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巧嫣端着熬好的药汁来到展昭房中的时候,发现展昭竟然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惊的把药都摔到了地上,当她明白展昭真的清醒过来了,高兴的又哭又笑,抱着他好一阵发疯。展昭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下来。不一会儿,公孙策也闻讯赶了过来,替展昭把过脉,奇道:“我昨日替你诊脉时,你的脉象还十分虚弱,怎么今日就强劲了许多,好象凭空加了一股力进去,如此奇症真是我生平仅见。”展昭想起昨晚恍惚间那自灵台灌入的一股热流,心中明白又是她帮了自己,心中感叹自己欠她的越来越多了,不知今生还能不能还清。
众人正欢喜间,忽听外面由远至近一阵噪杂,张龙带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走了进来,对展昭说道:“这个人声称奉主人之命给展大人送东西来,我问他主人是谁,他又不肯说,非得见了你才肯讲。”展昭见那老者须发花白,穿着一身管家的装束,自己并不认识,刚要开口,那老者抢先说道:“我家主人与展大人在杭州有一面之缘,曾受展大人的大恩,如今听说展大人受伤卧病在床,特意命我带些补品来,聊表寸心。些许薄礼,请展大人勿要推辞。”
说完让人把礼物呈上。只见什么天山雪莲,极品燕窝,金丝血燕,光是千年的人参就好几棵,各色补品令人眼花缭乱。最后又捧出一个锦盒,展昭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只碧玉雕成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赤红色的药丸,清香馥郁,正是武林人士的疗伤圣药,少林寺的小还丹。
众人见了均乍舌不已,心想不知展大人救的是何方富贾,出手如此豪阔,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还不得值上万两银子,还不算那有钱难求的小还丹。就这样还称是“薄礼”,却不知如果是“重礼”又要送些什么。
展昭想起昨晚君天赐临走时说的话,知道这都是她的安排,心里好生感激,但又实在不愿欠她太多,刚要推辞,公孙先生却抢先说道:“如此甚好,雄飞你伤后体虚,我正愁如何给你好好调养,如今有了这些东西你早日康复就有望了。我看人家也是一片心意,雄飞你也不要推辞了。”公孙策也是为展昭着想,知道凭开封府的那点俸银,连支像样的人参都买不起,如今人家送上门,又是为报恩而来,不如顺水推舟,收下便了。
展昭听公孙策如此说,也不好再拒绝,正要谢过,那老者却又从院中叫进来一个十六、七岁少女,那少女走进屋中,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只见她肤如凝脂,貌美如花,特别是一双灵动的大眼,透着活泼俏皮,身着一件淡紫色衫裙,站在屋中落落大方,也不说话。那老者说道:“这丫头名叫紫菱,是家生的奴婢,粗手粗脚,不堪大用,只是她于药理和烹调上还有些心得,主人特命她来,在展爷养伤期间服侍展爷。若有不到之处,展爷尽管教训,将来要是用不着她了,只管打发她自行离去便是。”
众人听了瞠目结舌,见这少女容貌气度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想竟是个丫环,暗暗羡慕展昭的艳福。展昭却心中叫苦,心想天赐你也太过分了,送药便罢了,干什么还送个人来伺候我,我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刚要开口拒绝,旁边的巧嫣先按奈不住了。她见那少女十分美貌早就心中不悦,现又知她是派来伺候师兄的,更加气恼,抢先说道:“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也配伺候我师兄。这里有我就足够了,不需你费心,还是请回吧。”那少女也不恼,冲巧嫣福了一福,说道:“这位姑娘一定是展爷的师妹了,奴婢有礼。那么请问姑娘你知不知道这天山雪莲是应该吃花还是吃茎?这燕窝炖的时候要用多大的火候?这人参泡茶喝要用几钱?若是熬粥又要用几钱才适宜?至于我的来历,展爷心中自然有数,不劳姑娘挂心。”巧嫣吃了她一个软钉子,气的俏脸通红,偏偏又说不出一个字来驳她。
展昭心中好笑,果然是她□□出来的人,古怪刁钻,偏又伶俐的紧。公孙先生见了赶紧打圆场,“看来紫菱姑娘果然精于此道,正好我还担心巧嫣姑娘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有紫菱在旁相助,你师兄的伤好的就更快了。雄飞,你若信的过她,不如就把她留下吧,我也省些心力。”展昭听了,也只好点头。
那老管家见展昭点头,喜形于色,又嘱咐了紫菱一番方告辞离去。众人担心展昭的身体,也纷纷告辞,好让他安心静养。
要说这紫菱姑娘,果然是兰心慧质,训练有素,照顾展昭可说无微不至,体贴周到。每日不是精心炖制补品,就是变着花样亲自下厨烹调,其手段之高明,可与宫内御厨媲美,令展昭胃口大开,不几日脸色就红润了不少。兼之她天真活泼,伶俐讨喜,堪比一朵解语花,展昭每日在房内躺着有她相伴竟也不觉得气闷。他自入公门以来一直奔波劳碌,还就这段时间过的最舒服惬意。
巧嫣原本对紫菱颇为嫌恶,不时前来想要挑她的错处,可在紫菱的伶牙俐齿面前总也讨不了好去。又见她服侍师兄确实尽心,展昭对她也总是客客气气的,也就放下心来,时间长了两人竟以姐妹相称了。
这一日展昭正倚在床上看书解闷,见紫菱乐呵呵端着汤盅从外边近来。自养伤以来,展昭吃得贵重补品可说是不计其数,真拿燕窝当了腌白菜,参汤作了漱口水一般,因此笑道:“紫菱,你又做了什么给我吃? 再吃下去,我怕胖的连轻功都施展不了了。”紫菱见展昭和自己说笑,俏脸一扬,说道“暂时保密,展爷您先尝尝味道如何。”展昭刚一揭开盖子,立时香气四溢,不由食指大动,喝了两口,鲜美异常,却不知是什么东西。紫菱这才说道:“今日真是巧,我到集市上去竟发现有卖上好的天九翅,我就买了回来合着主人送来的天山雪莲,炖了这盅飞龙傲雪。是按照内廷秘方做的,最是补气养身,听说经常吃还可以增加内力修为呢。”展昭听了,笑道:“你这丫头,哪来的银子去买什么天九翅,我吃的补品还少么。”紫菱嘿嘿一笑,“展爷不必操心这个,主人自有交待。再说,这飞龙傲雪可不是有银子就能喝到的,别的不提,那天山雪莲乃雪莲中的极品,有一番来历呢。”“是吗?有什么来历你到说说看。”展昭被紫菱一番话勾动了好奇心,追问道。
紫菱一边收拾屋子,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一日我们教主在房内读书,读到《水经注》一节,有说‘天山险峰之处盛开有莲,色如雪,花盘径尺,五百年不调,五百年后其色如金,称金丝雪莲。’教主心有所感,随口说了句 ‘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塞外一游,看看这金丝雪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巧,当时玄武堂李堂主就在旁边,他也是个有心人,就记下了。不久教主过生日,教内弟兄纷纷送上贺礼。那李堂主就夜入皇宫大内,盗得吐番进贡的金丝雪莲出来献给教主,以偿夙愿。展爷,你说这金丝雪莲可不是来历不凡么?”
展昭听了一愣,没想到自己吃的竟是宫廷贡品,那魔教中人果然都是胆大妄为之辈,甘冒杀头的罪名,夜入皇宫盗宝只为博天赐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天赐的私事,不由自主想要了解更多,就故意逗紫菱说话,“那你们教主一定很开心了?”“哪有,”紫菱也是心直口快,见展昭感兴趣,接着说道:“教主当时没说什么,只夸李堂主的武功精进,令人刮目。事后却好一顿数落,说什么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李堂主为教主的一己私欲轻易涉险,万一有个闪失,岂不让教主愧疚终生,有负兄弟义气。”展昭听了微微点头,心想这位教主倒是极会驭下的,经此一事李乘风只会对她更加忠心。
忽然想起一事,展昭不由问道:“紫菱,我看你身姿步伐,武功也是颇有根基的,难道你们教主要求身边的侍婢也要习武么?”“不是,是碧瑶姐让我们学的。碧瑶姐是教主的贴身侍婢,自小伺候教主,最得教主宠爱,每次外出都把她带在身边,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这次若不是她偶染风寒,教主体恤她,让她好好在家休息,我才没有机会和教主出来呢。”展昭本以为紫菱这样的品貌一定是天赐身边的大丫环了,没想到还有个碧瑶。
见展昭听的专注,紫菱忍不住继续说道:“碧瑶姐说了,我们这些小丫头资质既差,根基又浅,于武学上难有大成,只是跟在主人身边,即便不能为主人分忧,也应有自保之力,危险关头不可带累主人,因此才亲自指点我们习武。”“哦,碧瑶武功很高么?”“我也不清楚,教主身边高手如云,那轮得到我们这些小丫头出手呀,不过教主闲时也指点她两下,想来应该是不错的。”“那你们教主很赞成你们习武了?”“才不是,教主说了,女子当以端庄贞静为美,舞刀弄剑,有损闺仪。大家见教主不喜,学的也就不上心了。” 展昭听了,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那君天赐自己胆大妄为,行事叛逆,没想到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人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