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高挂,银色光辉缓缓泻下。
夜风袭人,千缕愁思欲罢还迎。
云进静坐于一洞口的大石上,望月轻叹。
又是十五月圆之夜!
每每对着这满月美景,那不忍回首的往事便变得分外清晰、鲜活起来,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今夜又将是个不眠夜!
一阵□□自身后传来,云进收回目光,转头朝躺在洞内的那紫衣女子望去,却见她浑身发抖,脸无血色。他心中暗叫奇怪,适才那一掌的目的只在阻止她出刀,并无太大杀伤力,这女子只受他掌力轻震,并无大碍,何以此时会出现发冷的症状?
云进再次切其脉搏,脸色微变,这女子竟身中玄冰寒毒,而且长达十年之久!云进百思不得其解,无论是年龄、功力还是身形,此女子与十年前血洗秦将军府并伤在他玄冰剑下的那个女子都相去甚远,而自那夜以后,他的玄冰剑就从未再沾染过血腥。那她又是怎样染上这只有他的玄冰剑才能造成的寒毒呢?而更令他讶异的是,如若不能及时解去寒毒,中毒者是绝对不可能活十年这么久的。
那紫衣女子冷得深深蜷作一团,云进无暇多想,立即将其移至靠近火堆处,但情况并未得到改善。这至阴至寒的玄冰寒毒只有至阳至热的内力方能化解,他同样至阴至寒的内力是万万碰不得的,云进有点束手无策了。无奈之下,搬起那女子,让她靠进自己怀中,并紧紧拥住她。此时此刻,也只他铮铮铁汉强壮而炽热的身躯才能派得上用场了。
半晌过后,紫衣女子渐渐平复下来。云进感到她冰冷的身体逐渐温暖,终于放下心来。
只见那黑长的睫毛微颤几下,秀目缓缓张开。
云进微笑道:“你醒了?”
岂知紫衣女子闻言,竟触电般弹开,惊慌地道:“是谁?”右手摸向腰间,却不见了弯刀,便急忙在地上摸索起来。
云进微一错愕,拾起不远处的弯刀塞进那女子手中,道:“你是在找它吧?”
紫衣女子刚一握刀,便迅速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登时在云进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云进连忙向后退开去,道:“姑娘,在下并无恶意!”
紫衣女子双手握刀,惊慌神色稍减;她挣扎着站起来,无意中触摸到墙壁,立即将后背紧紧贴上,这才镇定了许多。她轻轻喘着气道:“你是谁?”
云进道:“我是将你打伤的人。真是对不起,我以为你要对那婆婆不利,才会……”
紫衣女子思索片刻,缓缓放下手中的弯刀,显是信了云进的话,对他暂时放下了戒心。
云进微微舒了口气,问道:“姑娘眼睛看不见了吗?”
紫衣女子不答,冰冷而美丽的面容上那失去焦距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云进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内疚非常,他还当是自己那无心的一掌会令这女子失了明,诚恳 地道:“姑娘放心,云进穷尽必生所学也要医好你的眼睛。”
不料那紫衣女子冷冷道:“不劳操心,我习惯了。”
云进愕然道:“习惯?难道姑娘原本就看不见?”
紫衣女子不答反问道:“这是哪里?”
云进对她的答非所问大感没趣,环顾四周,道:“一个山洞里。”
紫衣女子闭目倾听一阵,辨明风向后朝洞口走去,如若眼明之人,足见其对当地地势的了若指掌。
云进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怎么知道了她的失明不是自己造成的之后责任感不减反增了呢?心中轻叹一声,道:“姑娘还是等天亮了再走比较好。”
紫衣女子的脚步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她走出洞口,径直朝几丈远处的一座没有护拦的石桥走去,桥两头相隔七、八丈远,桥下是万丈深渊。她刚一踏上桥面就脚下一滑,身子向深渊中坠去,还未来得急害怕,右手腕处一股强力传来,她被牢牢地抓住了,身体悬空的那一刻,恐惧感由四面八方袭来,她本能地反手抓住那个强有力的手腕,左手也来帮忙,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指甲都要深深陷入那手腕的皮肤里去。
云进手腕稍一用力,紫衣女子的身体便从桥下轻巧跃上,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云进责怪道:“都说了明早再走安全点,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下午下了场大雨,每条路都变得泥泞不堪,就算看得见的人啊,走夜路都危险重重,何况你还看不见。”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他似乎并没有立场说刚才那一番话。
紫衣女子显是惊魂未定,不住地喘着粗气,却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谁知双腿乏力,她跌回地上。
云进无奈地摇头深深叹了口气,故意叹得让那紫衣女子听见,那是一种被她的顽固打败的语气。接着走近她,躬身将她抱起。
这一举动吓坏了紫衣女子,她在他怀里挣扎着,惊慌而又气愤地叫道:“你干什么?”
云进缓缓道:“抱你回山洞去啊。”
紫衣女子仍然不买他的帐。她这辈子,哪里被男人抱过?而且还是在她如此窘迫狼狈的时候,她的心里真是又羞又乱又气愤,就算云进的理由再怎么合理,在此刻的她看来也变得不合理了,急道:“我不用你抱!我自己会走!”
云进道:“你要是站得起来我也不想抱你啊!乖一点啦,你再乱动,我们一起掉下去!”
雨后的青河谷最难走,这一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况且自己现在根本没力气站起来,上上策便是与他回山洞去等天亮,他说的话不是没道理。想到这里,紫衣女子妥协了,虽是满心的不愿意,却还是乖乖地让云进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