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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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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婢女听见人声,不觉回转头来,向穆桂英面上瞧了一眼。只见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虽然容貌清瘦,肤色苍白,然而双目光彩明亮,风姿清秀文雅,竟是个极美的女孩儿。穆桂英一见之下心中大是好感,又笑问道:“你干么一个人在这儿哭,可是谁欺负你了么?”那小婢女陡然见到陌生女子,吃了一吓,身子一缩,道:“姐姐是谁?”声音微带鼻音,却更显娇柔稚嫩。穆桂英笑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叫做穆桂英,刚从这里路过,看你一个人在哭,所以走过来问一下。”

那小婢女听得懵懵懂懂,说道:“姐姐你真是好心,我...我叫宋青,是针线房新来的婢女。”穆桂英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微一转念,便即明白,笑说道:“我明白了,定是你们针线房上管事的,看你是个新手,便多番苛责,是么?”宋青呀了一声,说道:“姐姐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是神仙么?”穆桂英见她说话之时神情天真稚气,心中暗笑:“这有什么难猜,你样子这般忠厚善良,一看便是好欺负的模样,说自己是新来婢女时,神情又畏畏缩缩,那自然是被刻薄人给刁难怕了,所以才会如此。”温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不过你若有什么委屈,大可以给我说说,我定会帮你的。”宋青与她认识才不过片刻功夫,但见她神色笃定,心中没来由涌出一阵温暖之意,说道:“姐姐,其实...其实那人也不能说是管事的,只不过他在府里面很有地位,很得老爷喜欢,所以上上下下,没人不怕他。”还要再说,却听穆桂英忽道:“有人来了。”宋青一怔,还未回过神,只见嗖地一声轻响,穆桂英竟似凭空消失一般,眨眼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紧跟着果然一阵脚步急促,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带着一帮家丁凶神恶煞走了过来。宋青一见到那男子,吓得扑通跪了下去,颤声道:“大管家!”那男子四五十来岁年纪,一张圆胖脸油汗淋漓,显然已奔走了好一阵,一双眼睛磨刀霍霍,四下扫射,好似在寻找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一般,见到宋青跪在地下,瞧也不瞧,只哼了一声便算是回答,口中问道:“你刚才可有见到什么人在这里?”宋青听她问话,心中不禁暗想:“莫非他们问的,是那个姐姐?”只这么片刻迟疑,那胖管家立时警觉,一张胖脸犹如乌云盖顶一般压下来,冷喝道:“我问你话呢!”宋青原本肤色苍白,被他这么一吓,更是毫无血色,哆嗦道:“回管家,婢女不知道。”明明害怕得要死,心中却打定主意:“那位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可不能出卖朋友。”

实则她若再聪明一些,一上来就说没看见,那管家见她是个小婢女,多半不会怀疑,但是陡然之间宋青哪里想得到这许多,更不会想到那管家虽然体胖如猪,其实心思敏捷,只顿了顿便看出她有事隐瞒,冷笑道:“你说谎,刚才有人在这里,是不是?”宋青进七星楼时日虽短,却也知道眼前这大胖子名唤卢德顺,人送外号肥阎王,旁的不会,折磨人最有一手,从不将人整死,却能叫人生不如死,心里哪能不怕,支吾道:“是...可是,我不知道,我...我什么也没看见。”惊慌失措中不禁有些语无伦次。

却不想卢德顺老于江湖,见宋青神色闪烁,更是起疑,冷笑道:“你若果然不曾见,只说自己不曾见便罢了,怎地却说不知道,分明是有事隐瞒,来人,把这小贱人抓起来严加审问!”伸出肥大厚实的手掌一挥,身后两个壮汉立时虎吼一声:“是!”一左一右,老鹰拎小鸡一般将宋青夹起来拖到一边。宋青吓得大叫:“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管家饶命!”话未完,但听得啪啪两声脆响,脸上早挨了一个家丁两季耳光,火辣辣的好不生疼。

若是寻常女孩儿,到得此时多半眼泪鼻涕齐流,哪知那宋青看着娇弱,性子极为倔强,那两耳光分明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头晕脑胀,却直着脖子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口里辩驳道:“我真的没看见人,大管家,你饶了奴婢吧!”卢德顺平素视人命如草芥,这时见宋青被打之后兀自想要替藏匿之人开脱,忽地生出巨灵般的手掌,一把将她胸前衣襟揪住,冷笑道:“小丫头,你是新来的吧?别以为随便几句话便能骗到我卢德顺,告诉你,如今老爷正在满府缉拿闯进来的那个刺客,若是你也有瓜葛,按照府规,可是要用大辟之刑处死的!”一面说,一面将手去抓宋青瘦弱的肩膀,一张园旁的脸上露出地府阎罗一般的恶笑,阴鸷地接道:“知道七星楼的大辟是些什么刑法么?有将犯了罪的人脱光了衣服,扔在火炭上烤的,也有活生生割下犯罪之人膝盖骨的,小丫头,你长得这般漂亮,若是活活的蒸熟了,岂不是可惜?”

这厮容貌丑陋,说话之时语带恐吓,说到蒸熟两字时,竟还忽然伸出一只手去掐住宋青脖子,眼见得他力道再加一分宋青便有性命之忧,半空里忽然传来波地一声轻响。卢德顺只觉手臂一痛,忙撒手时,又见眼前白影一晃,原本受制于家丁之手的宋青竟变作另一个家丁。饶是卢德顺杀人如麻也不由吓得呆立当地。好容易回过神来,一扫眼,只见手臂上兀自插着一枚树枝,四周却是半个人影也无。再看周遭众人,人人面色发白,上下牙齿咯咯直响。卢德顺强作镇定将那顶替宋青位置的家丁揪住,喝问:“你瞧见什么没有?”

那家丁原本就两腿发软面无人色,忽然又被卢德顺抓住一阵摇晃,只觉五脏六腑一阵恶心,只支吾了两句“我...我...”,竟当场口吐白沫,晕瘫在地。到得此时此地,卢德顺不由暗想:“莫非是遇到鬼了不成?”若是旁人,到得此间哪里还敢多做逗留,偏这死胖子怕了一阵,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听说江湖上的绝顶高手飞花摘叶均可伤人,那白影说不准是闯进七星楼的高手做出来的,我看不出,难道老爷还看不出?”转头屁颠屁颠便往内书房走去。

原来那七星楼内书房乃是极隐秘的所在,别说寻常外人,便是绝顶高手,若不得门禁,也无法察觉其所在。那卢德顺名为管家,其实不过是个中等下人,寻常功夫,根本无缘到此,但是这日他举着被树枝插伤的手臂给自己的上级一瞧,不过片刻功夫,立时便传出消息,说老爷要在内书房召见他。卢德顺欢喜得全身肥肉一层一层抖个不停,进了内书房连人影都未瞧清,便扑通一声跪下,高声道:“门下卢德顺,参见老爷!”等了一阵方听见脚步窸窣,却是一双僧鞋走到自己面前停住,问道:“将你的手给我瞧瞧。”声音温文阴骘,仿佛男子故意捏着嗓子学女子说话一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卢德顺心中好奇,抬起手臂之际不觉向那人偷眼一瞧,只见他光头僧服,容貌斯文俊秀,眼角微有皱纹,显然年纪不轻,但骇下光洁异常,一根胡须也无。卢德顺不由一怔,陡然听见一人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微有不悦,这才惊觉原来汪守园一直坐在一张书案后,慌忙低下头去。那僧人却只做不见,神色专注地盯住他手臂上的树枝瞧了好一阵,这才会转身去,向汪守园点了点头。汪守园神色更加严肃,却只道:“德顺,今日之事你做得极好,去帐房领一千两银子。”卢德顺手臂插伤之后原本心情积郁,不想转瞬功夫不但得到老爷出语褒奖,还能立时囊括一千辆纹银,当真是喜出望外,层层肥肉笑开了花,连声道:“多谢老爷!”喜迷迷的退下了。

那僧人回转头来,望着汪守园,说道:“这死胖子武功不高,却当真他妈的心思灵敏,老奸巨猾,嘿嘿,当初你选用他做管家,老实说我心底并不认可,但今日却不能说个服字,难怪老皇爷那么多皇子谁都不挑,偏偏让你来做这复国大业,果然有眼光。”汪守园得他称赞,俊逸的面容里微带笑意,接口说道:“是人便有所欲,只要找准他们欲望的切入点,便能为我所用。”笑过之后面色一转,道:“伤卢胖子的人,跟闯进来的那人,是不是同一个人?”那僧人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方才缓缓道:“就我看来,不是。”停了停接道:“我跟那闯入的人交过手,从他的武功路数来看,这人极有可能是天波府的杨宗保。”

汪守园眉毛一轩,道:“杨宗保?据我所知,他的武功虽是一流高手,但远不及你,怎地你不将他拿下?”那僧人微微一笑,道:“杨宗保武功虽不及我,但是据说他为人聪明精怪,与卓不凡本有渊源,更深得宋朝天子赵恒欢心,如此人物,未到必要之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妙,更何况我与他交手之时,带的是别人的□□,他便有所怀疑,也决计猜不到我头上,你便放心好啦。”汪守园听他说的笃定,又道:“那么伤卢胖子的人是谁,想必你心中也已有数。”却不料那僧人将头一摇,道:“那却不一定。”汪守园道:“这可奇了,天下间竟还有你瞧不出的武功路数?”那僧人道:“瞧是瞧得出,只是,据我所知,用这路功夫的,应该不止一人。”

他说到此处,神色转为庄重,接道:“若我没有看错,伤卢胖子的那手功夫,乃是穆柯寨穆天王的独门绝学,纤巧指,这门功夫所用劲力极为繁复,中招之人若不得其法,根本无法化解。”汪守园不由啊了一声,说道:“我虽瞧出卢胖子那只手已然废了,却未想到竟是伤在纤巧指之下,如此说来,这伤他的那个人...”那僧人接道:“你说的不错,伤他的人,兴许是穆天王,也兴许是穆桂英。从表面看,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只因方才听他们回报,卢胖子是在处罚一个婢女时,被树枝插伤,在当今江湖之中,沽名钓誉者大有人在,但武功卓绝而又心慈手软,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的,除了穆桂英,大约不会有第二个。”

汪守园听得一笑,又道:“但你说不一定又是何意?”那僧人笑道:“据我所知,穆桂英在来大名府的路上,接连中了别人的圈套,受了极重的内伤,如今虽然已经好转,但是内力大打折扣,相信应该无法打出纤巧指这等繁复的武功。”汪守园惊道:“照你意思,也就是说...”那僧人点了点头,道:“穆天王极有可能,也来了大名府。”汪守园凝神想了想,接道:“穆天王的大名我早已久仰,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你可知道么?”

那僧人见问,略一思索,答道:“这你可问对人了。十年前他在沧州柴家庄时,我曾与他有过数日交情,对他知之甚深。这人本名穆羽,字鸿举,父辈和天波府杨继业一样,都是北汉旧臣,北汉灭亡之后,穆家举家落草为寇,到穆鸿举这一辈,凭借祖辈流传下来的降龙木以及一身惊人武功,名动江湖,人送外号‘绿林天王’,黑白两道乃是宋辽西夏,无人不知。其为人豪迈狂放,爱武成痴,创立穆柯寨之前,最爱挑战武林高手,最高记录,一月之内,连败一百二十八人。创立穆柯寨之后,却变得神出鬼没,其中最轰动的两次出现,一次便是十年前在柴家庄一人单挑绿林道三十七位顶尖高手,从此稳坐盟主之位,另一次,则是二十年前。”

他说到此处,又望了望汪守园,笑道:“你可听说过林仁肇这个名字?”汪守园道:“自然是听过的,那林仁肇乃是南唐第一名将,骑射功夫号称举世无双,当年宋□□起心灭南唐时,视他为头号大敌,于是用反间计,使李煜误杀林仁肇,当时及后世均说他死得冤枉,怎么这人竟与穆天王甚关联么?”那僧人闻言一笑,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话说林仁肇戎马半生,为官清廉,眼见赵匡胤那老小子贪心不足,南征北讨,直到若不趁早图谋,迟早便要对南唐下手,于是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宋朝的一举一动。后来终于被他得知,宋朝在接连灭掉南荆、后蜀之后粮草匮乏,内部空虚,因此立即给后主李煜上书,要他下令南唐士兵趁机越江进攻宋朝。可惜李煜那老小子生就是懦弱败家,说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予采纳。却不想此事早已泄露给宋朝留在江南的探子,几天之后,赵匡胤这厮便知道了此事。”

“世人都说姓赵的如何英雄仁义,其实性子睚眦必报,跟他那个无道的弟弟不遑多让。有这样一件事之后,他心底如何不恨。更何况旁人不知,赵匡胤自己清楚,若是李煜但凡有一分贼胆,按照林仁肇的布局来做,江北大片土地,多半便要易主,于是便打定主意,要杀林仁肇。为此他利用李煜七弟李从善在汴梁当人质的机会,故意制造种种假象,令李从善认为林仁肇表面忠义,其实早存叛国之心。那李从善中计之后信以为真,即刻便给李煜传递消息,结果林仁肇果然以叛国罪名被杀,家中老幼无一幸免,只有一个幼女,因为年岁不足,逃过了死刑,却被罚为官妓。”

“说来也许你不信,如今举世都知道林仁肇忠烈冤枉,但是当年在南唐,举国上下,无不当林仁肇是叛徒一般,都说若不是后主仁慈,恨不能生吃起肉,寝其皮。事情之所以会如此,只因举报他叛国的,乃是堂堂的郑王李从善。根红顶白,人之常情,一般愚民百姓,自以为爱国,不问青红皂白,更是可笑可叹。只是如此这般之下,那流落到教坊司的林家幼女,却饱尝人世辛酸,惨不可言。然而谁也不曾料到,便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这姑娘仍然不屈不饶存活下来,两年以后,成为名动一时的江南第一名妓。”

汪守园听到此处,忽然呀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是当年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林晓霜么,据说此人之美,更在大小周后之上。”那僧人笑道:“可不就是她。这位林姑娘成名之后,迎来送往之中,仍念念不忘替父伸冤,为父报仇。为此她甚至不惜秘密以身做价,在江湖上寻觅好手想要刺杀宋□□赵匡胤。”汪守园奇道:“虽说整件事都是赵匡胤在背后作梗,但下令杀她爹爹的,乃是后主李煜,怎地她反而不恨李煜?”那僧人闻言叹道:“怎能不恨,只是她成名之时,宋军大军压境,不久南唐便落入赵匡胤之手,而她也终于得知,李煜当年会下令杀她爹爹,全都是因为中了赵匡胤那老小子的奸计,灭国之仇,杀父之恨,两样叠加之下,她心中最想杀之而后快之人,便由李煜,变成了赵匡胤那老小子。”

“可惜的是,如你所知,一来赵匡胤贵为天子,他本身的盘龙棍功夫也有相当造诣,二来江湖盛传,在赵匡胤身边有位影子高手,师从当年武林的泰山北斗无色大师,剑法之高举世无双,因此数年功夫过去,虽然林晓霜秘密招揽了不少裙下之臣为她刺杀,却次次铩羽而归,后来更被赵匡胤得知,这些高手都是受命于她,刺杀自己。然而也许是得悉林晓霜遭遇之后心中有愧,也许是国事繁忙无暇顾及,总之赵匡胤明知林晓霜对自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仍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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