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扶着展昭走了一段路,估计庭内众人已经看不见了,才松开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脸上的醉意也消失不见。展昭一愣,奇道:“佑之,你没有醉么?”天赐一笑:“怎么,你很想我喝醉么?有什么居心?”展昭气道:“你即没醉,刚才为什么不躲开我的剑?吓了我一跳。”“我若不如此,那些人怎会放过你,你还要陪我上少林寺呢,我可不想这时候出什么岔子。”天赐见展昭生气,越发笑地开心。展昭瞪了她一眼,本想发作,但见她饮酒之后,脸颊绯红,盈盈浅笑,媚态横生,却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心中暗叹自从自己遇见这个妖女,事事受她摆布,真是自己的前世冤孽。想到“前世冤孽”四字,心中不由一动,低头不语。
天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赶紧道:“司徒朗的事并非我的授意,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为人一向谨慎,今日不知为何行事如此莽撞。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
展昭听她诚心诚意给自己道歉,心中一暖,抬头看她,只见秋风过后,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拂过她的青丝,将那花瓣摘下来。天赐一愣,一时竟忘了闪避,看向展昭,见他脸上俱是柔情,心里一惊,正要说话,展昭忽然把她一推,同时自己也跃出丈余。
霎时,两人之间站了一人,那人背对天赐,手中剑尖却对准了展昭,正是天赐的贴身护卫韩冰。天赐一见是他,厉声喝道:“阿冰,不得无礼,还不退下。”韩冰见教主发话,不敢不听,冷冷的看了展昭一眼,收剑入鞘,对天赐施礼道:“属下见此人对教主无礼,才忍不住出手,请教主赎罪。”
天赐和展昭一听,心知刚才那一幕全被韩冰看去,皆尴尬非常。天赐面色一整,说道:“展兄不是外人,什么无礼不无礼的,不得胡言。你先随我去书房吧。”又对展昭说道:“展兄,夜已深了,请早些回房歇息,明日我们再商议共赴少林的具体事宜。”
次日,天赐召集众人于聚义堂议事。对于教主即将赴少林之会的事众人早已知晓,只不过各怀心思,此时一经提出更是议论纷纷。有的认为凭日月神教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独霸武林,何必向白道那些伪君子低头;有的认为此次少林之会根本就是鸿门宴,教主万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也有人认为神教此时被几大□□帮派骚扰,若同时面对白道的攻击恐怕力有不逮,不如趁此机会暂时与白道言和,以谋后算。
天赐听任众人议论纷纷,一直沉吟不语。良久,她才转向右长老金赤阳,说道:“金长老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远胜我辈,不知有何高见?”金赤阳见教主开口相询,手捻长须,说道:“教主过誉,老夫不过痴长众位几岁罢了。自古黑白不同流,我教有我教的行事原则,相来不为白道各派所容,若说言和恐怕很难。但依老父之见,少林之行又不可不去,否则我教就会在白道面前落了下风。我素闻少林的智空长老是有道高僧,胸襟如清风朗月,相信他断不会借此谋害教主的。”天赐听了点点头,说道:“金长老所言甚是。想我神教人才济济,上下一心,这么个小阵仗难道就把我们吓住了,还谈什么领袖武林。少林之会我是一定要去的。”
天赐话音刚落,众位堂主纷纷起身要求与教主同往。天赐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又不是打群架,去那么多人干什么。何况如果我们倾巢出动,被敌人趁虚而入,端了老窝,可就不妙了。”最后商定,明里只有独孤剑、李乘风和薛还真陪同天赐前往,主要考虑到这几人与白道各派并没有过正面冲突。暗里则由云飞和司徒朗各率教中好手提前出发,埋伏在少室山周围,以防不测。其余人中除花解语因身份特殊,仍回汴京主持消息传递外,所有的人均留守总堂,由金赤阳坐镇指挥,加强戒备。
待天赐与众位堂主议事完毕,天色已尽黄昏。她心中有事,也不及休息,信步来到洗月轩,正巧看到展昭在院中练剑。天赐只见一抹白影上下翻飞,数道银光笼罩全身,人剑合一,虚实莫辨,暗叹展昭已窥剑道的上乘境界,忍不住赞了声好。展昭早就察觉有人进来,眼角余光一扫,见是天赐,手腕一翻,做个收势,立时身凝如松,冲天赐一点头,“佑之,你来了。”天赐微微一笑,道:“展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剑法之高实乃我平生仅见。还好你我眼下并非敌对,否则你可算是我凭生第一劲敌了。”“是么?”展昭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明白依天赐的脾气,这可算是她对别人的最高评价了,因而嘴角浅笑,顺着她的话说道:“能成为教主的对手,展某三生有幸。”
恭维的话天赐今生不知听了繁几,唯有今天这一句最受用,不由得嘴角上扬,斜了展昭一眼,这一眼狡黠中透着妩媚,展昭的心不由得多跳了一下。此时秋月、秋荷过来递了帕子给展昭擦脸,见教主在此慌忙见礼。天赐让二人退下,与展昭进屋坐定,开门见山的说道:“赴少林寺的行程已经定好,后天就出发。你此番和我同往要不要向开封府知会一声,毕竟你身在官场,不比我们自在,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安排。”展昭沉吟一下,说道:“不必了。少林寺距离开封府甚近,到时我可以通过当地官府传书包大人,也耽误不了多少时日。”两人都是果断之人,几件事略一商量就做出了安排。天赐见天色已晚,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展昭忽然把她叫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佑之,不管你怎么想,眼下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我只问你一句,你此次赴少林是真为了与白道和解,还是另有打算?如果你也把我当朋友看,还请坦言相告。”
天赐听了他前半句话心中一喜,待听了后半句却如冷水浇头,心中暗叹两人间的距离果然有如鸿沟天堑,终究难以完全信任,遂转头对展昭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展兄此言差矣,我若真的另有打算,那也是我教的机密,君某又如何能因私废公,对你坦言相告呢?展兄此次与我同赴少林原本也是迫于无奈,你我均心知肚明,又何必问那么多。”说罢扬长而去。
展昭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怅然。明知此话出口恐怕会让她着恼,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实在是由于心中挥之不去的忧虑。即知此行凶险,就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天赐的真实想法,可惜两人终究立场不同,有些话也只能点到即止。
自那日起,天赐再也没来见过展昭。直到出发当日,她的贴身护卫韩冰过来相请。展昭随韩冰来到总堂大门外,只见一行人都已整装待发。天赐一身宝蓝色劲装,外罩黑色镶毛大氅,见他过来,只是微一拱手。跟随的人不多,展昭见除天赐的贴身护卫韩冰外只有独孤剑、李乘风和薛还真三人,另外还有一名头戴纱帽的年轻女子,陪在天赐身旁,不知是什么身份。此外,后面还有二十余骑劲装汉子,各个身形剽悍,眼含精光,一望就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君天赐见展昭过来,冲旁边的侍卫一使眼色,旋即有人牵来一匹白马,天赐说道:“展兄,此马名惊帆,与我的绝影同在西域购得,都是纯种的汗血宝马,此番山高路远,就赠与展兄为坐骑,聊表我相谢之意。” 展昭见那惊帆身高腿长,骨如锋棱,耳似竹批,果然是难得的好马,心中喜爱,正要道谢,却见天赐已经飞身上马,众人也不敢怠慢,纷纷上马。展昭心知她仍因为自己那日失言着恼,心想这一路上我二人朝夕相对,只待寻个机会向她解释便了,今日这番赠马的盛情,足见她终究是对我另眼相看的。想到这里,遂也不再多言,飞身上马,紧追天赐的背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