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年的梅花开得特早,就如这雪一样,是给您贺寿来着!”连环抱着一束半开的白梅走了进来,小心把花放到桌上,转身急忙去关门。“这雪,下得可真早,往年天儿还暖着了。”
“叫他进来吧,外面天冷。”伸手拽了拽盖在膝上的毯子,小声吩咐道。
“是!”连环走出去,低低说了几句,二人进屋关好门窗。
“夫人,今儿有没有好些?小姐说一会过来给您祝寿了,嚷嚷着有什么特别的寿礼了。”
“是嘛?”对她温柔笑道。安静看她把花插入一盛水的瓶里。无意瞟到昏暗铜镜里那张依然看去年轻貌美的脸。有些发呆。
“嗯!”
“听说巴仁回来了?”
“他说一会来见夫人,怕早了打扰到您。”连环把花瓶搁到床前的几上。暖暖的室里,有着似有若无的清香。
“找到了吗?”
“说是找到了,很大,很隐蔽。最好的是和以前那个地方一样有温泉,很适合夫人养身子!”
“哦!”淡淡回答,靠在床柱上养神。
“大家都在说二爷准备了大宴,会邀客给夫人祝寿。奴婢今日还没有给夫人磕头祝寿了!要不还是一会巴仁来了,一起祝……”听着连环的唠叨,暖香的室内突然让人有些胸闷。
“哑奴,把我抱到外面塌上,我想看看雪!”
“夫人,这怎么可以,外面下雪天冻!”连环跟了上来,不满低叫,企图隔开上前的他。
“你把塌上多放几床毯子,我想看雪!”一手勾住混低俯的脖子,淡然看向连环。
“那好吧!”她呐呐回道,低头收拾毯子,不再言语。很多时候,我的坚持在巴家成了通用的命令,只是对一个人是除外的,因为他根本就如个木头。
不着痕迹向他怀里缩了缩,小心吸着只有他身上才会有的那股暖味。躺在他怀里,短短的几步路是我所能得到最奢侈的温暖。转瞬又被轻轻放到了塌上,寒冷袭来,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只是与连环小心帮我围毯子,然后退到一边,又变成了木头柱子。
“连环,你去厨房叫人生几盆火来,然后给我送些茶点,我好赏雪!”
“是!夫人!”
看着连环穿廊走巷消失在视线。细细的雪缓缓坠落,无声织入枯黄的草丛里。
“我的腿比去年好似又重了些,使不下一点力了,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明年春天还能不能站起来……我的手好象也开始在软了……”双手缩到袖内,看着缤纷的雪低声阐述事实“我不会再追问你到底经历过何事,也不再想探讨你心底究竟有何想法了。我累了!混!”
“近来,我想了很多,还做一些很奇怪的梦……你我都不再年轻了,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岁月可真不饶人……”二十几年前,菊花丛里,那个霸道的蓝眸男人,依然腰直腿健,但竹笠之下,已有银丝,眼角皱纹着根。
“我们不会再有另一个二十多年了,混!”眼眶湿润,但却努力抬头上望,记得有人说过,想哭的时候,努力抬头向上望,你的泪就流不出来。只是,脸颊冰凉,伸手一摸,一把湿。
“心里清楚,我再怎么说,你都不会回答我,只是,这次真的想明白了。今日大早我就命人快马传书,过了这个冬天,我要去咸阳!到时,你也一起吧!”用力抚摸眉间,微微凸起的朱砂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淡,而是越发浓烈鲜艳。
“不要!”
诧异抬头,是他在说话吗?声音沙哑,但从那上斜的竹笠,不难看他表情真的有变化。
“很多事,逃避并不能解决。混,我不想逃了,你可不可以也别逃?”
身边的他又保持不动的姿势了。
“哎!”闭目,深吸气。冰凉的冷气直达入肺。让人清醒。
“如果这次出行有个万一,我希望你能带着孩子远走,至于去什么地方,我会先安排好!”若此去咸阳,不能如意,让他和孩子远走,也许是我最大的希望吧。因为宫中的政,会如何对待我这个可以与他匹敌财富的寡妇。列入后宫做妃吗?还是……世人传他暴戾,心疑,多美姬。还有,众多公子中,他对扶苏有着厚望。
扶苏,扶苏……
那可怜的孩子。
至少娘亲应该在有生之年,让你摆脱恶咒,随你爹爹一起远走。
“不要!”他再次说道。
混,不要什么呢?就算此去咸阳凶多吉少,若是能做个了结,让你们父子相认,哪怕死也没有关系。我真的累得已没有多的力气去护卫什么了。
“混,清累了!”
内心最渴望得到守护的人,十几年与你随行,故意漠视你的忧喜,但又举止间体贴入微,难以割舍。只是几步之遥,却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