她暗秘收拾了些珍贵便携财物,帮她先用重财打动买通了门子,待得天未亮起便领着她偷偷溜出,坐上门子寻雇好的一辆大马车,一路尽速疾行地投来了扬州。

我爹对我们这几个兄弟素来严厉,开始他老人家念惜倾城虽为异族,却是个纯善可怜的孤女,且与我大哥已互生真情,尚有几分允婚之意;可待到后来,倾城自己都仍不明白,我爹却一听便测准是长安的哪个富贵军官看中于她外室藏娇,虽不知存有何因尚不能正告成配,却必定意欲收房。由此我爹立时便躁起将我大哥痛斥一顿,责他不知细究便与一初识女子妄生情意,害己误人,命他自了自事、速速把倾城安全送返回去。我大哥之前也确是未顾起对倾城来历身世作以细询周知,是到那会才同时得知这些,但他当时嘴上虽不敢反抗、心里却并不认同答应我爹意主。他觉得倾城虽然没有亲人、孤弱无依,却非奴仆更非商品,怎可任人买卖?那阮妈妈又只不过是个曾带顾过她生活之人,虽存恩情,却又有何权利就能收那军官银钱的意谓作主可决她一身归属?而那军官解救无辜弱女于战火危难,却暗藏私心,趁人之危,大失大丈夫义色行径。他是意主一心要能与那军官作番理论,好争得让倾城能和一个真正爱恋她、尊重她,而尤且她也是真心喜爱的人在一起。那时在我大哥那样一个重感情、负责任的好男儿心中,只觉宁可拼却自己一切,也定要担责承难,誓保倾城能和相爱之人结合的可谓一生幸福。

由此我大哥带着倾城离开我家后,并未依从父命后行,而是暂且在外找了一所适宜居处将倾城安置了下来。他本向来孝顺,可于这一次,无论我爹后来怎样理说他、强令他、规劝他、训骂他,他都是也不硬顶的却绝不肯顺从。我爹对我大哥那般素来刚正义勇、无可为责的品格性行也是再谙知不过,当在他这已是大为认真的□□上,做不到便对他大施厉罚强制,再说也知如若不能使他自愿心从那再为罚制也是无谓,是以一时竟拿他大没办法。直到也未过多久,倾城口中所诉的那名军官一路从长安追查到扬州,又从扬州打探到京城,我们才知道那人不是别人,正就是平北王江冠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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