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忘了说了,从这章开始我把“长老”改成了“护法”,觉得后者更有气势,符合小段的身份。在我自己的电脑里从头到尾都改过来了,但要改这里的要一章一章打开,实在太麻烦,又不是很重要的情节,不影响阅读,大家知道就好了。
另外,谢谢瓶的鼓励,等我把全文完结就搬过去。 展昭和天赐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今天这一场恶战是躲不过去了。二人仗着一身好轻功,纵身跃出殿外,立时数不清的箭矢如漫天飞蝗般向两人罩下来,他二人施展全身功力,将兵刃舞的密不透风,同时提气上纵跃上殿顶。此时寝宫周围已被无数松明火把照得如白昼相仿,眼看来时的路已被封死,二人无奈只得向禁宫深处奔去。
展昭和天赐专拣阴暗僻静的小路走,再加上二人俱身怀上乘轻功,普通的士兵根本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耳听得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天赐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忽听背后有人冷笑:“好大胆的刺客,这一身轻功还不错,可惜今日也要命丧于此。”天赐和展昭都大吃一惊,不知此人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身披重甲,腰间挂了一把乌油油的长刀,手挽雕弓如满月,弦上搭了三支巨型狼牙箭,箭尖正对准了二人的胸口。
天赐和展昭一看,此人正是李元昊的御前侍卫总管赫连青山。刚才在寝殿之内,二人亲眼见他被李元昊训斥,唯唯诺诺,垂首低眉,可现在的他卑微之色尽去,出言狂傲,一身豪气,站在那里身凝如山,威风凛凛。他二人见此也不搭话,各摆兵刃向赫连青山攻去,这种时候只求速战速决,那还顾得什么江湖规矩。几乎在两人发招的同时,赫连青山的箭也破空而来,天赐看的分明,迎上去双刀在手中一转将其中两支箭击落,第三支箭也被展昭用剑拨开。
赫连青山见了天赐手中的弯刀眼神一变,此时二人已冲到眼前,他来不及细想,扔掉弯弓,抽出乌金刀力敌两位当世高手。刚刚过了十几招,赫连青山就看出了天赐的刀法乃是萧笑天的幻影神刀,心中巨震,撤刀后退,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眼睛看的却是天赐。天赐耳听后边的官兵已经快追过来了,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和他废话,双刀一摆,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同时袭向赫连青山的上中下三路。赫连青山不慌不忙,乌金刀一摆在身前划了个半弧,使一个“秋风扫落叶”,紧接着双手握刀斜下里一挑,将天赐的双刀架住,轻巧巧地化解了天赐的招式,他冲天赐微微一笑:“破军三十六斩的横扫千军,小子,你的刀法是和谁学的?君行健是你什么人?”
天赐听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武功路数并提到师父的名字,心中惊讶,此时她也隐约感到对方并无恶意,遂收刀回撤,护在身前,言道:“君行健正是家师,你又是什么人?如何认得我的刀法?”“什么,你就是日月神教现任教主君天赐?”赫连青山闻言一脸惊喜,正要再说什么却发现身后的官兵已经跟上来了,只好急匆匆对天赐和展昭言道:“如今禁宫四面被围,根本不可能冲出去。你们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在第三个路口左拐,往西再走百步左右就会看见一座废弃的宫室,你们在那里等我,我把官兵引开就去找你们。”说罢也不等他二人回答,转身冲官兵来的方向奔去。
天赐和展昭远远听着赫连青山对官兵说道:“刚才有两个人影往西南方向去了,所有的人都跟我去追!”他俩心中疑惑李元昊的手下大将为什么会帮自己,但此时却也是无路可走,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依照赫连青山给的路线一路前行,果然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一座废弃的宫室前,两人查看一下见四周并无埋伏才闪身进去藏好。
足足过了两柱香的功夫赫连青山才寻来。他迈步进殿先将门掩好,转身来到天赐面前单膝跪地:“神尊座下左护法段九峰拜见教主。”天赐闻言,心中的震惊着实大过了喜悦,“什么,你就是段九峰?你还没有死?”段九峰苦笑一声,开口背道:“用刀之要在于神,神完则势足,未克敌锋,先败其气,以神驭刀,心随刀意,如幻似影------”他尚未背完天赐就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惊问道:“这幻影神刀的心法你怎么会知道?你真的是段九峰?”要知这幻影神刀的心法在教内是不传之密,唯有教主和左右两位护法知晓,如今段九峰背出刀法要诀,天赐对他的身份已是信了八分,只是心中疑惑为何他如今成了李元昊的手下。
段九峰听天赐追问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长叹一声,言道“唉,世事无常,一言难尽,不过请教主放心,段某虽不才却也不是数典忘祖、卖国投敌之辈,屈身在此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前些年听闻君大哥去世,新教主继位,属下本想回中原送大哥最后一程,谁知李元昊听人挑拨,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我的行踪时时都有人盯着,无奈只得望南兴叹。不知教主万金之躯为何今日轻涉险地?如有用到属下之处,但凭驱策。”天赐听他问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又说明展昭的身份,给他二人引见。段九峰开始还以为展昭是天赐的属下,如今听说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南侠,皇帝亲封的御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又见天赐和他之间举止亲密,神态随意,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过聪明地没有多问。他听天赐说明来意,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天赐,问道:“教主要找的可是此物?”
天赐接过一看,是一个通体黝黑的小盒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转手递给展昭。展昭半信半疑,自怀中取出辛炎用那玉模子亲手铸成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吧嗒”一声,盒盖弹开,里面是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块羊皮,展开一看上面绘着城防关隘,兵力分布,左下角加盖了大宋皇帝的鲜红印信,展昭在朝为官,皇帝的御印也不知见了多少,一眼看出是真迹无疑,心中登时狂喜,将图收在怀中,冲段九峰一抱拳,尚未开口,却见段九峰将手一摆,言道:“展大人不必多言了。段某无奈屈身侍敌,深感愧疚,机缘巧合得了此物,本想趁今日宫内大乱偷偷出宫托人带回大宋,不想竟见到教主,这也是天意,合该李元昊的野心不能得逞,如今完璧归赵,两位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说罢,引展昭和天赐来到宫殿深处的一角,抽出乌金刀撬开一块地板,用手拂开表层用以掩饰的浮土,露出一个黄铜把手,他拉住把手双臂一较力,只听“轰隆”一声,地板下沉,露出一个大洞,“从这里下去,顺着通道一直走就可以到城外了。这个密道是属下无意中发现的,没有别人知道,应该十分安全。请恕属下只能送到这里,教主一路保重。”
天赐拉着展昭正要往下跳,却听出段九峰的言辞中竟有诀别之意,惊诧地问道:“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李元昊奸诈狡猾,你帮我们逃走的事如何瞒得过他,到时只有死路一条,这个时候你还犹豫什么?”“我……”段九峰欲言又止,面色凄惶,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好,教主请先走一步,属下还有件事要办,等办好后一定追上你们。”天赐本想拦阻,但也知道段九峰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这个时候他还放不下的事定然是十分重要,当下只按住段九峰的肩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的说道:“好,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走。”段九峰目光闪动,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提刀出殿而去。
段九峰走后,天赐才对展昭说起这位神秘左护法的一些往事。段九峰和天赐的师父,前教主君行健自少年时便是至交好友,两人曾并肩游侠江湖,快意恩仇,后又一同加入神教,屡立功勋,君行健任教主后,他便是教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护法,时年才刚刚二十岁,乃是教内惹人瞩目的青年才俊。哪知有一天他突然留书出走,说是去寻访一位故人,不日即可回转,可从此却音讯全无。君行健疑他被仇人暗算,倾全教之力寻找他的下落,为此不知杀了多少人,结了多少仇家,可还是杳无消息,为此君行健终日郁郁,甚至大病一场。从此段九峰三个字成了教内的禁忌,任何人都不敢在教主面前提起。左护法一职更是长期空置,只因在君行健的心目中无人可以与当年的段九峰相提并论。一晃十六年过去,不想竟在此地又见到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两人正为段九峰的经历感叹,突然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二人迅速闪身来到外殿,警惕地盯着大门,只听“咣当”一声,大门被从外面踹开,冲进一人,浑身浴血,怀中还抱着一个西夏服饰的女子,正是去而复返的段九峰。天赐见了抢上一步,将他扶助,沉声问道:“你到哪里去了?这个女人是谁?”段九峰摇了摇头,颤声说道:“来不及说了,李元昊发现了我的踪迹,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我们现在得赶紧走。”说罢抱着那女子就往里走,哪知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展昭见情形不对,来到他身侧一看,赫然一只狼牙箭正插在段九峰背后左肩胛骨之下,深入半尺有余,此时血如泉涌,将整个后背都殷湿了。展昭见他伤势严重,赶紧连点他几处大穴,血流的登时缓了,再想要拔箭敷药,可那箭入体甚深,唯恐一拔之下段九峰就得支持不住,只好罢手。天赐见段九峰伤重若此,心里一沉,强做镇定道:“你的伤不重,我先给你输些真气,等离开这里再仔细疗伤。”段九峰摆摆手,苦笑道:“教主不必安慰我,我的伤我自己知道。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很感谢苍天了。”
那名西夏女子闻听段九峰之言,登时花容惨淡,泪流满面,使劲抱住他,哭道:“九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段九峰温柔地回抱她,缓缓说道:“我少年时在大漠流浪,偶然遇到云霓,一见钟情,可她当时是楼兰的公主,我们身份悬殊,无法在一起。后来楼兰被李元昊所灭,她的族人为保命将她献给李元昊为妃,我在中原得知后日夜兼程来到西夏,闯入皇宫想救她出来。可她担心自己走后李元昊不会放过她的族人,不肯随我离开。我不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因此改名换姓,千方百计接近李元昊,最终做了他的侍卫总管。即便今生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以在她的身边默默守护着她,我也心满意足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是我不好,我为了我的族人牺牲了你,对不起。”说到这里,云霓已是泣不成声。段九峰轻轻掩住她的嘴,“小傻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为了我故意激怒李元昊,让他冷落你,继而把你打入冷宫,你以为我不明白吗。”
放开云霓,段九峰转头对天赐郑重地说道:“段某为一己私情,愧对神教,百死莫赎。如今只有一个心愿未了,请教主将云儿带回中原,好好安置,属下虽死亦含笑九泉。”天赐和展昭闻言俱都是心中酸苦,说不出话来。天赐深吸了一口气,眼寒热泪,冲段九峰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我君天赐一口气在,定保她一生平安。”段九峰闻言心里一松,再无挂碍,双目一阖,身子渐渐软倒。天赐见状慌忙探他脉息,却已是身躯僵冷,哪里还有脉息可寻,一时心神恍惚,不敢相信昔日威名赫赫的左护法段九峰就真的这么去了。
展昭见状知道她心里难受,但眼下形势危急实在耽误不得,手拂上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天赐,死者已矣,你要节哀,别忘了段护法的临终嘱托。”一语惊醒梦中人,天赐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对云霓言道:“云霓公主,请随我们一起走吧。段护法虽然去了,我们会替他好好照顾你的。”云霓仿佛未听到天赐之言,面带微笑,轻轻把段九峰的尸身抱在怀里,“九哥,你如今再也不需要这个东西了,让我替你取下来吧。”说罢一伸手竟在段九峰的脸上揭下一张□□,露出他的真容。那张脸虽然因经年累月藏在面具下面不见天日而略显苍白,且已上了些年纪,却仍然可以看出昔日的风采。展昭见了心中感叹,天赐身为女儿身长成这样倒也罢了,可这段九峰是货真价实的男子,怎也生成如此容貌?这天地之间的钟灵毓秀竟仿佛都凝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
天赐见云霓抱着段九峰的尸身久久不动,心中焦虑,欲上前拉她起来,谁知一触之下她竟随着那尸身一起倒在地上,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匕首,已然气绝多时。天赐见了悔恨不已,展昭不忍见她自责,劝慰道:“你也不必过于难过,他二人情深如厮,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能从此相随于地下,再不分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天赐泪眼朦胧地看他一眼,心想云霓毅然相从心爱之人于地下,而我爱的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我比她实在幸运多了,苍天待我君天赐着实不薄。当下收拾心情,和展昭一起将二人的尸身并排放好,然后打着火折子,将殿内幔帐珠帘、断桌残椅等所有可燃之物俱都引燃,整座宫殿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天赐拉着展昭在二人尸身前双双跪倒:“段护法、云霓公主,形势所迫我们不能将你们好好安葬了。眼前没有香烛纸马,就用这西夏皇宫的殿宇楼阁来做你们的祭品吧。你们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平安回到大宋,到时我君天赐再另备奠仪,好好超度你们。” 言罢拜了三拜,然后站起身来,将双刀插在身后,和展昭一起奔入内殿,打开地道口,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