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忽忽,转眼便又过数日。因无垢婚期在即,一干仆众尤其是李嬷嬷和小菊二人皆重顾忙理于此。
月明其间也自是常去探望,但无垢而今对她也如对其她姐妹一般淡漠少理,总是相避背坐、独怔无语。她原是个本性大存孤僻之人,如今再这么一沉僻,就连月明也猜测不明她详确心思,每次费思力慰地说不了几句话,她便大露不胜恹态,搞得月明只能辞离。
这天天气晴朗,月明又跑到她房中,意欲鼓动相陪她往花园中去赏景散心,无垢却当下一摇头后便即又如前背坐不理。
月明在旁尴尬探顾了一时,眼见外面是秋花绽香,风光旖妮,她却独沉幽室,形容憔悴。心内直腾起一阵莫名酸楚,忙又鼓起精神措话陪解。如今只要是微小有关到楚云飞之事自已是一字也不敢再提,只是挖空心思、张扬言表地大讲些兴悦之事供她听。而以前对她这副稚兴盎然、咭呱不休的言态常能欣动顾听的无垢如今却早已全无顾动,一如个木头人儿一般。
月明此次自管鼓兴求能有慰地说着说着,忽而又心血来潮地意腾说起她即将成婚后的新生活将会如何如何美好甜密而相悦!无垢也忽而一反前态、大有所动,却不是有甚喜意,而是悲情大流、泪珠串落,随后便持帕掩面,颤肩抽泣!
月明顿慌得手忙脚乱,一边一迭后悔不及地贴抚疾劝,一边心中连骂自己道:“你可真是个稀里糊涂、百无一用的大笨蛋!莫名奇妙地怎么忽想起说这个?可不又说错话啦!”方这么一瞬,无垢已轻轻却甚显绝然地推开她,另一手仍掩面自沉、目不相视,语音竟似相求一样道:“你去吧妹妹,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心,可那全都是没丝毫意谓的……你就让我自己静着吧,横竖我在这家里,也待不上几天啦。”说完最后这一句,便即玉体倾颓、抱脸深俯,浑身缩团抽颤!
月明前胸一热,赤眼相瞪了一时,转头便奔了出来!一径疾奔向前,迎风扑面中,不知不觉也流了满脸泪水。
再说秦川这方,自那日得知月明已在浮罗山上通过讯息后,便着命心鸿暂停原于浮罗山下的措行。这几日中也是一直重意放于无垢婚事之上,同时也重意回理细忖着无垢当崔家来聘之日的诸多异态,实是深感其究竟心意隐情难测难确,每每自闭冥思、忧虑闷结。
是日因祁源海和杨振宇二人有闻无垢之喜,特意相邀齐来道贺。秦川知他二人实还对己大存着探望解伤之意,又本也不会因是时内心对无垢所纠的又一般苦情而对他两位多年好友难控有怠,一如平常般亲熟待处。
祁、杨二人本自生兴、又故存解意地表欲要与秦川饮酌几杯、助兴闲叙,秦川自不扫逆。三人在花厅愈饮愈多的连喝了好几坛酒,祁、杨二人兴致更涨,又一致要往秦家马场中去好好跑几圈马活动一下筋骨。
秦川对他二人笑谑道:“杨老弟可是一向爱马如命,祁老兄你就更不用多说了,那生意经如今可是早精明得不得了了的,哪肯有任吃亏行径,今日费你劳足这么登一下门,名为道贺,那贺礼全没见着,与杨老弟可是不知又谋算上了我哪匹好马倒是真!嗳,我可提前说好,我可是就连一点马毛也不送的!”
祁、杨二人当即大笑!随后同他一起来到马场,各选了一匹好马在场中畅意飞驰起来。
待得兴足意满,三人缓下马蹄,结伴一边回向场边供憩处,一边随意闲聊。杨振宇眼看祁源海满腮下赘肉作摆,口中竟有些气喘吁吁。忍不住微流嘲意地调侃道:“你可是有日子没修习过武功了吧?而今整天只重挖思劳神地忙着经营你那些生意财道,再贪逸享乐,那财源滚滚、银资广进的早怕是连下两辈子都挥霍不完,还没个满够呢?我看你那‘金刀山庄’的名号也不用叫了,改做‘万金山庄’倒大为合适。”
祁源海“哈哈”一笑指了下他道:“你可一向都是个最爱和我过不去的。见笑、见笑了,我渐来身体愈发不适,实是已有好长一段时日没这么大为活动过。”杨振宇转顾向秦川,嘲意大现道:“他哪里谈得上甚身体不适,而是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奢糜舒坦啦,你看看他长得那一身的肥肉!”
秦川随意轻淡一笑,也未接话。杨振宇又直性对向祁源海续戏道:“老兄,你再不减减肥,下回就别来糟弄川兄的好马啦,不然这马只怕得被你活活累死!马虽是川弟的,我可也心疼得紧呵!”
祁源海微流不快之色,但随即又笑道:“你这随意便语的性子几时能改敛些呵?别总这么没大没小、不知礼忌,我可是你和川弟的老大哥!怎么,我如今都半百大逾的人,还不兴享几年安福?别说是区区一匹马,就是十匹百匹,若当真能累死我自然也能加倍赔还给川弟更好的!”
杨振宇先道了声:“看你这财大气粗的样!”随后便挚显亲熟之态道:“咱们兄弟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平素不早皆这么无忌戏言的,你这会又同我计较的什么长弱?” 祁源海便也大示亲熟地一笑,恐他又有谑言,遥手一指旁侧,转开话题道:“嗳你看看,那匹马可真不错!”
杨振宇随指一看,已行近的右侧马厩中有匹骏马正在吃料,一身健美金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忙向祁源海使了个意止眼色,随后又瞟探了眼秦川。祁源海一时未解,随他眼神也一瞅秦川,但见秦川神色一黯,似有怅思。又一看那马,方才省识出就是剑洲以往的金风宝骑,忙打了个哈哈作罢。
秦川这一时已确大被引想起剑洲,不觉自陷伤情;又随即复念起无垢所致的忧闷,心神更离当前实境。忽听身旁一声力喝,这才回神看到原来是祁源海驱马又欲一奔而回至已到近的场外收马处,却不想那马也不知究竟因何却一声惊嘶,前蹄疾然高立而起!祁源海顿“唉呀”失口一声,猝不及防的竟眼看着晃身掉下马去!
秦川登从自己马背一掠而过,一把携扶住他堕下的肥硕身躯,带他一起落足在地。祁源海本是个多历大事的武林名者,当然也不会对这么一点出虞小变多续惊惶,然而却甚感自失、尴尬已极的讪笑道:“有劳……有劳川弟,唉呀我这真是、真是……看来我实是该减减肥了。”
秦川相慰一笑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我凡人谁还没有个小失之时。”眼见他顿现舒解笑颜,同时间方才忽地顾觉到自己左足踝处竟有点隐隐作痛——一时异感迭生、竟不能相信!眼见杨振宇也跳下马来关顾,当下平保常态,与他二人又笑侃了几句,牵马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