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骑在马上一路加鞭,耳听得两侧风声呼啸,脸上的泪痕早已被吹干,心中的一股怨气似乎只有借着这风驰电掣的速度才能散发出来。其他人的马速赶不上她,均被远远拉在后面。她只身一人来到汴京城门外的时候天色刚刚发白,城门尚未开放,手中一紧猛的勒缰,那马儿嘶鸣一声,前蹄抬起多高,跳了几跳方才立稳,不住的喘气。
天赐这才觉得手心刺痛,低头一看,原来这一路上缰绳抓得太用力,指甲竟然刺入掌心,渗出的血把马缰都染红了。天赐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黯然一笑,自己识相离开,他正好可以和他的师妹双宿双栖了,自己只当从未认识过此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思虑间心头又是一痛,几滴晶莹落入掌中,那鲜红的血色顿时被冲的淡了些。此时韩冰等人也已赶了上来,见教主背影萧索坐在马上发愣,也都沉默不语,围在周围。过了半响,只听“吱呀”一声城门大开,天赐仿佛惊醒过来,仰头微微一笑,冲后面的兄弟一挥手“走吧,进城。”
众人刚来到城门口,一个兵丁打扮的汉子突然窜出来,拦住了天赐的马头。天赐微微一愣,扫了一眼发现此人武功平平,示意身后众人稍安毋躁,坐在马上问道:“这位朋友认得在下么?”那人并不言语,伸手递上一封信。天赐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定了定神,言道:“只凭这只言片语便要我信你,君某可不是三岁的孩童。”那人似乎早料到天赐的反应,从身后解下一个蓝布包裹着的长形物件,当着天赐的面打开,天赐一见正是展昭的巨阙剑,心里便信了八分。忖度着对方既然找到自己头上,说明他目前就还没有生命危险,眼下自己是展昭唯一的希望,需要保持绝对冷静,决不可急躁之下再中了敌人奸计,遂强稳心神,将信递给韩冰。
韩冰看了也是一惊,知道那人在教主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多言,只听天赐的吩咐。天赐此时决心已下,用暗语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韩冰,然后对那送信人一抬下颌道:“请头前带路吧,我和你们走。”韩冰知道天赐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何况关系到那人,强忍心中担忧,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天赐跟着那人来到京郊十里外的长亭,远远望去一个白衣公子正站在亭中,走进一看竟然是范青彦。范青彦看天赐脸上露出惊讶,暗自得意,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绝世容颜。天赐被他看得不耐,冷了一张脸道:“范公子邀在下单独前来到底意欲何为?展昭现在又在哪里?”范青彦听他提起展昭,一股妒意涌上心头,“啧,啧,君教主真是多情之人,展昭如此待你,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你想见他也不难,”说罢从石桌上端起一杯酒,“你只消喝下这杯化功散,我便立即带你去见他。”
天赐接过想也不想,一饮而尽,扔掉酒杯冲范青彦说道:“现在可以了吧,你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范青彦见他如此豪气干云,又爱又恨,爱的是他冰肌玉骨,铁血丹心,并非空有其貌的绣花枕头,这才是美人中的上品;恨的是如此妙人竟让展昭先得了手,放眼天下也只有自己才配的上他,想到很快便可佳人在抱,夙愿得偿,范青彦望着天赐,微笑不语。天赐知道他等什么,偏过头去只做不见。过了片刻,范青彦捉了天赐的手腕验脉,果然脉息漂浮,内力全无,满意的点点头:“君教主果然守信,如果你方才敢耍任何手段,展昭此刻就成了一具死尸。”
范青彦只觉触手之处滑腻非常,再观皓腕圆润纤巧,十指根根如玉,在阳光下隐现珍珠般的光泽,竟再也舍不得放开,直接拉了天赐上车。天赐要挣脱他也不难,但不想坏了大事,只好任由他拉着。待来到车前,见范青彦作势要和自己同登一车,心里才有些着慌,唯恐这厮□□熏心,对自己有非礼之举。范青彦见天赐脸现犹豫,故意调笑道:“君教主连化功散都不怕,难道害怕与在下同乘一车?”天赐冷冷一笑,道“我当然怕了,因为我永远比不上你卑鄙。”说罢也不看他,抬腿上车坐了。范青彦荡漾的春心被天赐一番冷语浇得凉透,恨恨地瞪了一眼,自去前面车子坐了,暗想等大事办完再叫你领教我的手段。
整辆车身被黑布蒙的严严实实,天赐坐在里面根本看不见外面,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方才停下来。她被蒙住双眼带下车子,照例由范青彦拉着,似乎走了很远的路,才听到前方有人问话,范青彦简单交待几句,就听“咣当”一声,铁锁洞开,天赐被领了进去,紧接着身后的铁门重新落锁。
又走了几十步,范青彦停下,天赐知道这是到地方了,自己揭了面巾,好一会儿才适应牢内的光线,发现自己正站在几级石级之上,下面是一个宽大的刑室,烈火熊熊,散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当中用铁链绑了一个血人,上身□□,头垂的低低的,似乎已经昏厥过去。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见展昭如此,心头一痛,眼角含泪,不顾一切奔过去,双手轻轻捧了他的头,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展昭恍惚中听到天赐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勉力睁眼一看,竟然真的是她,先是一喜,继而意识到这是什么所在,惊问道:“天赐,你怎会来到这里,你难道也中了他们的计?”“我不来这里如何救你,难道你还指望你那个好师妹?”展昭见天赐这个时候还说气话,哭笑不得,叹道“我一人被擒也便罢了,你何苦又为我涉险。”天赐看他一身的鞭伤烙痕,心疼得说不出话来,颤声道:“冤家,我前世欠了你的,被你打了还要为你卖命。”展昭听她提起此事,下意识地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手一动才意识到自己被铁链锁着,苦笑道:“是我混账了,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让你打回来。现下还疼不疼了?”“疼,这里疼的要命。”天赐一边说,一边伸手抚上胸口。展昭见她如此更是心酸,愈加痛悔自己当初不该。
范青彦听他们两个情话连绵,竟当自己不存在一般,怒从心头起,一把将天赐扯在一边,冲展昭道:“展昭,如今你的情人落在我的手里,你还有什么话说,不赶紧交出所有的人证物证,可别怪我履行前言了。”展昭估计李乘风等人此时应该已经将证据交到了开封府,如果被庞党知晓此事,情急之下必然立即杀了自己和天赐,如今他们想着夺回证据,需从自己身上打探消息,自己和天赐一时半刻到还没有性命之危,因此只是咬紧牙关,不吐一字。
范青彦见他这个时候还如此硬气,不禁有些惊讶,把天赐揽到怀里,轻佻地勾了她的下巴笑道:“你找的这个情人可不怎么样,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不如从了哥哥我,管保比他知疼着热。”展昭见天赐软绵绵靠在他怀里,没有丝毫挣扎,知道她定是被那帮小人制住了功力,如今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份,自己怎能眼见她因自己而受辱,怒吼道:“你这个畜牲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铁链被他挣的哗哗作响,仿佛要从石壁中脱出来。
范青彦见他终于动容,正中下怀。本是为了逼展昭就范,可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不免真的起了性。展昭年纪轻轻名动江湖,受人推崇,范青彦表面上学别人和他交好,可暗地里嫉妒非常,常发瑜亮之慨。后来见到君天赐,日日魂牵梦萦,不想此人竟也属意展昭,对自己不屑一顾,更加妒恨,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将展昭羞辱一番,他如何肯放过。当下反绑了天赐的双手,将她放倒在地上,自己先脱了上衣,骑在天赐身上,调笑道:“小亲亲,待会儿叫你见识哥哥的手段,管保教你从此舍不得离开我,那个不解风情的展昭懂得什么,白辜负了你这万般风情。”说罢捧了天赐的脸乱亲一通。
天赐脸色惨白,恨不得一掌劈过去,可时机未到,只好咬牙忍着,把脸转过去,不忍看展昭那边。展昭见天赐受辱,疯了一样,眼角瞪的快要裂开,不停地怒骂。范青彦浑不在意,只当是听歌儿,想着折磨二人,故意将天赐的衣服一件件慢慢地脱。脱到最后,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他风流成性,自然熟知男女身体,却又觉得难以置信,一把撕开天赐的里衣,赫然见白布缠胸,一摸身下也没有那个多余的东西,他愣了半响,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我说素来严谨的展大人怎么突然离经叛道,学人家好起龙阳来了。威名赫赫的魔教教主却原来是个女儿身,说出去恐怕任谁都不信。”天赐冷冷道:“知道我不是男人了,还不放开我!”范青彦一乐,搂了天赐的纤腰笑道:“小可人,你难道不知哥哥我爱的是美人,男女不忌的?殊不知这男人有男人的妙处,女人有女人的风情,难得你两者皆俱,真是绝品。如今你是女人更好,还省了我不少事,我也不白沾你的身子,等此间事了,我便收了你,让我的百花园再添一株名花。”
天赐听他这一番话,险些没恶心死,见他的手伸过来就要撕开束胸布,更是浑身发颤,咬破嘴唇渗出血来,暗骂手下人怎么净是些废物,此时还不寻来,难道真要你家教主的身子喂了狗。正没主张间,忽然旁边展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原来他见天赐受辱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时急怒攻心,牵动了早先的内伤,以至血脉逆流,伤及肺腑。见展昭如此,天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眼下已不是原先那个可以率性而为的大魔头了,按自己的意思即便被范青彦沾了便宜去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当是被狗咬了,事后将他千刀万剐永绝后患也就是了,一如自己当初为保命而失身展昭一样。可自己如今和展昭的关系已经非同以往,他万万不能忍受这样的场面,这戏如今是演不下去了,可笑自己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这一层。也罢,今日来此也没想到过全身而退,便和老天赌一赌,看看我君天赐是不是真的这么背运。
想到此,她双臂一较力,绑绳立断,伸出一只手掐住范青彦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过他放在一旁的佩剑,就着两人现在的姿势身子一转,变成她在上范青彦在下,举了剑搁在他颈边。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莫说范青彦没有防备,便是有防备又岂是天赐的对手,只一闪神间局面立刻颠倒。天赐恼他刚才对自己的羞辱,先穿了他左肩一剑,范青彦疼的冷汗直冒,偏偏脖子被天赐捏的死死的,想叫也叫不出声。天赐复又放剑在他颈边,沉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想耍滑头,我的剑可不是吃素的。”都说君子重义气,小人最惜命,范青彦连忙点头,天赐这才放开他脖子好让他说话,“你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所在,有多少人把守。”范青彦俱都一一答了。原来此处乃京郊庞贼一处别苑,离出发的那个长亭并不远,只不过来的时候故意兜了很多圈子,以防人跟踪。然而若想出去,凭展昭和天赐二人之力却很难,对方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又是大白天的,更勿论展昭如今重伤在身行动尚且困难。天赐想了一下,虽不情愿还是问了巧嫣的下落,她如今也被囚于此,只不过另在别处。问完之后,想想此人还有用,遂点了他的昏睡穴,捆的如粽子相仿扔到墙角。事到如今,天赐才吁了一口气,想来也是庆幸,方才范青彦盘算着要侮辱自己,才没有放别人进到牢里,如果有其他人在,只需挟持了展昭,自己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了了。
料理完范青彦,天赐这才腾出功夫过来看展昭,却见他对自己怒目而视,劈头斥问道:“你既然功力未失为何容忍他如此轻薄于你?”天赐也是一肚子委屈,自己忍辱负重为的什么,到头来反遭他斥责,气道:“你以为我愿意呀,如今你我身单势孤,我只盼着拖延时间待阿冰他们赶来援手,若不是看你气成这样,我怎会提前动手,打草惊蛇。”展昭听了双目瞪圆,若不是手被捆着真想再给她一个耳光,气道:“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家贞操比性命还宝贵,怎可委曲求全,失身给那畜牲,若要你这么个救法,我宁肯死了。”天赐听了只觉得好笑:“不过一副臭皮囊罢了,是甚天大的事。我当初在翠柳庄舍身救你的时候怎不见你如此义正辞严?”展昭明知她说的是歪理,一时却找不出话来驳她,气喘了半响才言道:“这两者如何能相比,如今你我,……,咳,天赐,如果我眼看着你被别的男人污辱而无动于衷,那我展昭还值得你犯险来救么?”
天赐闻言顿时无语,双目垂泪,轻轻捧了他的脸,不顾血污主动吻上去,两人交换了一个长吻,良久才分开,天赐含羞道:“如今这番是我不对了,等离开此地随你怎么教训,现下可别生气了,气坏身子我更加心疼。”展昭见她低声下气给自己赔礼,满心的怒火早化作柔情,瞥了墙角的范青彦一眼,心想本欲将你绳之以法,可如今非就地杀了你不可,否则刚才一幕若传扬出去叫天赐今后如何做人。心里虽不再怨怪天赐,仍故意扳了面孔说道:“这次先记下了,等回去了再收拾你。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
天赐一笑,当着他面穿好衣服,又拿了范青彦的剑欲斩断捆在展昭身上的铁链,忽听甬道那头铁门“咣当”一声打开,继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十数人之多,径直往自己方向而来,天赐摇头苦笑道:“展爷,你嫌我不给你守节,可如今你我就要命丧于此,做一对落难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