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强忍着内心的伤痛,问道:“师父,花间派一行可查出了什么线索?”
云进道:“查是查到了一些,不过……”
秦浪急道:“真的与太师叔有关?”
云进道:“那夜血洗将军府的其中一人正是她,然而她却也只是这盘棋中的一枚棋子。”
秦浪道:“怎么说?”
云进道:“当年,她为借助逍遥楼之力寻找一个人,故答应楼主奕如风助他盗取烈焰刀谱,岂知对方过河拆桥,以致她多年来都要忍受玄冰寒毒的折磨。”
秦浪道:“这么说,另外一个人就是奕如风了?他是主谋?”
云进摇摇头道:“我们怀疑奕如风身后仍藏有一只黑手,就是那另一个来历不明的使刀黑衣人。”
秦浪双眼放光,道:“他是谁?”
云进轻叹道:“线索在这儿就断了,因为就连与他同来的阮青竹也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秦浪倍感失望,暗忖那阮青竹既然也有一份,她的话恐怕也不能尽信,真实情况也只有她一个知晓,若她信口胡说,谁也拿她没有办法,这岂非查了也是白查?
云进哪能猜不出他的心事,缓缓道:“阮青竹若要撒谎,她大可推得一乾二净,根本不需承认是凶手而徒为自己揽上一条罪名,她的话应该不会假。况且,她所中的玄冰寒毒就是最好的证据。”
秦浪被看穿心事,脸上一热,心中却也释然了,沉默半晌,说道:“这么说来,仇人忒也厉害了。逍遥楼崛起于江湖已有十多年,此人能匿藏于楼主奕如风之后而不为外人所知,当真是深不可测。”
云进道:“这也正是我所忌惮的事,师兄离奇战败,将军府又遭血洗,这两件事之间绝然不会没有关系,那幕后黑手的势力究竟大到何种程度,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我实在无从猜想。不能知己知彼,贸然出手,就是在拿生命做赌注。我不想你遭遇任何的不测,所以在你的玄冰剑最后一式没有练成之前,切不可让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说起玄冰剑,就不得不提到烈焰刀。
烈焰刀独一无二,实乃一种魔刀,其自身如有灵魂,牵制人心,也受人心牵制。用于善心人士之手,受那人心念的感化,它便是一件造福于世的神兵利器;但往往心术不正的人得到它,便极易被它领入魔道,以致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玄冰剑则不然,它与烈焰刀最大的不同在于,玄冰剑不是单纯的一把剑,而是一种灌注在剑体之中的心诀。
唯恐烈焰刀一旦落入奸人之手变成不可战胜的魔刀涂炭生林,游书砚依着万物相生相克的亘古不变的真理,创出了专门克制烈焰刀的冰魄心诀,却苦苦寻不到能将其充份发挥出来的兵刃。 他为此踏遍千山万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阙山之颠找到了一块千年玄铁,这才炼出了云进手上的这把玄冰剑。
烈焰刀是先生其刀而后有心法,无刀不得其功,重在刀;玄冰剑则是先生其心诀而后有剑,无心诀而不成其剑,重在心诀。
当年云进携秦浪逃往无尘岛,竟意外在岛上发现了大量的千年玄铁,于是又有了秦浪手上的这把玄冰剑。
两把剑在威力上不相上下,在外形上更是一丝不差,唯一的不同,就是云进的剑通体泛着暗紫,秦浪的剑则隐隐透着藏青。同是千年玄铁,生长在不同的地方,也不尽是完全相同。
秦浪尽得云进真传,一套玄冰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丝毫不逊于云进,偏偏这最后一式“人剑合一”怎么练都不得其法,往往徒俱其形,神髓尽失,连云进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然,此次重回中原,他也不必这么投鼠忌器对秦浪多番叮嘱了。
秦浪忽道:“师父,徒儿有事请教。”
云进道:“什么事?”
秦浪道:“日前,徒儿突感多股真气在体内游走,自四肢汇聚于胸腔,久不散去,好生难受。”
云进双眼一亮,道:“有这等事?发生过几次?”
秦浪道:“一次而已。”
云进道:“事前你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秦浪浅笑道:“喝酒算不算?”
云进讶道:“喝酒?你从来不喝酒的!”
秦浪道:“我也知道,所以只喝了一杯。哪知我的酒量比自己想象中都还不如,一杯下肚后,只觉全身血液都涌进了脑门,浑身像火烧一样烫。就是在那个时候,真气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云进猛有所悟,“啊”地一声脱口而出,边摇头边大笑道:“云进啊云进,你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啊!”
秦浪大为不解,问道:“师父想到什么了?”
云进道:“你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这套玄冰剑法,短短十年间便已臻至几近我二十年的境界,当真是个武学奇才。再难再怪异的招式你都能一一破了,但偏偏那最后一式却屡练不成,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今天我终于找到了答案!”他用打量的目光看了秦浪一眼,讪讪道,“你师公一生嗜酒如命,我亦无酒不欢,怎么就收了你这个不喜饮酒的徒孙?”
秦浪不解道:“这跟饮不饮酒又有什么关系?”
云进不答反问道:“你可还记得练玄冰剑最后一式最重要的是什么?”
秦浪道:“当然记得。玄冰剑法乃至阴至寒的武功,不似至阳至热武功的刚猛,须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然而,这最后一式‘炎天冰海’是前二十八式的集大成之式,反而要讲求速度,一击即中,否则前功尽弃。”
云进点头道:“当年你师公传授我这套剑法时,我们每日都要吃他上百斤酒。那时没有特别注意,如今想来,那些酒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练前二十八式时,静心通明,吐纳缓若无息,酒属水,而水无常形,连延绵柔,与这冰魄心诀如出一辙,方可忽略其存在;待练到最后一式时,则需转缓为急,其势必迅,酒又性烈,一激而起,愈演愈盛,恰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以致得事半功倍之效。”
原来当日遭黑白无常袭击之时,烈酒正在发挥它的这种推波助澜的作用,故内里一点真气迅速凝结,秦浪未曾经历,一时反应不及,只得狂喝泄功,谁知误打误撞,破了黑白无常二人天衣无缝的笛钩合壁。他内力之深厚亦由此可见一斑。
秦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自那次以后,我便觉整个人都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再练起‘人剑合一’也更觉得心应手。”随即愣了愣,抬手搔了搔脑袋,道,“那我以后岂不要多喝酒?”
云进哈哈一笑,道:“这不正是一个练酒量的好机会吗?岂有男儿不会饮酒的道理?”
秦浪面露难色,道:“那可惨了,上次喝了一杯就醉了两天,以后还要多喝,岂不每次都要醉他十天半个月?”
云进道:“那倒不会,只要你会在适当的时候运功调息,变被动为主动,好好利用酒劲对内功的激发,就算你想醉也醉不了了。你如此聪明,一定可以自己解决的。”
秦浪点点头。
微风乍起,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云进走上前去,替秦浪整了整衣衫,道:“师父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从怀里掏出把碎银塞进秦浪手中,续道,“冷了就多加件衣服,饿了就多吃点,千万别苦了自己。”
手心里的碎银还留有云进微弱的体温,暖暖的。
秦浪的心,也是暖暖的。
远处的天空泛出了鱼肚白,就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