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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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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滴滴嗒嗒地在檐外响个不停,严适已经听了三天这样的声音了,似清脆似缠绵的声音让他不自觉地联想起那个总是不爱理自己的女孩。

一身红裳的她,人如其名,娇艳得比玫瑰花还要明媚,可是那眉目间一层层的森冷却让她…………严适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形容那个叫他魂牵梦萦了十年的女孩子。她很坚强、十三岁时家逢惨祸后便与姐姐一起流落江湖,虽有一朵湖栖身养靠,可是家何是家?与她相依为命的醉儿姐姐不及陪伴她成年长大,便毒发身亡了,连一抹娇容都未曾给她这个年方及笄的娇妹留下。不,她留下了很多,留下了她的恨、她的怨、她的坚强、她的博爱宽容、她的正气浩然…………只可惜,她留下了那么多,却再也换不来娇妹的笑颜。

一朵对娇妹很好,她守着对朵醉的誓言,绝不让西门娇成为朵娇。她教她学文经商、歌诗颂唱,金银珠宝的供养她,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的怜爱疼呵。可以说一朵给了她一切,包括自己这个,她认为可以让娇妹幸福一生的男人。只可惜啊只可惜!娇妹的眼中没有自己,她满眼满眼的全是醉桃居中的那只琉璃瓶,瓶中那个已经化成碧水三年的姐姐。

不错,朵醉已经过世三年了,娇妹如今已经十七。本该是春颜绽放的年龄,可在她面容上有的永远却是寒冷寒冷,尤其是在对着自己时,她的眼光是那样的冷漠。

她不爱自己!

这一点严适早就知道。可是自己的心却早已经被那个躲在桃花树下偷偷哭泣的女孩所拥有,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一切,只盼有一天,她会投入自己的怀抱,成为自己的娇妻。

然………………

时不与我,如之奈何?

娇妹一心想做一朵湖的朵姑娘,象醉儿姐姐、象朵雨、朵胭、朵衣她们一样以自己的看家本式闯荡江湖、为民除害。可一朵不允许!是故她们之间的争斗持续了那么多年,仍然毫无结果。

今年,一朵逼着娇妹嫁给自己,她认为只要娇妹嫁了人便会死了那样的心思,安安份份、幸幸福福的走上普通女子的道路。可朵娇绝意不从,最后两个人打下了赌约。如果自己上京赴试取得了头名状元,朵娇便嫁与自己为妻;如果自己失试,一朵便应允娇妹正式入围一朵湖。

誓在一朵湖十位姐妹面前立下了,但成败的关键…………

严适想抬手看看自己左腕上的那只红丝结,那是自己头一次见朵娇时,她落下的手帕所编。可是…………自己这身子竟然半点也动弹不得!

恼人啊恼人!

正独自闷气时,就听房门一响,再见时,只瞧一青衣男子推着一只轮椅走了进来。青衣男子是谁,严适一点也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那个轮椅上的男子,那个救了自己自己却始终不肯和他说一句话的恩人——大理寺新任正卿、刑部尚书司丰雅次子司天浩。

入房、关门。

华衣褚推着主子是来到了严适的病榻前,照旧的那个文弱书生仍旧一脸酷酷的不给主子好脸色看,可也照旧的主子自顾自的笑嘻嘻唱着独角戏。

严公子,你今天是不是又不打算和我说话呢?

…………自然不会和你说话!你奉命追查一朵湖已历三年,虽然现存的八位姐妹并未受缚于你,可胭脂的重伤至今未愈,而一朵湖的诸项事宜也受迫不少。严适虽非一朵湖中之人,但却视她们如骨肉至亲,岂可于豺狼共笑?

好有情谊的严公子啊!我在京城时就听说了绿柳如涛风如玉,波涵菲苇状流清。却不知这样的诗、这样的人,竟然有这样固执的脾气!你这样视我如无物,那么…………衣褚,咱们是不是可以请明碧霞小姐回去了?虽然她是宫中第一御医,可却是皇上的小姨,怎么来讲也是一朵湖的敌人啊!司天浩是笑嘻嘻地和华衣褚打起了玩笑。华衣褚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也知道他并非是真要请碧霞小姐回去,毕竟主子是那样的倾慕这位严公子的才学。远在一朵湖事件之前,身为京城第一才子的司天浩,就已经久仰了这位江南第一才子,以绿风诗集响彻全国的严适严公子了。这次相遇,实在偶然非巧,可是仔细回味起来,也不失一种另类的绝意相逢之法。执此相时,微笑不语!

…………什么?明碧霞来了?严适冷漠的表情一瞬惊喜不已,可下一刻却又换上了冷漠的面具。轻视地看了一眼那个似成竹在胸的司天浩。不错!自己确实想治好这因为摔落悬崖而骨断筋折、形同废物的身子,虽然此期京试已误,可自己还有很多机会去疼爱那个只剩下伤心的娇妹。但是,如果自己的病愈会给司天浩以伤害一朵湖和娇妹的机会,那么自己宁愿放弃,宁愿呆在这床上当一辈子的废物。

瞧他的模样,司天浩便已猜到他的想法,心中油然而生的敬意随之那多年的倾慕奔涌。如果自己现在不是大理寺正卿,那么自己愿意以挚诚之情去结交这位有情有义的才子为手足至友。然,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任务也不同。面对这样的男子,自己只能在心中暗暗地继续那多年的倾慕。

拍手赞叹:严公子果是顶天立寺的男子汉!可司某也非落地小人。明碧霞小姐是皇上的姨妹,纵使司某有天大的面子,也请不动她。她来,是奉日月神殿主之命!司某也绝不会以此逼迫换取你口中任何关于一朵湖的信息。想来,我玉麒麟还是有这点微落的信用的吧?

…………日月神殿主?陆华浓?她让明碧霞来的?玉麒麟确是光明君子,这么多年来他与一朵湖的争斗,虽然机关算尽,确也从不出下流手段。他说不会逼自己,就应不会。可是…………

瞧严适还是那般的犹疑,司天浩不得不出狠招了,轻抚着左食指上的那枚金麒麟,淡道:严公子尽可以慢慢的思想此事。但司某要提醒你一点:据探子打听回来的最新情报请西门娇已经离开了沁源府。

…………什么?娇妹离开了沁源府?一朵从来不让她出门的,她除了醉花笺,什么也不会啊!她那么美的一个女孩子,出了沁源,她要干什么?

严适慌了!

这半月以来,不管自己用何种方法去逼迫试探他,他从来都是一副无所畏惧的冷漠样,可现在他居然慌成了这样,虽四肢无力,可却仍然挣扎着想爬起来,不顾破败的身子痛得让他五官几近移位,仍然那样的执着。看来,他果真爱惨了西门娇!

西门娇出沁源为了什么,没人知道。可是一朵湖最新的一道命令却是尽快诛杀贺兰双豹,就是害你摔落悬崖的那两个酒鬼。

三月时分,春雨绵绵。

这样的日子,朱红少女最适合躺在家中的软榻下,望着檐外的春雨情思,不然才子佳人的持一把淡淡雨墨的纸伞,信步在桃飞杏柳之间,情诗意满,极尽缠绵。却总不会象她这样,一身缟素,抱碑扶棺归故里。

年青的孀妇从异地扶丈夫的棺裹回故里,这种场面在南岭县经常见。毕竟在这样一个地势特殊的地方,死人是经常的。南岭前面的日江是明光圣世最长的一条江,分隔南北两地,主营商货运营。每天南来北往的渡客游商是数不胜数,落水出事者更是不胜枚举;南岭县边的南岭重山处处陡峭险峻,守卫着南边国土的同时,也在隐隐青山中葬送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靠山吃山的人、靠水吃水的户,面对这种丧事本是不稀奇的。可是今天,却在这队人马路过南岭县时,集聚了那么多的人前来观看。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孀妇太美了!

身处交通要塞之地,美女佳人看得实在是要比其它地方的人多得多,可眼光已经养到挑剔的南岭人,却仍然无法抵御这个年青孀妇的姿容媚力。

她、好美!

美得让这些路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女子,只知道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会联想起那个娇艳欲滴、鲜活亮丽的玫瑰花。只可惜,此时的玫瑰银装素裹,霜飞雪笼。

顶着麻巾,低头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那个看不到人名的灵位,一步一步随着棺裹往前漫漫地走着。身边的随从不过二三人,亦无丫头仆妇相随,只有俏俏身影一只在苍白中无力的摇曳…………

行到城外七里亭,照例地停棺下来,烧纸洒钱,以引亡灵归途回家。

可才把纸钱香火摆上,突来的一阵猛风却将成叠的冥币吹得飞扬起来。孀妇稚弱的身躯无力追回那些已经飘飞的纸钱,仿佛她无力追回那个始终守在她身边,从不珍惜却在失去时才知悲痛万分的丈夫一样。呆楞原处,望着那些冥纸从飞舞到沧落,最后哀哀地委于地下,不再律动。

一切,果真俱往矣!

伤忡之际,身边恶风相至,扭身回望时,却见一青一灰两男子立于身后。两者皆身长削瘦,头小面窄,一对鼠目中贼光四射。望之即知非良善之辈!

孀妇所雇三两从皆本地之人,一见此二人模样便知来者何人,不敢贪恋小小薄银,扔下手中所焚之物,便溜之大吉了。偌大荒野空地上,便只剩下这南岭之地臭名昭著的贺兰双豹以及那个娇若玫瑰的年青孀妇。

大哥,这小娘子忒美了。咱们哥们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没遇到过这样娇媚的娘们!贺兰灭户是满眼淫邪地打量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娘子。

贺兰屠城对于二弟的眼光一向不赞同,可这回嘛,确实是上等货。奇怪的只是这个小娘子见了兄弟二人的长相打扮,居然毫无动静。既没有羞红脸的避开,也没有大叫地逃跑,而呆呆地站在原地象是神思着什么?亦或是吓傻了?

与往常不相似地照面,纵使一人久经江湖多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这时际,那女子说话了。

你二人可是贺兰双豹?声音清冷,不见半丝惊慌。

知道?有来历啊!

瞧她文文弱弱的,难不成是来寻仇的?

贺兰屠城将双铖护在胸前,冷道:难不成你是来寻仇的?

这人倒也聪明!

孀妇冷然以对,默许了。

她这般模样,换在某某知名女侠或前辈身上,尚且令人心寒敬畏。可她一小小文弱女子,刚才跟踪许久,竟发现她身沉步缓,根本一点武功根基也不懂。这样的人居然也敢向横行南岭二十载的贺兰双豹寻仇?实在是笑话。

贺兰灭户笑得肚子都痛了:小娘子,你想要咱兄弟的命,只可能在床上。除此之外,你想都别想。

不知死活的家伙!

居然在此时刻还想着占我的便宜,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

孀妇秀眉一拧,缓手从袖中抖出一方丝帕出来。

贺兰兄弟见她抖手,还提防谨慎了一下,以为她要掏出什么奇门的兵刃或者哪位仙家做出的厉害暗器出来。却不料,只是一方丝帕,一方雪白的苏绣帕子,晶莹如玉的帕面上只绣着一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蛮漂亮的一只帕子,只可惜,它似乎是湿的。不晓得是未晒干就纳入怀中,还是刚才害怕所出的冷汗沁湿了贴身的物件。

这个时候,她拿出一只帕子出来要干什么?

贺兰兄弟想不明白,但此时也没有心思再想些什么了。因为远远而来的听着南面的岭后似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人来了!

此地不可久留。马上劫了这小美人就走。

二人冲身上前,屠城攻上盘欲缚孀妇双手,灭户攻下盘欲固其双腿,抬之欲飞。

却不料,人未及其面。却只见那孀妇将锦帕端于面前,香唇轻启,一口檀香而出。香雾喷于帕上后,一阵红烟乍起…………

接下来所发的声音,于并着贺兰兄弟二人的惨叫,还有着那从南岭山后飞奔而来的,似永无相见,此处却偏偏相逢的呼唤:娇妹!

如此而来的惊人呼唤,那明明已故却突然现身的青衣畅影,看在那孀妇眼中是那样的惊喜且悲伤。亦喜悦亦或痛苦的泪水忍不住地奔涌而出。只是这次的眼泪不再透明清灵,它变得那样的鲜红,形同血泪。可事实上,它的名字却叫——玫瑰露。

一月后

沁源

一朵湖

严适几乎已经说尽了自己这个江南第一才子所知道的所有言语,但却仍然换不出那个倚在贵妃榻上,捧书呆然的女子一句回复。

若是她似平日那般的累极沉睡,此种不复尚可。

是若她如平日那般的严谨以对,此种不复亦尚可。

可偏偏这时的她,一点缠身事务全无,只是捧着那只不知道怎样来历却总让她握在手中的书卷,望着那窗外花栅中鲜红亮丽的红玫瑰怅怅不语。

一朵,你告诉我吧!娇妹到底去了哪里?你总会有她的消息的,对吧?你告诉我,我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启动了醉花笺,也不管她的眼睛是不是已经瞎掉,更不管她还有多少年可以活!我什么都不管,我只是想找到她,找到那个已经认了我为夫的妻子!

作为江南第一才子,严适在三岁时便熟背了老子的《道德经》,其五十八章所言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其中深义也早已明了。可明了归明了,却未有一刻似一月前在南岭七里亭时,那般的感受深刻。

自己大难不死,活了;身受重伤得遇贵人,好了;飞奔似也地冲到了事发之地,想急切地看到那个以自己的孀妇自居的心上人。却不料,看到她的第一眼,竟然是她吹出口中玫瑰香气,引发醉花笺的行径;而第二眼,而是她眼中姗然而落的玫瑰露红泪;第三眼便是不等自己有所回复,便牵马狂奔而走的倩影。剩下的第四眼,则是那只谁也没有瞧清,此时却孤孤单单地委在地上的灵牌。那上面赫然所书:严门尊夫适郎清灵,妻西门氏娇妹泪立。

长久以来的情思,终得所果。然,此中佳人,却已经音迹渺茫了。

追寻一月未果,只好回得一朵湖,请启一朵告知。

却不料,她的回答却是:

严适,放弃吧!娇妹有多固执,你是知道的。她爱你爱到可为你不顾性命,却也一直隐忍不发,若非你失事在外,她也绝不会将真情流露在外。以前尚如此,就更不论现在她落得这般模样了。她,是绝不会回头的了。

对不起啊!醉儿,我始终未及保护得了娇妹。

不!我不管!管她变成了怎样?就算她不爱我,我此生也决意追她至死!见一朵实不施手相助,严适气得将腰中玉带撕下。那只玉带是与一朵结识时,一朵所送之物,而此时呢?掷于其面前地下,玉碎纷飞。

我不管你是怎样的身份,也不管你与王庭有怎样的纠纷,但是你不该成立一朵湖。若无一朵湖,何来朵醉朵娇!一朵,我恨你!

话罢,愤然奔离。

出得府来,翻身上马。不及与那些追来的姐妹们诉说一句话常,便冲着那东之面冲然而去了!

娇妹,离开一朵湖,会去哪里?

便是她那已经焚成废墟的西门故居了。

娇妹,等我,我来了。

这次,不管你怎样的拒绝,我都不会与你再分离!

急奔半月,严适终来到了西门故居。瞧那坟前飘剩的白纸冥钱,确认娇妹来过此地。然,搜寻前后,倩影全无。所留者,只是坟前那只绣了玫瑰花的丝露锦帕。

帕上湿气已散,看来前些天全家灭门的苏杭府乐山庆一族,确是她之所为了。

她,又用了一遍醉花笺!

湿气已散,帕再无留毒。

留的只是上面鲜红血泪所书小诗一首:

风留雾散人归去,草野荒桓骨已疏。

春不了痕痕残迹,冬遮了叠叠情思。

奈何奈夏秋情盛,陈休陈隐隐衷情。

缘浅玫瑰断相思,血泪沁书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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