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个个劲衣着身,黑纱蒙面,长鞭在手,看那娇好玲珑的身材,分明是女子。
马文彬扫了她们一眼,心道:平时不见方振驰有何作为,这檔子寻衅报复的事儿倒是做得快如闪电。只可惜了这群女子,不知又受了他多少欺辱胁迫?
展御轩也当是方儒搬了救兵来,见对方人多势众,原本有些忌惮,但发现她们尽皆女子,心中一宽,踏出一步,双手一抱,粗声道:“小色鬼,有胆子躲在姑娘家屁股后面,没胆子出来见你爷爷吗?”
场中一寂,偶有寒风刮来,呼呼作响,卷着落叶,在两拨人之间飘过,扬长没入天际。
展御轩忽觉不对劲,脸上嘲弄的表情还未及收敛,便见其中一女子将手中长鞭一扬,“咻”地一声,众女应声而动,向秦浪六人扑来。
展御轩首当其冲,对方来势又疾又迅,他退避不及,一屁股跌坐地上,长鞭陡至面门,心中正自惊呼,只听一声娇喝,鞭势蓦地逆转,反拍在出鞭女子胸口,那女子踉跄退了几步,喷出一口血来。骤变重生,展御轩惊魂未定,一脸惨白,大汗直冒。
却见眼前黄影一闪,赵暮雪又疾疾拍出几掌,逼退几个蒙面女子后转身问道:“展大哥,没事吧?”
展御轩见赵暮雪来助且对他如此关心,喜不自禁,但旋又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顿感一阵尴尬,勉强露出个笑容,故作镇静道:“没事,地太滑!地太滑!”边说边在心中骂道:这是什么烂借口?展御轩你真是千世英名一朝丧啊!
那领头女直奔秦浪与靳无双而去,身后八名蒙面女以她为中心一字散开,后又迅速两翼合抱,欲列阵成圆,同时长鞭齐齐纵出,封他二人头顶,眼看就要将他二人包裹其中。
就在那圆阵欲成未成尚有一人之位未及合拢之时,秦浪倏地箭步如飞,拉着靳无双破口而出,飘然后退丈许,正好抵达一株两抱大树下。
秦浪这一招速度奇快,以至圆阵合拢成形之时,众女方才发现失了目标,一愕间,九条长鞭已然交错在一起,缠了个结实,众女抽之不出,反而愈缠愈紧。
以至秦浪嘱靳无双不要乱动后,仍占有先机,纵身一跃,便至圆阵正上方,呼喝中双脚先后一点一蹬正中众鞭交结处,借势又是一阵翻腾,落往一边。
这一点一蹬看似轻巧,实则灌足内劲,众女只觉一股热流沿鞭传来,胸口便似挨了一拳,纷纷向后翻倒,长鞭更是应声而断,再看往手中时,已然只剩半截了!
此时众女惊骇之情,当真是无以复加。
领头女怒哼一声,手中残鞭一扬,众女收摄惊骇心神,应命施展身法,三人一排,三人一列,变阵为方。
前排三女挥鞭而至,长鞭虽断,其势不减,赫赫生风。
秦浪不慌不忙,虚晃几招,左手在胸前抡了两圈,顿生太极之势,来鞭随掌风而偏,攒入手中,他顺势一拉一抖,三女身不由己撞在一起,又被生生弹开,撞在墙上,昏了过去。右手则在抖开三人的一瞬,直直拍向中排三女。
此方阵本是效仿排山倒海之势,一排一排依次纵出,一排高过一排,便如同巨浪,一浪高过一浪,于间不容发间、以排山倒海之势致敌于死地。此阵每一排皆环环紧扣,若时间配合得当,各排轮流而出,一轮紧接一轮,便似滔滔巨浪源源不断地拍来,其威力之大超乎常人想象。而这亦是此阵的弱点所在,只要断得其中一环,阵法就相当于破了。
秦浪掌风至时,中排三女正是欲将跃起之势,前排三女一散,屏障骤失,破绽大露,纷纷收鞭抵挡,只因秦浪掌风太猛,逼得三女节节后退,与后排三女撞了个七荤八素。
只听得领头女残鞭又抖了两下,又有数十条人影从屋顶上窜出,黑压压一片直向秦浪压去,瞬息间也不知摆了个什么阵势,与他缠斗起来。
靳无双从未见过这般打斗厮杀,早已是又惊又怕,又见秦浪被数十人围攻,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担忧不已。初时还能看见秦浪忽而左移右晃、忽而前探后仰、忽而腾挪翻飞,不一会儿,靳无双双眼便再也跟不上他的身影了。只见灯火阑珊之中,众蒙面女手中长鞭如鬼魅灵动,偶有一抹绿影在鞭间闪动,然后绿影越闪越多、越闪越密,眨眼又汇聚成一个实体,显出秦浪的模样,手中抓着一把事物,竟是众女手中的长鞭。
秦浪微微一笑,蓦地将长鞭向空中抛起。
众女不愿失去兵器,纷纷卯足全力握紧鞭子,却仍不敌鞭子上拉之势,个个被带出一丈来高,才又重重跌回地上。但她们忒也顽强,一个翻身,又向秦浪扑来。
秦浪则施展身法,从容以对,越打豪气越盛,招招虽狠,却不致命,只求打得众女心服口服。
众女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来回次数多不胜数,攻势是一回强过一回,不见丝毫衰减,然而心中对秦浪的钦佩之情反倒胜过愤恨之意了。
靳无双见秦浪打得如此得心应手,微微吐出口气,心中大宽。一转眼,瞧见马文彬正手持青云剑,轻轻松松挽出几个剑花,在对手不断变换的阵形中荡来荡去,剑花所到之处,无不是长鞭碎断、惨叫连连。靳无双看得惊心动魄,忙低下头,不忍再看下去。
忽听一人轻叹道:“若我此时能与暮雪妹妹并肩作战,真就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靳无双转头一看,却见展御轩不知何时已蹲在她身边,双手托着腮,正望着不远处如蝶般翻飞的赵暮雪发呆。她轻轻一笑,说道:“倘若轩哥哥能将武艺练好,此事本也不难。”
展御轩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道:“无双也学着那展御青来嘲笑我吗?”
靳无双笑得更厉害了,谁知刚笑几声,突听展御轩大叫道:“糟糕!糟糕!”
靳无双不明所以,顺着展御轩的目光望去,顿时惊得面无血色。
只见数名蒙面女摆出个天罗地网阵,展御青围困其中,无法可施,性命危在旦夕。她武艺本就最弱,又无兵刃在手,只凭迅捷的反应与灵巧的思维闪躲避退,初时还能应付自如,但时间一久,身心俱疲,渐渐落了下风。长鞭一鞭一鞭地打下来,她只觉周身火辣辣的,疼痛难忍。
众女窥出展御青疲态,心知时机已到,两女突然抢进阵内,出鞭直取她面门。
展御青两腿一分,劈了个一字马,两条长鞭在她头顶一扫而过。正欲腾起,又来两鞭,仍取她面门。她纤腰一扭,身子仰天而卧,双腿则腾空挽花,将来鞭踢飞。还未得喘息机会,四鞭又来,分取她面门、咽喉、胸腹、腰间。她黔驴技穷,兀自仰天瞪眼,心中大叫:吾命休矣!
正当此时,四支羽箭破空而入,自四女眼前飞过,四女一惊,手中长鞭窒了一窒。
展御青得此良机,就势贴地滚出阵外。忽听得一声叫唤,翻身一看,展御轩正向自己抛来一副弓箭,她心中一喜,接过弓箭,转身便射,两女惨号倒地。
那逼退四女的四箭乃是展御轩所发。他与展御青同时学箭,资质本也颇高,但他心不在此,学得几回就再也坚持不下来,加之平时疏于练习,更是令他对持弓射箭无半点自信。然而此时见展御青身陷险境,又刚巧在一未及收捡的小摊上发现弓箭,出于爱妹心切,不得不使出这荒废已久的唯一的功夫,却也着实帮了大忙。
展御青不得弓箭则已,一得弓箭便似如鱼得水,再难有人困得住她,羽箭飞奔之处,例不虚发,顷刻之间,蒙面女死伤过半。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展御青识得那领头女,也顾不得“趁人之危”之说,搭弓就是一箭。
领头女应弦而倒。
众女见领头者被制,纷纷慌乱起来,心知大势已去,叫唤几声,携着伤兵残将快速窜上屋顶,消失不见了。
秦浪看了一眼那圆目尤张的领头女,皱了皱眉,叹道:“不出两招我就能将她制住,展姑娘本不该出此杀手。”
展御青顿觉一肚子委屈,酸溜溜地道:“我救人心切,秦大哥还要怪我?”
秦浪见她这副模样,怜意大起,转念一想,此事确也不该怪他,正准备开口道歉,心中警兆突现,忙向右跨出一步。
一截断鞭犹如利箭,“咻”地一声与其擦身而过。
秦浪顺残鞭去势望去,心头一凛。
敢情靳无双正立在他正后方,残鞭正毫无阻隔地朝她呼啸而去。秦浪虽凭着上乘身手避过一劫,但靳无双却绝然没有避过的可能。
秦浪何其厉害,疾疾跨上两步,斜里劈出一掌,鞭势顿偏,擦着靳无双左臂飞驰而过,洞穿她身后的那株大树。
原来那领头女并未死绝,只凭全力护住最后一丝心脉,待众人放松警惕时方才发出致命一击。
靳无双面上肌肉抽搐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秦浪抢上一步将她扶住,忽见她左臂渗出血来,忙问道:“没事吧?”
靳无双双颊升起一抹红云,忍着痛道:“我没事。”
这时,领头女极其诡异地嘿笑了两声,复又倒回地上,当真气绝了。